中招
往日各色飞船频繁穿梭热闹的中央星,如今被巨大的军舰把守显得气氛紧张,众多平民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就被勒令不得离开自己的星球。这种战时压抑的气氛让在澜海星上的虫严阵以待。 王林漠然看着研究所外一队又一队正在巡逻的军雌,比起刚刚得知华东池尚在人世时的慌乱,现在的王林,就像还在蓝星时一样,纯粹湛蓝的眼睛不再有任何的灵动,死寂,沉默像个沉浸在工作中的机器。可达斯大公的治疗被这种状态下的王林彻底敲定方案,并毫无顾忌的亲手实施。剩下的就是等待时间,让雄虫通过自身强大的精神自愈力来修复自己的脑域。征求了罗伊的意见,为了能让对方寿命更加长久,王林并没有对这方面干涉。 所以短时间内可达斯大公还无法醒过来,罗伊决定将可达斯大公带回家族在东部的领星,来接走可达斯大公的是洛夫,而罗伊并没有来。对方看着可达斯大公已经变得平稳的精神力波动露出了一副见鬼的神色,他脸色复杂的看着王林,临走的时候由衷又充满恶意的对王林说道,就凭他这种本事,如果让所有虫知道了,就算是把他关在地下最严密的看守所,再派上万的军力把守也不过分,对此王林不置可否。可达斯家族的护卫并没有跟随洛夫离开,对方说这些虫是对他的谢礼,显然是知道他极度危险的处境却完全没有要带上他离开的意思。 自从荣耀军团正式出征后星网上诡异的一片平静,继安德家族离开后,可达斯家族也同样如此沉默,帝国上层的平衡彻底被打破,可想而知无法避免的风暴正在酝酿。他想罗伊可能已经跟随可达斯大公一起撤离了中央星,王林自然也不会将指望放在罗伊身上,能给他留下这么多精锐的军雌,已经是对方仁至义尽,自那没多久王林就失去了罗伊的联系,看样子帝国的局势要变了。 王林甚至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华东池的功劳,那个没有任何底线完全为战争和权利阶级欲望而服务的科研家,王林很清楚没有任何的国家高层会受得了他的诱惑,在蓝星上是,现在的虫族帝国更是如此,帝国已经不再安全。 庞大的研究数据均已经上传转移完毕,所有的药剂也已经脱手,还有大料的珍贵材料也全都秘密运离。王林拼命的抓紧时间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一切,他不能坐以待毙,他手上有华东池最想要的东西。极其讽刺,那由华东池展开害得他全家被灭族的造神计划,最终却在他手里完成。当初为了让人类能接受外星基因的注入,他在进入了华东池的研究所,取得了神体亚当的基因后,利用了他父母当初提出的理论和留给他的研究资料,他改造并驯服了这种来自于虫族的基因。他成功的让人类的DNA安全的被这种被他改造过的外星基因转化,而第一个成功的实验体就是他自己。 根据虫族的判断他的基因与渚磊仅有一点相似性,与他预想的一样,他没有被转化为克坦家族的血脉。如果有虫去对比虫族帝国的基因库,一定会发现在虫族中他独一无二。他为自己创造了一支全新的血统,这种惊骇世俗的成就却没有让王林感到任何喜悦。经由他的技术转化的人类,并没有前一批在华东池的实验下,被基因残酷的淘汰后的幸存者强大。按照虫族的说法这些人类只能算B级以下的低等虫族,被注射基因后大多都挺不过20年就会面对第二次生理觉醒失败而死去。但是这些低等雄虫的体质也比大多人类要好很多,甚至不需要训练就能有一定的战斗力。 这对于当时在抵御樊加拉母兽入侵上节节败退,完全面临着灭族危机的蓝星而言,却像是一种曙光。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渚磊,那些后来源源不绝被送上战场,没有经过任何训练,被外星基因强化的平民全都是他的杰作。就像华东池当初像国家泄露了他家族的研究,以此得到了众多的权利一样。他也因此得到了国家的赏识,带着这份研究成功逃出了华东池的管控,得到了能与华东池对立抗衡的机会。但这并不能让王林感到任何的安慰,王林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过去的回忆带来的巨大的负罪感和焦虑让他头晕目眩。 王林死死咬着嘴唇强行让自己摆脱过去,他必须得赶紧走。皇室给他的那条后路,王林并不打算用,他信不过那只虫皇。他知道自己掌握的东西可能比渚磊身怀克坦家族的血脉更让整个帝国疯狂,从古至今虫族都无法摆脱雄虫诞生率低所带来随时灭族的灾难,在王林看来这更像是自然界生物存在的一种法则,在远古实力强大的雄虫若是能大量的诞生,恐怕对其他种族来说是一种灭顶之灾。 王林一直都知道是他和他的家族触碰到了神的禁忌,也许他的家族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碰那位沉睡于冰川内的神明。为什么一只强大的远古雄虫会坠落在蓝星,而他被发现后不久大量的樊加拉雄兽就开始袭击蓝星,谁也不能保证这其中没有必然的联系,也许樊加拉的入侵就是对他们的惩罚。但对于华东池他根本不可能在乎,当初王林虽然带走了大部分的研究成果,但依然还有一部分被华东池截留。 这是王林现在最担心的事情,他怕对方根据他留下的东西研究出什么,一旦对方真的可以创造出雄虫,拿下虫族帝国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甚至还能像当初在蓝星一样,被疯狂渴求雄虫的虫族奉为救世主。 对于虫族这个种族会怎么样,王林根本不在乎,但是他和华东池都不是神,不可能无中生有。他所掌握的这种制造雄虫的技术根本核心,却是克坦雄虫特殊的基因特性。并且无论王林怎么尝试和研究,这种基因都无法被克隆和复制,就跟大多数雄虫一样。 单靠那只已经快油尽灯枯的神体亚当,显然不可能满足华东池,很快渚磊的特殊和唯一就一定会被发现。王林有点后悔当初把渚落作为放过渚磊的条件出卖给华东池,虽然同胞兄弟之间的基因也会有一定的差异性,在渚磊身上的高适应性,他的血脉兄弟也不一定会拥有,但他就怕如果渚落活着,华东池会从对方身上看出什么。 在外面的雌虫看来正在实验室内安静工作的雄虫,此时却正在做走前的大量数据销毁和设定自爆程序,很难想象这么雄虫这么一副熟练和淡定的动作,究竟做过多少次这种相同的事。 然而正做这一切的王林却突然看见了一台仪器上反映着的倒影,里面的影子依然还是自己17岁的样子,甚至看着更小。柔软的金发乱糟糟的,惨白的脸孔,湛蓝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慌乱,正手忙脚乱的想着逃跑。 看着自己的样子,忽然间变得愤怒的雄虫一把就将这台仪器砸在地上,王林忽然发现这么多年了,面对华东池,自己终究和过去没有什么不同。逃避就像是理所当然,王林一直记得他曾经在华东池面前逃过两次,第一次他失去了他的父母他的家族,第二次他害得渚磊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如果不是对方万里无一的适应性,他已经失去了对方。不,应该说他已经害死了身为人类的渚磊。 他不禁想到如果现在渚磊还在,他会怎么办。但很快王林就把这个想法移除了,因为这根本不现实,因为他永远都做不到渚磊那样。对方在当初经历了那种黑暗的过往,却依然选择原谅他,选择心无旁骛的为人类而战。也许有些人天生就是一个英雄,而他王林又算什么。他死了大概算罪有应得,但是渚磊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他必须得找到对方提醒对方。 王林抹了一把脸,淡定的站起来打发了进来查看的军雌。然后又坐回去继续一点一点毁掉这座他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家,他不能带走外面的那些军雌,虽然这会让他在外星域逃亡时提供很大的帮助,但是这也有暴露他行踪的危险。就算这里炸毁,对于身体强大的雌虫来说应该不会要他们的命,而蓝星号已经被他藏在了实验室地下深入海底岩层的秘密基地,在上面他已经改装好了隐蔽追踪的系统,他可以借由爆炸彻底脱身。 至于怎么找到渚磊,他现在并不是毫无头绪,他为了监视那只被帝国送给渚磊的威尔,在当初他和渚磊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时,他偷偷在这只雌虫体内置入了生物追踪器,对于没有精神力的雌虫来讲,这是很难发现的。那只雌虫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就在昨天他的位置就出现在了外星域,虽然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逃出帝国的,但这只和渚磊绑定过的雌虫无疑成了他现在的希望,好过自己漫无目的的寻找。 彻底完成一切准备的王林站起来决定开始实行他的计划,他深吸了一口气目中却忽然露出一丝挣扎,这些天他一直刻意的遗忘了一只雌虫。也许那只雌虫也发现了他有意的疏远,一直非常识趣的没有来打扰他,甚至开始早出晚归和其他雌虫一样负责起澜海星的巡逻和警备,算算时间现在对方应该是巡查完行星的星防系统已经回来了。 他开始在外面的雌虫里搜寻起来,果然他看见了那只灰发灰眼的雌虫,和一批换防下来的雌虫一样坐在地上,旁边放着已经吃完的廉价口粮罐头。就算穿着最普通的作战服,雌虫的气质和礼仪举止却依然让他很出挑,区别于平民。只是那双初见时干练锐气的眼睛,却没有任何神采,雌虫凝视着地面让王林看不清表情。王林转身就要离开,却又停在了原地,如果他就这么走了,那只雌虫会不会因为以为他死了,而伤心。 王林忽然之间怎么也按不下眼前的电梯,他发现他竟然因为这个猜想,整个身体像被割裂一样。 但是带走德瑞克就意味着他要对这只雌虫摊牌,抛出自己和渚磊最大的秘密,这才是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带走德瑞克的原因。王林最终还是按下了直通地下只有他能通行的电梯,看着电梯门在他眼前慢慢的关上。压根就没进电梯的王林懊恼的一拳锤在电梯门上,他觉得他一定是疯了,那股因他而存在的冷香正一个劲的往他鼻子里飘,身体也违背着他的意志,不断的想起那只雌虫的体温和触感。为什么偏偏要在他准备走的时候,忽然中了那只雌虫毒似的,他哪有什么时间浪费,他必须赶紧走! 王林飞快跑到实验室外,大声喊了一声德瑞克的名字,然而往日那只特别积极往他身边粘的雌虫,就好像愣住了,最后是被身边几只雌虫一起推了起来,走向王林。这一刻慌乱的只想趁自己没有后悔时,把这只雌虫带走的王林忽略了所有的细节,忽略了德瑞克一直惨白的脸,也忽略了几只忽然变得幸灾乐祸的军雌明显不怀好意的表情。 他带着德瑞克重新回到了那隐秘的电梯前,这次没有任何犹豫的按下了电梯,大脑正在高速运转想着一会儿怎么应答雌虫疑问的王林,全无防备拉起德瑞克的爪子,电梯打开的一瞬间王林却突然闻到了一股香甜到让他作呕的气息。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这是什么,身体就像被扔进了滚烫的热水,开始发昏的头脑让王林意识到他中毒了。怎么可能王林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被他拉着的德瑞克,对方躲闪又愧疚的目光让王林忽然间说不出任何话来,甚至他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就天昏地转的倒进了德瑞克的怀里,眼睁睁的看着电梯的门再次关上。 身后抱着的他的雌虫似乎是怕他还会反抗,撸起他的袖子将一管来历不明的药剂用注射器推进了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