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异样
诺亚没有再去怀疑,他竟是成为了一件其他人的战利品,明明好不容易取得那场战争的胜利,可他却从来都没有输得这么惨过。 一种巨大的不甘充斥着诺亚的神经,让那双落入囚牢之中也依旧璀璨炙热的眼眸,开始失去了光彩,就像是被打碎的金光逐渐被黑暗湮灭。可诺亚却依旧高傲的仰起头,避开对方轻贱他的举动,眼睛微合俯视着眼前的施暴者,染血的嘴角再次露出一个孤傲讽刺的弧度。 “你笑什么?”落皱起眉,这个虫族人竟然在知道这些后,没有对他继续吼叫或者绝望,倒是让他有些意外,这一刻落忽然有些好奇,眼前这个遍体鳞伤的军官,过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才能有这样一副傲骨。 “我在笑你,这里难道还有别人?” “这种时候还挑衅我并不明智。”落并没有因为好奇就对这个虫族人手软,长鞭重重的落下,鞭尾划过那条腿断骨的伤处。 “呃啊…!” 痛苦的惨叫猛然响起,诺亚攥紧吊绑着他的绳子,他已经不再去想这位联合军首领的最终的目的,也不屑去质问为什么非要让他落到这种下场,从他决定放弃皇室起,他早就输了。但那又能怎么样,就算是粉身碎骨,他又怎么能让他的敌人在他身上享受胜利。 “哈哈……”诺亚看着落,在鞭笞中再次低笑出声,然后道“我在笑你,笑你处心积虑,最后却什么都得不到!笑你那些布置和算计全都是个笑话。” 谁会去在意一个即将身败名裂,让帝国再次陷入内战的罪虫的生死,卡塞斯家族不会,被他算计的渚磊也不会,至于荣耀军团,只要有埃德在,自然知道不去管他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是他先抛弃了荣耀军团,哪怕是那只对他最忠诚的雌虫,也被他狠狠的伤透了心。 他昂着头怜悯的看着这位联合军首领,他很想告诉他,他的命完全不值钱,什么都换不到,让他想打就打吧。 然而落却停手了,他看见诺亚露出了明显失望的神色,不知为什么他忽然间对这只虫族求死的态度感到不快,就像第一眼看见这只红发虫族时,那种突然出现的烦躁,来得毫无道理,让他控制不住自己施虐的情绪,就算此刻亲手惩戒了对方也没有得到缓解。 “如果真的像你所说,我会让你尝遍所有痛苦然后活到最后!” 回应落的是诺亚不屑的笑声。 落看了一眼已经深陷入诺亚手腕的绳索冷声道“我听说虫族的生命力很强大,既然如此你什么时候学会求饶,我就什么时候放你下来。”说完落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任由诺亚被留在刑架上。 看着落消失的背影,诺亚却终于坚持不住,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他只觉得全身好痛,特别是他的腿已经痛得没有了知觉,那条腿大概要废掉了吧,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那只已经面容模糊的高大雌虫,小时候每次训练受伤时,那只雌虫就会摸着他的头,跟他说他这辈子最自豪的事情,就是替他雄父,替克罗卡克皇室生下了他这个皇太子,他会是这个家族里最伟大的虫皇。 可是雌父,诺亚……好疼,诺亚……可以放弃了么? 离开地牢广场,落再次独自走回了他的指挥室,一路上所有看见他的军士都远远的停下,对他行礼,脸上全是敬畏。没人敢上前跟他搭话,特别是他们首领手里还拎着一条染血的长鞭,这让他们的表情里还有一丝畏惧。落却已经习惯了这种距离,习惯了无论什么事情都独自面对的情况。 几乎没有人知道落在这个基地里,竟是没有自己的房间。他休息的地方仅仅是指挥室里狭窄的一个隔间,里面有一张行军床,一个柜子一个洗漱台,简陋的没人敢相信。但对落来说,这已经足够了,他很忙大多时候都是睡在星舰上,睡在去往战场的路上,很少用到这里。联合军发展的时间太短了,来不及在这些本土种族军士里找到合适的将领去培养。 至于人类的那十万军人里,虽然有现成的将官,但却是一个巨大的麻烦,那支军队自成体系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为人类留存火种,并为之而战。对华东池和落的目的一直都是观望的态度,在最初他们也仅仅是对华东池提供保护,来答谢对方将他们带出蓝星。 真正倒戈向华东池的人类士兵,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想要去分化收服他们,华东池根本就没给落那个时间,所以他才会借用了那支人类留存的力量来组建了联合军,去完成华东池的命令。 但那支人类军队,落可以肯定,华东池已经快没有耐心了,把一支军队变成只听从自己命令的生化傀儡,对于那个疯狂的科研家来说并不是难事,他的时间不多了。 落关上门,习惯性看了一眼指挥室窗外那巨大的温室建筑,华东池还是没有回来,对方带走了那只梵加拉母兽去,和虫族帝国的卡塞斯大公谈一笔交易。他已经可以确定华东池操控那只母兽的方法,只要等他彻底掌握华东池的动向,确保万无一失就去潜入那座温室实验室,去找那个一直给华东池提供那种力量的根源。 华东池很少有长时间不回基地的时候,听说是对方饲养母兽的计划被人破坏,事关母兽华东池从来不让其他人插手,这次也一样亲自去调查了。只是不知道华东池到底得到了什么消息,他似乎对破坏他计划的人很忌惮的样子,倒是给了落这个机会。无论找到什么,一旦得手他就决定将华东池饲养梵加拉母兽的罪行公布,带着人类的军队和联合军离开华东池的掌控,离开战场的漩涡。 为了这一天他做了很多,很多计划。落关上那扇朝着温室方向的窗,如常的坐在指挥桌前,却没有开始处理他手头的工作。那些文件都需要他立刻过目,然后下达命令,为了维持这样一支种族繁多的军队,一切的开销训练各种军务都需要他来操心。 然而落却罕见的在发呆,他的手边还放着那条他随手带回的鞭子,鞭身粗糙的表面还附着鲜血,就连他的手指上也沾染了一滴,不知是从这条鞭子上流淌下来的,还是从那个虫族男人身上飞溅过来的。落忽然抬手摘下了他的面具,面具后那张非常缺乏表情的脸,此刻竟是布满了冷汗,漆黑瞳孔不见一丝光亮。他鬼使神差的将手上那滴血送进了嘴里。 腥甜的滋味,让那副血痕斑驳矫健完美的身躯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然后砰地一声,落的双手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整个人站了起来。他的眼睛开始充血,拄在桌子上的手臂细微的颤抖着,好像在忍受着什么。那张蓝星为数不多保存下来,能称之为艺术品的面具也掉落在地上,落却浑然不知。他的身体好像出了问题,在这种时候,偏偏在这种时候。 他是在华东池的实验室里醒来的,所有的记忆都是如行尸走肉一样,接受各种实验的画面。他唯独记得华东池曾经对他说过,他是一个失败品。本来他没有机会再醒来,可巧合的是,华东池的华东池需要一名可以统军的下属,想要去接管那支人类的军队,在所有的试验品里,竟然只有他在潜意识里通过了测试。 虽然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但落却觉得这幅身体似乎和他以前没有区别。只是多出了那种每次使用都让他头疼欲裂的力量,他以为自己无法很好的使用那种力量,就是他被称为失败品的原因。但现在看来恐怕不是,反而更像是元白楚尧那种初代试验品,有着短暂的生命期限。而现在落觉得自己像是到达了那个极限。 想明白了这个原因,落却又重新坐了回去。 他坐在那里,捡起了面具再次,戴在脸上。他没有深究这突如其来生命开始倒计时的原因,因为很多计划他又要重新拟定了。他计算着自己还能有多久的生命,似乎在成为华东池的试验品之前,他就不懂得什么叫放弃,此时他身上的沉默就像是一种震耳欲聋的力量。 联合军才刚刚有起色,他想让这支军队延续下去。就像是曾经蓝星上,建立了那支人类军队,给人类留下了火种的那个人一样。他也想给这个外星域留下这样一枚火种,希望有一天能在这里建立一个伟大的城邦。 一个可以保护弱者,让他们永远都不会像过去的他那样,因为弱小和战争,饱受不公与痛苦的国度。至于他能不能看见从来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