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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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下了一场雨,破落的自建房变得泥泞不堪。 楼前无人打理的泡沫箱里,却意外开出几簇洁白的栀子花来。 隔壁房间来了新邻居,大概是个热爱生活的人。晚上亮起灯,从楼下能望见那窗户被擦得透亮,窗边的玻璃瓶里也插着两支栀子花。 他们租住的房子是老式设计,门口连廊,一层五间房,一共四层楼。说不清是什么性质的住宅,只是在相对繁华的城市,租金算的上便宜,外在破旧,空间却还算独立有隐私,离闹市也不远。 晚上十点多,小鹿送完最后一单外卖回家,昏黄路灯下,他抱着一团雨衣,蹲在地上嗅了嗅那洁白的花瓣。 雨后的花香有种湿润水汽,似乎更馥郁了。 磨蹭了一会儿后,他进楼道,然后在自己居住的那层楼梯口,踩着了一簇温暖的光。 楼梯旁,新邻居家房门大敞,一道颀长的影子正站在矮桌上,捣鼓安装着一盏吊灯。 小鹿不好意思盯着多看,只暗自觉得对方心灵手巧,犹记得那间房原本是个杂物间,而现在,破旧的房门被刷上复古色新漆,仅是从门口一眼望去,也感觉到了整洁温馨。 他这么想着,一手抱着雨衣,一手提着个电动车头盔,摸索着拿房门钥匙。 很快,身后就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声线。 新邻居热情地说:“嗨,你刚、刚下班吗?” 小鹿扭过头看到了他,是个眼睛弯弯,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 “嗯。” “……”那少年忽的眼中闪光,难掩高兴地说:“哥哥吃、吃面吗?!我们以后就是邻居啦!我也刚下班,煮了点面,你饿吗?” 小鹿肚子空空,经他这么一说,肠胃的饥饿感似乎更明显,目光又越过那少年,望了眼他打理得温馨漂亮的屋子,犹疑了一会儿,含糊地答应了。 “好嘞!哥哥你,先把东西放了,我去看下锅。”少年说着先跑进了屋。 “我叫顾愉,你可以叫我小愉,他们都这么叫。” “小鱼,我叫小鹿。”小鹿说。 小愉笑着说:“是、是愉快的愉。我们老家门口有棵榆钱树,最早想叫那个榆,但爹妈不识字,稀里糊涂,登记错了。不过我很喜欢这个错掉的名字……不然不就是,‘榆木疙瘩’吗,哈哈。” “喔。”小鹿点了点头,“小愉。” “你、你是个老外吗?”小愉问道。 “不是的。”小鹿想了下,说:“我、我是新疆人。” “喔。那个地方果然帅哥美女多……”小愉说完顿了一下,忽的有些不好意思:“我说话有点、有点结巴,从小就这样,别、别介意哈。” “没、没有。”小鹿赶紧说道。 屋子很小,能看见少年忙碌的身影。 屋子里还很香,是栀子花清淡的香味。 小鹿问:“楼下的栀子花是你种下的吗?” “嗯,我屋里,摘了两朵,香吗?只能摘两朵,再多,就会香到腻了。” “好香的。”小鹿说。 新邻居应该是个十分擅长厨艺的人,见他提刀切葱非常利索,然后起油锅,“刺啦”一声,食物的香味就飘散出来,掩盖了栀子花的香味。 “第、第一次碰见你,其实我一个礼拜前就搬来了,白天忙着收拾,晚上出摊到十一二点,今天实在太累,就早回来了。” 他把两碗小葱拌面端上桌,还开了一瓶可乐,给两人都倒了满满一杯。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小鹿问。 “我啊……”少年咯咯地笑着,那笑容似乎有种年纪尚小而性别不明的乖甜小孩相。他说:“我什么都干,只是最近天热起来发现,摆摊卖凉皮赚钱,就、就固定卖了几天凉皮凉面。之前,加了一个打工群,有帮客户跑腿的,遛、遛狗的,打扫卫生、整理衣柜的,医院陪床的,甚、甚至还有上门帮忙贴对联,帮他们烧烤……可惜,我不会开车,不然还能代驾呢。等、等等天气冷了再看,那时候买凉皮的人就少了,估计要换行当。不过摆夜市感觉稳定很多,不然,到时候改卖豆腐花或者炒面好了。” “你什么都会。”小鹿说:“真厉害。” 少年大概没有想过会被突然夸赞,抓了抓头发说:“这样就是很厉害嘛?哈哈哈。” “嗯。” 两人吃了几口面。小鹿忽的又说:“不过还是能念书更好。你看起来……还很小,最好是能念书。” “不提啦,不提啦!”少年脾气很好地摆了摆手,嘻嘻笑着灌了一大口可乐。 两人埋头吃面,吃得差不多时,他才说:“哥哥,帮、帮我个忙呗,帮我一起挪一下那个五斗橱。” 小鹿想,小愉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这几个月来,他接触到比过去四年累积加起来还要多的人,这个世界那么大、那么文明,却又似乎仍遵循着原始森林的法则,充斥着弱肉强食的参差。每一个疲于奔命的人,都有着一部属于自己的血泪史。 他从来没见过勤劳到这种程度的少年。 他白天马不停蹄地接各种单子,帮人遛狗、接送小孩、给老奶奶做饭、有时甚至还会有帮人散步、陪人吃饭这些稀奇古怪的工作。 夜晚,他出去摆夜市卖小吃,每天如此,几乎从未有过周末。 似乎周一周二、或是周二周三,他会专门抽出一段时间来,在房间架上手机,精心装扮一番,对着镜头唱歌跳舞。 唱歌的时候他就不会结巴了,这是他的兴趣爱好,大概也是有些许天赋在其中的缘故。他认真经营着一个平台账号,希望以后有了一些粉丝基础,也能有一些经济收益。 除此之外,小鹿曾有一次见他哭泣。 他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被他推搡出门,随后他将自己关在屋内,崩溃地大哭起来。听那哭声,他应该很是受伤。但次日,他又如常地和小鹿打了招呼,并一大早就出门干活,一天也没停歇。 起初他们的交流并不密切,因为小鹿不是个自来熟,而小愉通常又很忙。 后来,他们因为一些事情,关系变得紧密起来。 是这样的。日子过着,小鹿渐渐发现,看似开朗快乐的小愉并没有那么快乐,而那些形同陌路、看似每个都很善良的邻居,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善良。 快递站点的人会故意刁难他,将他重的东西放在最高处,拿他寻他开心。在他表达不忿时,他们恐吓似的说教他,用莫名的优越感抨击他乡下人的“素质”。 他的栀子花在楼下的泡沫盒子里活了不到半个月就死了,总有男人朝着盒子撒尿,他赶过他们,后来那些花被连根拔起,丢弃在建筑垃圾的瓦砾里。 他身形瘦削,腿长,臀翘,走路的模样好看,说话结巴,租户里的女人们嚼舌根说他是娘娘腔,有人夸张地扭着屁股学他走路,结结巴巴地说话,一阵哄笑。 他们编排他长着女人的器官,出去卖必定挣到很多钱,言语下流,有声有色。 后来那次晚上十一二点,小鹿送外卖回家,看到小愉的屋子亮着灯,里面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摸钥匙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地听到小愉气急地说:“你回去吧,好吗?今天真的太晚了。” “事情不解决,我是不会走的!”一个男人听上去悠闲地说。 “这、这不公平,道理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不管是什么样的,该你赔钱就该你赔。” “你、你赖着不走也没用,我身上现在没有、没有钱啊!” “我不信,除非你让我搜一下。” “你怎么这样啊,你回去吧,明天我再给你,你回去吧。” “咚咚咚!”小鹿猜测他有麻烦,敲了他屋子的门。 小愉飞快地过来开了门,终于看到救星了似的连忙拉着他进屋。 “哥哥,你来看看,哪有这样的。”小愉说。 小鹿看到他的屋子里坐着个男人,正是一楼那个卖早餐的租户。 “怎么了?”他问。 小愉说:“水管堵了,他、他家房间淹了点水,但也不是很严重。他来找我赔钱,凭、凭什么只找我呀?我才搬来一个月不到,他不找房东、不找我们楼上的平摊,他、他只找我要钱。” 小鹿就对那男人说:“你是不应该只找他,你可以找房东,或者楼上平摊这个钱。” “哟,你管的倒宽。” 深更半夜,四周寂静,那男人的声音粗犷放肆,他站起身来,朝小鹿走了过去。 他的呼吸沉重地喷在他们二人脸上,说:“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六千块,一分也别想少,不然我今晚就不走了!” 小愉屏息,忽的一下子攥紧了小鹿的衣袖。而小鹿低头,一眼就看到他腿间异样。 他的愤怒骤然燃烧起来。 他也不知道这愤怒从何而来,或许是出于某种震惊,生活竟真到了人人都可以践踏至此的地步,连这样的下三滥都可以欺辱,又或许是积攒着太多太久,终于被戳出了一个发泄口。 他一脚直将那猥琐男人踹翻在地,而后猛然冲上去揪住他的领子,左右开弓,殴打到那男人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直至对方口鼻喷血,浑身惊惧挣扎不止。 小愉又是欣喜又是急的团团转:“哥哥哥哥,好了好了,要是打坏了要赔钱怎么办?” 小鹿深吸了口气,终于停止了殴打,说道:“我还没用力。” 他将那男人半拎起来,问道:“要我赔钱吗?” “呼呼——” “我再问一遍。”小鹿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要、我、赔、钱、吗?” “呼呼——” 小鹿捏起拳头,照着他的面门又要一拳下去。 那男人呜呜地说道:“不、不要你赔钱。” 小鹿收住拳头,点了点头。随后攥着他的下颚骨,将他的脸转了个向,面向了小愉,又问:“要他赔钱吗?” 男人摇了摇头。 “我要你,口齿清晰地,把话说清楚。” 男人哆嗦着说:“我、我、我不要你赔钱了,下水道堵了的钱,不要你赔了。” 小鹿松开钳制他的手,道:“滚吧。” 那男人连滚带爬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