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他的小时侧着脸睡在枕头上,脸颊红扑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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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期的后几天,任霁果然没有再找时徽。 时徽保研名额已经确定下来,但是仍然在图书馆继续学习,由于一直是独来独往,所以没有人发现,不同于以往只浏览本专业论文,现在空余时间更多的他竟然开始去一些心理学相关的入门书籍和科普文章。 另一边的任霁则字面意义上的每天积极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白天和晚上各做一次心理咨询,在专业的催眠下可以暂时性想起之前发生的很多事情。 “寻找白天和晚上的连接点。”医生对他说,“催眠只能帮助你在这一天,甚至这半天记起过去的东西,不断记录不断回想,配合适当的药物治疗,才可以尽快地恢复健康。” 任霁其实内心起初是抗拒看心理医生的,他妈妈的健忘症有遗传倾向,曾经的他为自己快速的学习能力与良好的记忆能力感到骄傲,所以大一发现晚上的事情总是记不住后,他有点不想承认自己所谓的“不完美”。 但一切乱七八糟的心思在时徽当时冷漠的眼神面前都立刻变得无关紧要,任霁这几天除了心理咨询、正常的学习、学生会和班上不得不处理的事务以外,拒绝了一切社交与玩乐,把自己关在寝室里,每天想起来什么后就立刻去写日记,只写时徽,写之前和时徽所有的交往与接触。无论是那天告白的心脏狂跳,还是相处半年后开始尝试身体上的交流,抑或白天自己不知情的冷眼相待…… 几天的时间,任霁断断续续写了大半本,他这才发现自己有多后知后觉: 白天两人接触的机会不多,可是很多次他完全可以避开时徽,却好像潜意识一般,总是忍不住凑上去——例如那天走到阶梯口,他已经看到时徽在第一排拿着个水杯,任霁明明能和舍友一起从更近的后门进去,他却非要从前门和人家正好撞上;明明可以点个头或者假装和舍友聊天不打招呼,毕竟虽然表面上装得热心,但对于真正讨厌的人,他有一万种方法杜绝一切交流。 可任霁偏偏要主动说一句“早”。 现在距离那次教室门口“狭路相逢”已经过去一个月了,然而任霁一闭眼,脑中却再清晰不过地浮现出时徽对他也低声说“早”的神情,看着他明明要瞅自己,却不知为什么生生把脸偏了过去,还特意从室友那边找空隙钻出来…… 任霁长长呼出一口气,他心里清楚,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逃避事实,不能把所有锅都甩在“脑子不好”上面。 ——如果晚上的他更在意一点时徽,更喜欢一点时徽,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如果他坚持把手机屏保换成情侣照片,如果他对于白天记忆里时徽的缺席一点也忍受不了,如果他发现时徽偶尔的情绪低落时,再多问几句,而不是因为专心于学生会和竞赛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导致只随便关心了一下,得到恋人否定的回答后就不再关注,是不是一切都会有个更早的转折? 任霁打开手机里的私密相册,里面有一张时徽的单人照。 他的小时侧着脸趴在枕头上睡得正熟,光线抓得很好,显得时徽本来清冷的五官呈现一种令人移不开眼睛的柔和,眼睫温顺地垂落,额发有些乱,脸颊睡得红扑扑的,嘴唇还带着点被人吮出来的水光,小半个露出的脖颈上,喉结处有浅淡的痕迹。 明明任霁没有出镜,但任何一个人只要看到照片,一定就能感受到拍摄者当时过于浓烈的,几乎要化不开的感情。 任霁隔着屏幕小心摸了摸时徽的脸,心中一时间百味杂陈。 —————— 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堂专业课上,任霁终于真正见到了时徽。 他怕时徽不愿意跟他坐在一起,特意起个大早,七点半来到时徽惯坐位置的斜后方占了位,这样就能光明正大偷窥人家了。 这堂随机过程课照样是九十分钟令人头疼的数学,任霁也不敢走神,别老婆追不回来,功课还落下了,那肯定更被人看不起。他只能在老师布置题目或者偶尔讲段子时偷瞄两眼时徽,越看越心痛,越想骂自己两句——这么好看的对象,抱在怀里亲都来不及,竟然就被自己弄丢了,简直…… 这大概是任霁上得最恋恋不舍的一堂数学课了,毕竟下课后他和时徽再无交集……当然任霁绝不可能坐视不理的,下课铃响起,他刚拿起自己的笔记,就看见时徽抱着平板站起来。 ——是要问题目吗?也对,这堂课有两题证明很巧妙,刚才上课看小时好像没有完全弄懂的样子。 ——他会问老师吗?还是……问我? 任霁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时徽路过老师,路过数量经济系那个满脸痘痘的年级第一,停在……金融工程系的年级第二旁边。 金融工程不是数学院的,但由于要学习大量数学,偶尔会有勤奋学霸来这里蹭课,任霁平常完全不关注这个人,甚至交际广泛的他还有此人的微信,但现在他却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起来。 ——这个年级第二不愧是金融学院出来的,长得就一副道貌岸然的油腻金融人才模样,面貌也太猥琐了,他比得过我们数学院的吗?时徽问的题目他能看得懂吗? 任霁表面还挂着一副再温和不过的笑容,心里已经不知道给这个明明别人看着去文质彬彬,英俊疏朗的年级第二加了多少层丑恶的滤镜。 这个金工的帅哥拿过时徽的平板,看了两眼,站起身开始和时徽交流,时徽很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帅哥拿过电容笔,在平板上开始写公式,时徽凑近,两人的胳膊挨到了;帅哥侧头和时徽强调什么,时徽低头凝视着平板,帅哥的眼神是不是不太对劲,脸离得太近了…… 任霁紧紧捏着笔,明明只是再正常不过的问题目,他却莫名且深刻地体会到一股扎在喉咙里的酸苦,不同于当时看到时徽手腕上痕迹时,总好像隔了一层的愤怒,他是真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强迫自己低下头,任霁盯着笔记上整齐的公式,怕脸上露出什么不对劲的表情。他一直用余光看着时徽,只觉这份煎熬酝酿了许久,时徽才终于问完那道题目。 任霁连忙起身,调整好自己的心绪和表情,拿过笔记本。 他走到时徽面前,怕时徽转身就走,连忙语速很快地说了一大串:“我把老师上课所有题目和定理的证明过程都整理好了,思路也用别的颜色笔标在旁边,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可以看看。” 他知道时徽不会和数学过不去,说完后,目光错也不错地盯着时徽。 果然,时徽犹豫两秒后接过任霁的笔记,“谢谢。”时徽道,“你有什么题目也可以来问我。” 这只不过是再公事公办不过的一句话,时徽估计对着那个满脸痘痘的第一也会这么说,但任霁听到后却觉得耳朵都有点麻了:“好的,好的!” 他心里指望时徽再多说几句,哪怕讽刺一下“之前问题目你爱答不理,现在赶着上来送笔记是不是犯贱”这种,毕竟有情绪就代表放不下;但时徽果然是那种效率第一、几乎不翻旧账说无用废话的人,任霁只见他礼貌性地点点头,就要转身离开。 任霁没有理由上前拦住人,看着时徽侧过头,他浑身绷紧的神经瞬间全部松懈下来,也就要离开。 哪知道时徽又突然转过身,“等等,我这里……” 时徽猝然对上了任霁脸上来不及收拾的失落与怔愣。 “……”时徽道,“我把那里的东西收拾好了,还给你。” “哪里?”任霁完全不知道时徽在给他留面子,呆呆地问,“出租屋里我的衣服吗?” 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点出来俩人同居的事实,前排女生抬起头,张大嘴看着两人。 时徽没回应,他走到座位旁拿出一个包裹,递给任霁。 “手表太贵重,也还给你了。”时徽道,“那个布朗熊钥匙扣不值钱,不过如果你不想要的话,可以给我。” ——那是他最喜欢的一个钥匙扣,每次考试都会带着,时徽觉得它能保佑自己稳定发挥,后来在任霁一次英语竞赛前送给他了。 “不会!我会很珍惜的。”任霁道,他知道时徽趁着上课还给他东西只是不想私下里再有交集,可是毕竟今天时徽没再踹他了,他突然又有了点勇气。 “我从那天后就一直再看心理医生,会积极治疗快点好起来,我……肯定不会有别的选择,我就在乎你,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不,不对,你想要干什么也是你的自由,我没有权利干涉。” “我就是想说,在我完全治好之前,我都不会再骚扰你,我们正常相处可以吗?等好了之后,我重新正式追求你,如果你还单身的话。”他犹豫了一下,“如果方便的话,你学习上有什么问题找我就好。” 别再找那些人问题目了。给我一点亲近你的时间和机会吧。 时徽这下忍不住去看任霁,确定他脸上真诚的表情不似作伪后,沉默几秒,只说一句“你可以再检查一下包里有没有缺什么东西。”就绕过任霁走了。 任霁怔怔看着时徽收拾书包从后门离开的背影,他舍友绕过来,搭上他的肩:“怎么了,小情侣闹矛盾了?” 开玩笑,异地恋大家或许不太了解,一对同班同性学霸情侣,两个狗男男最近半个月还天天坐第一排,班上同学能不关注?这次他俩竟然不挨着坐,估计私下里大家都八卦地打听了两句。 “是的,把人惹火了。”任霁苦笑道,“都是我太混蛋。” “那就使劲把老婆追回来呗,你都不知道,时徽保研成功后多少人想找他咨询帮忙看论文。”舍友道,“或者干脆放弃吧,反正你也快要出国了。” “不会的。”任霁坚定地摇摇头,“我以前对他太差,这次我一定要承担起男朋友的责任。” “那……祝你成功,需要助攻随时叫我。”舍友耸耸肩,“时徽应该挺喜欢你的,感觉你俩估计没几天又能和好。” 任霁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 时徽离开教室,走出教学楼大门来到广场,他掏出手机准备扫一辆共享单车。 手指不小心划到相册,蹦出来一张照片,里面的男生沉沉睡着,露出来的大半个侧脸干净又俊朗,被他搂在怀里的人悄悄拍下了男生脑袋上的一撮呆毛。 “因为以前上完课,他不是一般都站在讲台上问题目嘛,你走的时候,他一定会偷偷看你,一直看到你离开教室。”室友笑着道,“一次在教室门口等你时发现的。我当时以为他把你当竞争对手或者看你不顺眼呢,现在才知道,是他当时就喜欢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