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狗血修罗场
“火灾时他头部受到过撞击,失忆也是有可能的,虽然看不出有脑干、轴索损伤,”医生扶了扶眼镜,“但病患昏迷时间较长,是广泛性脑挫伤的症状之一,需要他配合做好后期检查。” “那他会失忆多长时间?”厉远不无紧张地问起来。 “重要的不是失忆时间,而是他失去了什么记忆,”医生敲击键盘打病历单,“有些事情他两三天内想不起来 ,那他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厉远心里不是滋味,厉寒醒过来已经十天了,也没有丝毫恢复记忆的痕迹。 把他们几个都忘了,一些个鸡毛蒜皮,他倒是记得请清楚楚。 厉远推门出去,闻廷正在眼巴巴等着他,等着他手里那张病历单。 画面有些诙谐,厉远嗤笑一声,大发慈悲地把病历单扔给闻廷。 闻廷看得脸色煞白,失魂落魄地走回病房。 厉冬生在给厉寒擦手,厉寒一脸尴尬,直往被子里缩。 “医生怎么说?”厉冬生问着厉远,目光却放在厉寒的手指,挨个擦他指蹼间水渍。 “他失忆了,把我们忘记了,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厉远幸灾乐祸地看向厉冬生,厉寒失忆对厉冬生这个老狐狸来说,肯定是晴天霹雳,他处心积虑,几乎付出了一切,好不容易才戳破那层乱伦的纸,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他在厉寒面前,又重新变回了一位血缘父亲,一个无甚重要的父亲。 厉远倒不像他们那么伤心,说白了他根本就没把伦理当回事,而且说起失忆,厉远心里甚至产生某种隐秘的期待,厉寒忘记了他,代表他也忘记了那个时效五年的承诺。 厉远眼神晦暗。 被承诺人已经忘记了约定,那承诺人是不是也可以不履行—— “所以你真的是我哥?”厉寒声音不带一丝情绪,打量着厉远。 厉远被叫得一个激灵:“嗯,我叫厉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你是我爸,”厉寒把手从厉冬生那里抽回来,“那我妈呢?” 厉冬生手里空落落的:“她去世了,你现在跟我一起生活。” 闻廷愣了一下,没拆穿,只是给厉寒递过去一个手机:“同学们很关心你的伤情,打电话问你。” 厉寒接过手机,收到了铺天盖地的慰问,都说要来看他,厉寒说不用。 他还有几天就出院了。 接着廖川先挤到电话跟前,兴奋的语气传到厉寒这边:“寒啊,你要好好休息,你桌子上别人送的礼物零食这些——” “你替我吃了,别浪费。”跟同学讲话,厉寒找回一些踏实的感觉。 “……” 听着他跟廖川先俩人你来我往,话语间熟稔得一如从前,闻廷越听越难受。 厉寒挂了电话,手机递还给闻廷:“谢谢你,闻廷同学。” 闻廷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没必要这么客气的,我们俩是发小,跟他们不一样。” “我不是客气,在我看来大家都是同学,我说谢谢你是应该的,”厉寒看着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耽误你时间,后天期末考,你是不是应该回学校复习了?” “不着急,”闻廷心里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笑着耸耸肩,“我考试当天回去,不耽误。”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跑太快了。”李天祺撞到了一个护士。 “在医院你还敢跑这么快,来看女朋友也没你这么着急的。” 李天祺一边道歉,一边走进厉寒病房。 几人都有点呆住了,因为李天祺不是一个人进来的,他身后还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黑衣男,几人推着一个小推车,里面是十几道摆盘精致的菜品。 “对不起,我来迟了,”李天祺两手互搓,一脸希冀地看着厉寒,“听说医院伙食不好,我就在餐厅预定了一份,我们一起吃过的那个餐厅,你看看这些你想吃哪个?” 李天祺像卖瓜一样指着他订的菜品。 厉寒一脸茫然:“李同学,抱歉,你说的什么餐厅,我忘记了,而且我已经吃过饭了。” 李天祺愣了一下,心里失落:“就是火灾前一天晚上,你来为我践行,我们一起吃过的那个餐厅,你——你一点也记不得了吗?” 闻廷眼睛眯起来,机敏地嗅到了一点信息。 闻廷打量着李天祺,原来那天厉寒身上的痕迹不是厉远弄的,而是他。 闻廷挑起眉毛:“说是践行,我们李同学怎么还没走呢,听说那个秃头已经满世界放话,不宰了你不罢休。” 厉寒手指紧了一下。 李天祺被问了个正着,语气沉了下来:“不需要你提醒,我当然知道,只是厉寒这边我不放心。” “你走吧,你在这里也帮不上我什么忙,你要是不走,我倒成了耽误你的那个人,这个罪我担不起。”厉寒虽然笑着,这句话却像一泼冷水浇灭了李天祺的热情。 李天祺喉头艰涩:“你就那么希望我走吗?我看过行车记录仪,我们那晚,你明明——” 厉寒打断他:“对!我要你走,请你离开,去你想去的地方,无论我们发生过什么,我也都记不得了,希望你也是。” “可我想去的地方只有这——” “请你离开!”厉寒指着门,面色冰冷。 闻廷已经逼上前来,要赶李天祺出去,李天祺握紧的拳头松了下来,他深深看了厉寒一眼,转身走了。 厉冬生察觉到什么,目光在厉寒脸上逡巡:“你怎么这么激动?你想起来了?” 厉寒摇了摇头,神色如常:“不是,我没想起来,我只是站在一个同学的角度,希望他不要耽误了前程和人生。” 厉冬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没说话。 李天祺前脚刚走,护士进来叫走了厉远。 病房一下子冷清下来,这时两位警察敲门进来,给他和闻廷递了一个火灾事故认定书。 “两位请看一下这个认定书,是消防大队那边出具的,起火原因是电表箱私自接线短路,请问你们是否私自接线过?” 厉寒一问三不知,只有闻廷摇头否认,他想起来什么:“火灾前一天我去报过案,家里曾经有人闯入,私装了监控,我怀疑这件事也是那个人干的。” 警官若有所思:“一把大火可以烧光所有监控证据,这么分析确实是合理的。” “而且,警官,”闻廷沉了脸色,“我能确定这个犯罪者是谁。” “谁?” “卢越,一位同学。” 厉冬生眼睛眯了起来:“他妈妈是不是开哓芳早餐店那个?” “对,就是他。” 厉冬生面上一片阴霾,想起来一件事:“那天他妈妈打电话过来,警告过我,说他儿子要危害小寒。” 警官眼睛一亮:“细细说一说他的情况。” 闻廷翻出一张班级合照:“他长这样,平常是厉寒的小跟班——” 厉冬生看了一眼合照,心就沉了下去,所有的外界声音都听不见了。 合照上的男生他见过。 火灾那天,他就是从这个男生手里接过了厉寒, 厉冬生脑子嗡地一下,他后知后觉地冒出一身冷汗。 他没想到这个卢越居然如此心狠手辣,怕厉寒在火灾中死不了,居然又只身前去犯罪现场,对着没死的厉寒准备再下毒手,如果不是他那天去得及时,直接把厉寒从他手里抢过来,可能现在厉寒已经躺在了停尸间。 这个渣滓后来还伺机犯罪,跟着他们的救护车来到医院,看到厉寒没事,转身就走了,厉冬生恨自己当时太紧张厉寒,居然没留意到。 居然让他给跑了! 想到差一点厉寒就离开了他。厉冬生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卢越很有可能再犯。 又悔又恨的感觉让他烟瘾又犯了,医院不能抽烟,他就自己跑到楼下医院墙根外,点上一根,烟雾缭绕中,他捋着思路,忽然发现墙角窜过一个人影。 卢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