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杨锦辉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来了医院，住院部的医生护士们已经早就盯上了这个高大英俊的汉子，一看到他来了，几名值班的护士立即叽叽喳喳地凑在一起聊起了少女心事。 没一会儿，杨锦辉就一脸紧张地又跑了出来。 “护士小姐，那个请问一下，六床的那个病人呢？”原来他一进大病房，就看到吴世豪之前躺过那张空空如也，白色的被单整洁得扎眼。想到对方的一脸病容，以及那天晚上吐血的骇人模样，杨锦辉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就想多了。 不会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吴世豪突发急病吐血吐死了吧！ “噢，您别急啊，我给您查查。”住院部的值班小护士对帅哥可温柔得很，她见杨锦辉着急，赶紧打开电脑查了一下病人住院情况。杨锦辉站在咨询台外面干着急，恨不得能自己的整个人都能钻进窗户里去看个明白。 “病人叫吴世豪是吧？” “嗯，是，是！” “他今天下午的时候转了病房，去VIP了。” 谢天谢地，还好是VIP，不是ICU。杨锦辉总算松了一口气，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病得不轻，连下床都要自己搀扶的吴世豪哪有力气去办理转病房手续？ “是谁帮他转的？”杨锦辉急忙追问道。 “这个我就总不知道了。病人现在在六楼的VIP三号病房，您可以上去看看。”小护士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 “麻烦您了，谢谢！”杨锦辉道了谢赶紧朝电梯走去。 直到他进了电梯，那群护士们才又凑了过来，笑着八卦起了到底是什么人会让这么个优质帅哥这么挂心。 刚摸到六楼，杨锦辉就被护士叫住做了个来访登记，然后才被允许去了三号病房。 病房的门都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躺在病床上的吴世豪正一边输液，一边拨弄着电视遥控器，地上还丢了两个烟头，一名身穿制服的警务督察正坐在床边和吴世豪聊着什么。 看见杨锦辉进来，对方立即站了起来，而吴世豪则是淡淡地瞥了眼杨锦辉，一开口就没好话： “呵，你不笨嘛，能找到这儿来，我还以为你会跑到太平间去找我呢。” 不等杨锦辉说话，那名警务督察客气地说道：“杨队长你好，我姓许，听说吴队身体不舒服，所以特地过来看看。”谈到吴世豪的身体出现的状况，杨锦辉从没想过过要逃避，他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把事情原原本本向对方说一遍。 虽然照吴世豪那性子，对方说不定已经加油添醋地说过一遍了。 “噢，您好，这个事情是这样的……” “咳！”吴世豪突然干哑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杨锦辉的说话。 “没什么，就是胃病犯了，最近心情不好，吃饭也没什么规律，上个周才去了趟医院，没想到这么快又犯病了。多亏了杨队连夜把我送过来，不然我可真要交代在那间禁闭室了。呵，你说是不是，杨队？”吴世豪斜睨着杨锦辉，邪性的眼里洋溢着玩味的笑容。 “唔，我……”杨锦辉还真没这么支吾过，他不是不明白吴世豪要帮自己掩饰过错，毕竟这种事情让督察那边的人知道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躺好久了，杨队你扶我去下厕所。”吴世豪坐起身子，挣扎要下床。 杨锦辉见状，下意识地便快步走了过去替对方拿了输液的吊瓶，然后一手搀了对方的手臂。 旁边的许督察也赶紧上来帮了把忙，不过吴世豪却笑着推开了他。 宽敞干净的卫生间里，吴世豪一边脱了裤子放水，一边说道：“这么丢人的事我不想别人知道。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就这么算了吧，反正我也收拾过你了，扯平了。” 可是自己无辜被吴世豪陷害刑讯和自己制服他根本是两回事啊，杨锦辉听了有些火大，然而他毕竟不方便和一个病人计较。 “事情只有对错之分，我不觉得我误伤你和你故意陷害我是一回事。” “随你怎么说。”吴世豪戏谑地哼笑了一声，提上了裤子，把刚摸了鸡巴的手在水龙头下冲了一下，又说道，“你也不想刚调过来就成焦点人物吧。这件事，我给你个台阶下，你也给我个面子，少他妈在姓许的面前废话，我都说了是我自己犯病，与你无关，你也就别硬充什么打虎英雄了。强龙不斗地头蛇，以后咱们合作的机会还多呢，呵呵……你也不想以后事事不顺吧。” “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只是善意的提醒罢了，咱们可是同事了。” 吴世豪甩了甩刚冲洗过的手，直接一把擦到了杨锦辉的衣服上。 毕竟也不再是毛头小子了，杨锦辉很快就从愤怒和憋屈中冷静了下来，虽然他并不想接受吴世豪这种好意，可是……他也的确不希望再惹出更多的事情来。或许人生也是这样吧，有时候真的是不得不退让。 “好，这事我不再提，还有，我会一直照顾到你出院的，毕竟是我让你受伤。” “哼，好啊，晚上我在医院睡着冷，你留下来给我暖床也不错咯。”吴世豪得寸进尺地笑了起来，趁着杨锦辉再次发怒之前，一把就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杨父这几天就觉得怪了，平时忙工作忙得见不着人影的儿子这两天怎么这么有空往家里跑，而且每次回来都还带了需要换洗的脏衣服。 “锦辉，你们队里没洗衣房啊，怎么老跑回来洗。”杨锦辉正一脸郁闷地在替吴世豪洗内衣裤，别看对方一副吊儿郎当不修边幅的样子，自从住进条件优越的VIP病房后，每天都闹着要洗澡换衣服，而且还非要自己替他洗，说是不想让医院的护士碰自己的贴身东西，最最可恨的是，对方还叮嘱说他的衣服材质有多么贵，只能手洗。 谁叫自己摊上事儿了呢？ 杨锦辉想想也是，就冲吴世豪那恶劣的性子，帮他洗衣服的小姑娘那不得受多大的委屈！ 琢磨着自己家离医院近一些，杨锦辉每天去了医院后抽空就直接回来一趟，反正现在面试的最终名单还没确定，特警队的事儿也刚起头，而且有秦森为首的几位副队长在下面驾轻就熟地帮忙协调各项工作，自己也能稍微空闲一些。不过等队员正式报道之后，他也就没什么时间跑医院那头了，所以得趁着现在有空赶紧把那祖宗给照顾好了，争取让对方早点滚出院。 “我上次不是说我有一同事生病住院了吗？他家人不在这边，所以我帮忙照顾下。”杨锦辉可不想让父亲知道自己惹的一身骚，只能敷衍着狠狠地搓起了吴世豪换下来的衬衣。 杨锦辉洗着衣服忽然想起上午医生告诉自己吴世豪现在可以吃一些稀粥了。他看对方整天输液，要不就是喝流食的样子的确有点惨兮兮的，打算熬点养胃的粥给他弄过去。 “呃，爸，你会不会熬粥啊？我那同事胃不好，我想给他送点粥过去。” 杨父正在客厅捏明天拿去卖的泥人，听见儿子的话，他愣了一下，心想这孩子刚调回来，怎么就和同事搞得这么亲密了，上次大半夜还忙着去看对方，今天又给对方洗衣服，完了还要给人家熬粥做饭。可话说回来，谁还没几个同事啊，同事生病了去看望很正常，可为一个不太熟识的同事忙前忙后到这地步就有些让人纳闷了。 杨锦辉虽然的确从小热心善良，可杨父也还没觉得自己那个大忙人儿子会热心肠到这地步。 别不是……杨父老眼一亮，赶紧放下手里的泥团，满面堆笑地朝儿子走了过去。 “儿子，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爸吧？” 杨锦辉这大高个站在厨房的水槽边就像天然的物障一样，把他爸堵在了门口。 “我能有什么事瞒你，该说的不都给你说了吗。”杨锦辉支吾了一句，准备把洗干净的衣服拿去脱水。 “你小子刚调回来，估计同事叫什么都还不太记得吧！平白无故对人家这么好，老实说，是不是你看上人家了。”杨父最操心的就是儿子的婚姻大事，眼瞅着楼下职高毕业的小刚才二十出头就娶老婆了，自己这个好歹已经算是正科级干部、吃皇粮的儿子却连一个老婆的影子都没见着，走在这楼上楼下，他都有些抬不起头和人打招呼。 “爸，你说什么呢！这同事是男的！”杨锦辉脸上猛然一红，面皮也跟着发烫，同时他自己肚子里也是一通抱怨，就算他杨锦辉真是喜欢男人，可这双眼得怎么瞎了才能看上吴世豪那个臭流氓！ “什么，男的？”杨父似乎还有些不信，非凑过去看了看杨锦辉手头那盆衣服。 完了，男式衬衣，还有男式内裤，真是男的。 “你说你这小子就不能出息点？你们公安局就没女同事了是吧？！你就不能多放点心思在女同事身上！男同事什么的，你对他这么好干吗？完全白搭！” “爸，你……”杨锦辉被杨父教训得哭笑不得，什么叫多放点心思在女同事身上，自己的心思难道不是该放在工作上吗。 “锦辉啊，别怪爸唠叨你，你现在调回来了，也算稳定了，啥时候才考虑下个人问题啊？爸当初真后悔让你去考警察，早知道这份工作会让你单身到现在，我宁愿你跟我学学捏泥人的手艺，就在路边摆摊也好。”提到自己心头的痛事，杨父也是不能淡定了，他看着沉默不语的杨锦辉，知道对方又在逃避自己提出的婚娶问题。 恼火地推了推杨锦辉的肩头，杨父不高兴地转过了身，嘟嘟囔囔了起来：“熬粥我不会！要熬你自己熬去！一天到晚尽整这没用的，看你以后老了，孤家寡人，会不会有同事对你这么好！” 话是这么说，可是看着杨锦辉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地洗米准备熬粥，杨父还是溜达了进来。 杨锦辉很少自己做饭，他在外面工作的时候，几乎一周七天吃住都在单位，过于投身工作的原因导致了他的烹饪技能低下。 “你到底熬粥还是煮干饭，水这么少，一会儿准成干的。”杨父探手试了试锅里的水量，摇了摇头。 “噢噢！”杨锦辉正愁熬不好粥，听他爸这么说了，赶紧又添了一大勺水进去。 “谢谢爸。”用筷子卡住自家用了多年的老式电饭煲锅盖之后，杨锦辉有些愧疚地看着父亲，他爸说的话，其实他也觉得没错，可是有些话，他始终不能对父亲坦白相告。 杨父摇了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转过身缓缓走了开。 “你李叔叔说白菜治胃病不错，家里还有两颗，你洗干净了扔几片叶子进去吧，撕小点，炖烂点。” “嗯。”看着父亲一日老过一日的背影，杨锦辉的心里也是一片恍然。 人活在这世上，总有责任和义务要去承担，自己这么一味逃避真的可以吗？ “这是什么？我怎么觉得有点像猪食？”吴世豪拨弄了一下掺和着几片白菜叶子的稀粥，粥似乎煮糊了，有点黄黄的，颜色上就不怎么好看。 杨锦辉尴尬地吞了吞唾沫，他把粥煮上后就去自己的房间里忙工作上的安排了，和几个副队长分别去了电话沟通了一番，完了等他爸告诉他闻到糊味的时候，已经晚了。不过他尝了尝，尽管粥稍微煮得糊了点，但是口感还是不错的，尤其是里面的白菜炖得可烂了，就算是没牙的老人也应该能嚼得动。 “你将就吃吧，我爸说白菜养胃的，回头你也可以试试多吃点白菜。”杨锦辉红了脸说道。 吴世豪嘿嘿一笑，端起碗喝了口稀粥，他这几天都在输液进食流食，现在总算能吃上点有口感的东西了，虽然味道是差了点。 “呵，你煮的？”吴世豪斜睨了杨锦辉一眼。 把粥煮糊掉这么丢脸的事，杨锦辉可不愿意轻易承认，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刚想把屎盆子悄悄扣自己妹妹身上，可吴世豪那双盯着自己的眼就像在审犯人似的，看得他心头忍不住有点发憷，最后还是只好红着脸承认了自己糟糕的厨艺。 “是我煮的怎么样！我第一次煮，你嫌不好吃就还我！”承认归承认，可杨锦辉也琢磨着不能让吴世豪太过嚣张，他不爽地嘟囔了一句，伸手就要去抢吴世豪手里的碗。 吴世豪赶紧抬手挡了挡，他护住了手里的碗，眉眼一挑，冷哂的目光一下又变得有些暧昧了。 “别啊，这可是你的‘第一次’呢，我怎么也得好好享用下是吧。嘿嘿嘿……杨队啊，我就那么随便问一句，你不会还真是个处吧？”听出吴世豪言语里的不怀好意，杨锦辉气不打一出来，他从军入警这么多年，人渣败类地痞流氓也见过不少，可他没想到自己见过的最不要脸最龌龊的人居然是同为警察的吴世豪。 “你这王八蛋，简直下流！”极少说脏话的杨锦辉也是被激怒了，他一把拎起了送饭过来的保温盒，推开门就冲了出去。 吴世豪在床上继续喝着那碗有点糊的稀粥，淡定地看了怒气冲冲的杨锦辉一眼，自言自语地笑着说道：“人高马大的，这么容易脸红。” 又过了两三天，吴世豪终于在医生的首肯下出了院。 出院那天，他没等杨锦辉过来，叫了刑警队的两个人帮忙收拾了下东西就结账走人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刑警队已经又堆了不少案子。 等杨锦辉又拎着一保温桶煮糊的粥在百忙中抽空赶到医院时，吴世豪住过的房间已经只剩下张干净整洁的病床，护士还在里面打扫。 “护士，这间病房的病人呢？” “一大早就出院了啊，怎么他没告诉你？”护士认出杨锦辉是这几天都过来替吴世豪送饭的那个人，她们私下里还忍不住猜测过对方和吴世豪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是同事、是兄弟，还是什么别的关系。杨锦辉看着已经人去楼空的屋子，心里闷闷的不痛快，总觉得被吴世豪耍了，他想到自己昨晚熬夜煮的粥就这么浪费了挺可惜的，干脆一把拧开保温桶里的稀粥全部灌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这糊香的味道不挺好的吗？！ 杨锦辉打了饱嗝，郁闷地擦了擦嘴，正准备转身离开，后面的护士却叫住了他。 “喏，这有张纸条，大概你朋友留给你的吧？”护士忽然想起早上吴世豪出院时，说要是看到他那个高高壮壮的朋友过来，就把这张纸条给对方，她忙着打扫收拾房间，差点把这事儿忘了。杨锦辉纳闷地接过了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谢谢。落款是吴世豪。大概是没想到吴世豪这家伙居然还有点人性，杨锦辉面色纠结地站了会儿，最后还是把这张纸条揉作了一团，丢进了角落的垃圾篓里，转身离开了房间。 转眼间，杨锦辉回到龙海市已两个多月了，其间风波不断，但是好在风波总有平息的一天。在吴世豪出院之后，他的生活和工作终于逐渐步上了正轨。龙海市着力建立的特警突击队最终的录用名单也在网络上公布了出来，设备完善的突击队训练基地终于就要迎来新成员的入住。 这次被录取入特警突击队的文职人员十五名，列选突击队队员的则有九十六名，而这九十六名成员最后还要经过为期三个月的集训期，集训期间不合格的队员将会被淘汰。当吴志强得知自己已经面试政审合格入选特警突击队的时候，他高兴地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这意味着他很快就能和他哥一样成为一名警察了！ “我要当警察了！我要当特警了！”吴志强兴奋得就像赛场上进了球的罗纳尔多，居然在自己家里到处跑了起来。 吴母正从厨房端菜出来，看见小儿子这副得瑟样，笑着摇了摇头，赶紧催促道：“志强啊，别瞎跑了，还不快去厨房帮着端菜，你哥说他今晚要回来呢。” 吴志强瞥了眼桌上丰盛的饭菜，嘴巴顿时一瘪：“是是是，哥回来就做这么多好吃的，偏心！” “你这孩子怎么还和你哥怄气？你哥那大忙人一个月能在家吃几顿饭？上次他一声不吭出去公干了十多天，回来人都瘦了圈，我这做妈的能不心痛？”吴母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说起自家的两个儿子，都让她不省心，大儿子整天在外忙不着家，孤家寡人的连女儿都顾不上，小儿子又像永远长不大似的，也不知道谁家姑娘会受得了他的幼稚。 吴志强抱怨的话当然只是嘴上说说，他嘿嘿一笑，想到又有大半个月没见面的哥哥倒还真有点想对方，这马上要入职做警察了，他还要有很多想要请教吴世豪的，以及，没发工资前这做哥哥的怎么也得慷慨地支持自己点零用钱吧。 傍晚七点，吴志强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他抱着吴圆圆不时地站在窗前张望，暗自抱怨不守时的吴世豪。大儿子还没回来，吴母和吴父也不准备开饭，他们俩无奈地对望了一眼，只好把冷掉的菜拿去厨房再热热。 突然，门外一阵钥匙声传来，吴志强求佛拜耶稣总算是把他哥盼回来了。 “哟，这么多菜，怎么不先吃？”吴世豪看了眼桌上丰盛的饭菜，大大咧咧地笑了声，但是眼里却仍是多了丝内疚。 吴圆圆看到爸爸回来了，赶紧从吴志强怀里挣脱了出去，朝吴世豪跑了过来。 “爸爸！” 小女孩甜腻腻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想念，吴世豪赶紧蹲下来，一把搂住了自己的女儿。 “圆圆真乖。”吴世豪亲了亲女儿的脸，把她抱到了凳子上，转身看见母亲把热过的菜端了出来，赶紧上去帮忙。 “真是的，等我干吗，你们先吃就是。”吴世豪对母亲低声说道。 吴母满怀慈爱地看了眼消瘦了不少的吴世豪，也不多话，只是朝后面又端了盘菜出来的吴父努了努嘴：“儿子，快去帮你爸端菜。” 一家人总算是坐在了一张桌上，吴世豪看着面前这么丰盛的饭菜，轻轻捂了捂自己的胃，一时居然不知道怎么下筷子。 “世豪啊，胃又不舒服吗？”吴父看着这边小儿子吃得像只饿死鬼，那边大儿子却不动筷子，一只手更是捂到了胃部，他知道吴世豪的胃一直都不好，顿时面露关心。 吴世豪笑了笑，转头看了眼伸着小手想夹远一点的菜的女儿，赶紧帮对方夹了几块放到碗里。 “没事，爸你们吃，不用管我。”说完话，他象征性地夹了块水煮鱼放到嘴里尝了尝。 正在埋头苦干的吴志强很快就把自己塞了个八分饱，他想起之前想告诉吴世豪的事，立即兴奋地放了筷子。 “哥，我被录取了！” “嗯？”吴世豪慢条斯理地嚼着嘴里的菜，他最近忙着带人处理他住院期间积下的案子，早把自己弟弟考警察的事儿抛之脑后了。 吴志强一看吴世豪那漫不经心的样子就知道对方准是把自己这个亲弟弟给忘了，为了让对方为自己的成功感到震惊，他清了清嗓子，正儿八经地对吴世豪宣布道：“哥，从今以后，你弟弟我也是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了！” “噢，噢，小叔也是警察了！”吴圆圆配合地拍起了小手，结果把饭粒洒得到处都是。 “圆圆，乖乖吃饭，饭桌上可不能瞎闹。”吴世豪皱了皱眉，轻轻地对女儿低斥了一声，他平时总不在家，对女儿也缺乏必要的管教，一不留神这小家伙居然有些染上了吴志强那不靠谱的性子了，听到吴志强这么说，吴世豪这才渐渐想起了吴志强考特警的事。 “你考上了？” “那必须的，你弟弟可是考神！一考一个准，哥，我就告诉你吧，我已经被特警突击队录取了！”吴志强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膛，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 这时候一直沉默着的吴父插嘴了，从心底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吴世豪在公安局里已经顺风顺水了，这吴志强却刚进去，现在这个社会，特别是政府机关里面没点关照可不太好混，既然家里有这资源，当然吴世豪能帮上些忙是最好的了。 “世豪啊，特警突击队的领导你认识吧？什么时候请他们来家里吃吃饭嘛。” 吴父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吴世豪却听得脑袋都大了一圈。 特警突击队的领导他当然认识，这位领导前一阵还把他踢得胃出血出院呢。 “爸，我说这事儿，咱们别急。特警突击队的领导是刚从平青市新调过来的，我和他也不熟……等我以后和他混熟了再说这些吧。你也放心，特警队那边比刑警这边单纯得多，志强在里面好好锻炼下也是不错的。”虽然吴世豪明白自己和杨锦辉有过节，不过杨锦辉的为人他这也逐渐看了出来，对方不是会公报私仇挟怨报复的那种人。既然自己那傻弟弟考都考进去了，要让他辞职也不太好办，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总有一天吴志强这小子也得学会自己飞的。不过有件事，吴世豪还是觉得自己得提醒下吴志强。 “吴志强。” “哥，什么事？”吴志强心里其实挺反感他爸拉拢领导这一招的，就算吴世豪会答应，他也坚决反对。可不能一去就让大家看扁了，以为自己是靠关系进去的。 吴世豪用筷子指着吴志强，神情严肃地叮嘱道：“千万记住，别在特警队里提你是我弟弟。懂吗？” “我没事儿提你干吗啊，你弟弟我是那种为虎作伥的人吗？”吴志强一脸不在乎地摆摆手，对于吴世豪的警告很不屑，就算对方不说，他也不能上赶着被人歧视自己拽背景啊。不过为虎作伥这词儿……吴志强说完了才觉得用错了成语，都是文化课不好惹得祸！ 体院的体育老师太多，指不定他们文化课老师其实也是体育老师呢！ 看着吴世豪冷冷瞪过来的眼，吴志强只好赶紧讨好地夹了块回锅肉放到吴世豪碗里：“哥，我的意思是你弟弟我不是那种狐假虎威的人。你别生气，来吃块回锅肉。” “你小子要惹出麻烦，我可不会管。”吴世豪摇了摇头，总觉得吴志强还是有些幼稚，他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幼稚的弟弟跟在他认为也挺幼稚的杨锦辉手下，最后会不会变成一个大傻瓜。 去特警突击队训练基地报道的第一天，吴志强简直兴奋地快要飞起来。走进了上次等待面试的会议室里，看着已经坐下来开始聊天的未来同事们，他也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你好，我叫吴志强，以后多多关照！”吴志强前后左右地转着身子，一副和大家相见恨晚的模样，等他和周围的人都握完手了，才注意到自己的旁边已经又坐了一个人。 “你好……”吴志强下意识地就伸出了手，结果后面的话硬是吞回了肚子。 因为面对一个似乎不想和你说话的人来说，还是少去打搅对方或许会比较好。 坐在吴志强身边的男人长得很白净，精致的五官居然有几分漂亮的味道，看上去和这里面大多数的糙汉子压根不是一类人，甚至吴志强怀疑对方是不是被录取的文职人员。 而让吴志强突然变哑巴的原因，还在于这位白净的小哥有着一双冷漠的眼，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冷漠，似乎周围的热闹与他无关。说心里话，吴志强还真有点怵对方。 果然，那男人听到吴志强的问候后，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开了头。 正当吴志强觉得连周围的气氛都被逐渐冻结的时候，他居然听到对方轻轻地说了声你好。 还没等吴志强觉得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了，几名身着特警战训制服、头戴贝雷帽的警官们已经陆续走了进来。 整个会议室立即安静了下来。这种安静一半是出于自觉，一半却是因为被台上的警官们所散发出的严肃气场所震慑。吴志强看着台上那些自己未来的领导，除了左首那个面带几分笑意的胖子外，其他警官无一不是神情严肃、不苟言笑。 杨锦辉和几名副队长走在外面听到会议室里吵吵嚷嚷的时候，心情就已经不爽了。 这个会议室里的人都是想做警察的，更甚至绝大多数都是要成为警察的，即便他们现在还不是正式警察，可是对于纪律的严肃性也该提前有明白，这么吵吵嚷嚷的到底算怎么一回事？ 他缓缓扫视了一眼台下那些面带紧张或是兴奋的年轻人，抬手往窗户外面的塑胶跑道一指，冷冷地说道：“全体人员，从后排左起，一列纵队，从后门离开，马上去操场给我跑十圈再回来！跑不完的就不要回来了！” 吴志强看着这个长得英俊硬朗的警官，瞥了瞥对方肩膀上的警衔——两杠两星，二级警督，和自己哥哥一样，再加上对方站在中间的位置，以及说话时那说一不二的威严，看样子这位大概就是特警突击队的大队长了，也就是说这个帅哥会是他们以后的老大。 然而，对方长得这么帅，心怎么这么黑！ 等他踩上了脚下的塑胶，他才根据自己的经验悲剧地目测出这竟是个是八百米一圈的大型跑道啊！从体校毕业后，吴志强已经有好几个月没系统地锻炼过身体了，虽然平时让他跑一万米他能坚持下来，可今天他实在有些累了。他满头是汗地看了看围着跑道黑压压的人群，大多数人都像他这样，在跑了六圈之后已经累得像条狗。 “妈啊，我不行了……累死我了……”吴志强顾不得丢脸地长吁短叹了起来。 “快点，别挡着我。”就在吴志强觉得自己多半还没进集训就得被淘汰掉之后，他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却让他浑身一震。吴志强艰难地转头一看，果然是之前坐自己旁边的那个长相白净漂亮的男人，对方的脸色看上去更白了，不过那双眼里却没有一丝一毫要服输的意思。 这个小白脸都能坚持，难道自己还不能坚持吗？！ 吴志强咬了咬牙，突然大吼了一声，硬是拖着酸痛麻木的腿跟上了跑在前面的人。 杨锦辉和其他几名副队长站在房间里，冷冷地审视着在跑道上奋力奔跑的人群。 秦森没想到平时和他们之间相处甚好、脾气也显得很温和的杨锦辉居然会有这么凶的一面，他已经能感到以后那群年轻人有得苦头吃了。 “嘿嘿，杨队，这算是给他们下马威咯？”秦森打着哈哈说。 杨锦辉背着手，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他早就明白现在的年轻人不管是体质还是意志力上都一代不如一代，而最糟糕的是纪律的涣散。 “就怕他们连马都骑不上去。”杨锦辉轻笑了一声，估摸着十圈差不多快到了，这才走回了主席台上。 大概是杨锦辉之前那句威胁太有杀伤力，这些辛苦考进特警队的人谁也不想就这么轻易被淘汰，所有人最后都把十圈的长跑坚持了下来。 就这一点来说，杨锦辉还是比较满意的。他让大家先站了会儿缓了口气，然后才让他们坐下，但是坐下之后，是不允许趴着倒着的，所有人必须保持标准的军姿坐姿，昂首挺胸，不能有一丝懈怠。等队员们都坐好了，杨锦辉这才拉开椅子，端正地坐在了正中。 “先做下自我介绍，我是特警突击队的大队长杨锦辉。以后你们将会由我与几位副队长以及其他分队的教官训练成为合格的特警队员。我希望你们能做好心理准备，今后的训练强度会是今天的十倍。如果你们觉得自己不具备吃苦耐劳的精神，或是身体无法承受超负荷的训练，那么你们现在就可以提前离开。” 说完话，杨锦辉锐利的目光又把在座的所有人扫视了一遍，这些年轻人大多都显得神色紧张，甚至有些畏惧，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有要离开的意思。既然没有人一个人提出抗议，杨锦辉也不再客气，他翻开了之前拟定好的一些关于集训的规章制度宣布了出来。 坐在下面的吴志强虽然一言不发，可心里其实已经抱怨开了，他恨不得立即摸出手机给杨锦辉拍个照，然后发去微博打上TAG——#我的领导是极品#。 虽说做警察是他的志向，可是他也的确想过当警察能有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不用担心被老板炒鱿鱼，可是就算警察的工作性质是相对特殊，这也不代表对方把他们当作监狱里的犯人那样折腾吧？想到接下来为其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