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杨锦辉离开分局后，并没有直接回队里，他向秦森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吴志强他们那几个小子的思想动向，得知那几个家伙虽然心里不服气，却还是在努力训练、努力工作之后，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因为腰上实在痛得厉害，而且身上也因为昨晚那番情事出了一身臭汗，杨锦辉直接就回到了家里。白天杨父出门去了，杨婷婷也在学校，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杨锦辉去厕所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忍着腰痛把换下来的衣裤都洗好了，这才拖着疲惫的脚步躺到了摆在阳台上那张小床上。 他随便把被子往身上一搭，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下自己躺下的姿势，可是腰部那股酸楚的感觉还是难以减轻。 不知道躺了多久，家里人终于回来了。 杨锦辉不愿让家人担心自己，看见妹妹的身影，脸上也挤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婷婷，这么早就放学啦？”杨锦辉站起身，还没走过去，却发现杨婷婷在看到自己之后，居然像是要哭的样子。 杨婷婷已经从网络上知道了发生在自己哥哥身上的事情，她没有告诉爸爸，因为怕爸爸担心，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个怎样的人，更明白对方作为警察是多么优秀，她很难想象杨锦辉受到这样的委屈该有多么难过。 看到面容憔悴了不少的哥哥，杨婷婷的心里的猜测都变成了现实。 她几步就走到了杨锦辉面前，一把抱住了对方。 “婷婷，你怎么了？是不是吴志强那小子欺负你了？”杨锦辉有些吃惊地看着抱着自己就不放的妹妹，虽然这小丫头从小就很喜欢缠着自己，可对方现在都这么大了，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追着哥哥跑的小女孩了。 杨婷婷一个劲地把头埋在杨锦辉的胸口，她使劲搂紧了对方结实的腰，却不意让杨锦辉痛得咧了咧嘴。 “我说妹妹啊，能先松开老哥吗，有话好好说，回头被爸看到了，指不定瞎想什么呢。”杨锦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抚了抚杨婷婷那头柔顺的长发，看着对方的眼里充满了怜爱。 杨婷婷慢慢地抬起了头，她的眼眶已经悄然红了，在看到哥哥面对自己时那惯有的宠溺笑颜，一行泪水终于从她的眼角悄然滑落：“哥，你受委屈了。” 杨锦辉神色微微一变，他很快就明白杨婷婷的话，看着在自己面前开始落泪的妹妹，他反倒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哎，好好说着话，怎么说哭就哭了？乖啊，别哭了，哥不委屈啊，没事的，没事的。”杨锦辉拿手替杨婷婷擦着眼泪，他知道妹妹心疼自己，心里既觉得温暖却又因为自己的事让家人难过伤心感到抱歉。 “网上骂你的话可难听了，可我不信，我不信我哥会打人，你只打坏人对不对？”杨婷婷泪眼朦胧地望着杨锦辉，对方笑得这么温柔，就好像从来未曾受过伤害一般。 “哎哟，我的傻妹妹啊，你哥是抓坏人的，不是打坏人，警察不随便打人的啊。”杨锦辉深吸了一口气，眉峰随之一舒，不管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有着家人理解和支持，他的心就足够暖。 “网上的话看看就是，干吗和那些见不着面的人较这个真？别气着自己了。你哥我抓了这么多年坏人，那些家伙估计背地里早就把我骂个狗血淋头了，也不在乎这么多一句少一句的。你啊也别哭了，哭起来可不漂亮了哦。”杨锦辉一边安慰，一边轻轻地搂住了靠在自己胸膛轻轻抽噎的杨婷婷，他心里想，自己的妹妹真是个好女孩，吴志强那小子能追到她，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打你电话也不回，我好担心，后来看到新闻说你被关禁闭了，我正犹豫要不要给爸说。他们没怎么你吧？”杨婷婷好不容易停止了抽泣，她担忧地看着杨锦辉，不过几天不见，哥哥看上去比之前憔悴了很多，脸上还有一块淤青，也不知是被谁打的。 “别担心，哥没事，之前手机没电关机了，瞧我这不回家了吗？我就在禁闭室待了一晚上，还吃了不少好吃的呢。” “骗子……”杨婷婷忍着泪，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杨锦辉脸上那块淤青，“这里还痛不痛？” 杨锦辉脸上的伤是那天晚上被那群酒鬼围殴造成的，过了这几天，其实也没什么感觉了，要说痛的话，刚才杨婷婷狠狠地搂了他的腰一把，倒是真让他有些痛。 “婷婷，别乱摸了啊，我可是你哥。”杨锦辉笑着握住了妹妹柔软的手，他已经好多年没有牵过妹妹的手了。 “人家就是见不得你受委屈嘛……你那么辛苦，那么辛苦……” 杨婷婷低下头，一串泪水再次垂落了下来。 看着为了自己这么难过的妹妹，杨锦辉的心里一片释然，这个世上，或许有些人对警察这个行业有所误会，但是他始终相信更多的老百姓都是支持理解他们的，为了那些善良的人们，成为一名能守卫他们的警察，他这辈子大概也算无悔无憾。 “别哭了呀，一会儿哥带你去吃肯德基啊。”听到杨锦辉还拿自己小时候喜欢吃的东西来讨好自己，杨婷婷这才破涕而笑。 “真是的，我都这么大了，谁还稀罕吃那个。”话虽如此，杨婷婷的心中又多了一丝心酸，杨锦辉十多岁当兵离家，然后在外市做警察，一干就是这么多年，以往每年回家探亲也就那么两三次，而且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是她和爸爸都没说过什么，因为他们知道杨锦辉的职业就决定了他的奔忙。可现在杨锦辉就算调回了家乡，也是三天两头扎在单位见不着人。就这么个热爱工作，忙得至今未婚的哥哥却被那些酒鬼冤枉诬陷、乃至是辱骂殴打，看到网络上公布的视频时，杨婷婷真的是连心都痛了，她看着那些人根本不听杨锦辉的解释与警告，就那么拿酒瓶砸他们，挥舞巴掌打他们，而旁边那些冷漠的看客甚至把这当作了一场好戏。她真想劝对方不要再做警察了！可她也知道杨锦辉绝不会放弃这份工作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外面的人再怎么误会你、曲解你，我和爸爸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支持你。哥哥你有什么委屈的事儿一定别一个人憋着，也说出来让我帮你分担分担。可别再让我们这么担心了。”杨婷婷终于不再哭泣，她擦干眼泪，抬头对哥哥露出了一抹笑容，她为自己能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哥哥感到由衷的骄傲。 “小妮子，又教训我。”杨锦辉哈哈一笑，伸手在杨婷婷挺翘的鼻梁上轻轻地刮了一下，他松开了对方，温和的目光里沉淀下了丝丝欣慰。 晚上杨父回来，看见杨锦辉在家里，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下厨做了几个菜。 杨锦辉看到桌上那些香喷喷的红烧肉、宫保鸡丁、香煎腰花这些自己喜欢的菜，馋得直流口水，乐呵呵地伸了筷子就准备开始大吃一顿。 “爸，今天什么日子啊，做这么多好吃的？”就算平时自己每次回家都能赶上不少好吃的，可今天桌上这些绝对算是他们老杨家的一顿盛宴了。 杨父抬头看着杨锦辉那张没半点阴霾的笑脸，嘴角忽然一阵抽搐，他竭力地想忍住自己的情绪，可是最后嗓子里还是带了点苦涩。 “辉子，你这小子有事也别总瞒着爸。闹出那么大事，爸能不知道吗？” 杨锦辉听他爸这口风不对，赶紧和杨婷婷对视了一眼，杨婷婷无辜地摇了下头，她是不可能把这种事说给老人家操心的。 “爸，我错了。”杨锦辉看着自己爸眼里有些浑浊的光，立即乖乖地放下了筷子。 “吃饭，吃饭，搁什么筷子。”杨父赶紧催促杨锦辉把筷子拿起来。 “诶……”平时在特警队里威风八面，说一不二的杨锦辉在自己父亲面前就像一个完全没有发言权的小孩子，他讷讷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爆炒腰花放在嘴里，腰上也随即一阵发酸。果然还是昨晚被吴世豪弄得太透支了。 杨父一个劲地给杨锦辉夹了几个菜在放在碗里，语气平和地又开说念叨了起来。 “爸每天下午出去走街串巷卖点小玩意儿，接触的人不少，听说的事更是不少，上至国家主席，下到街坊邻里，杂七杂八总有一堆新闻。你那事儿也自然别想瞒着我。虽然他们都说你们这帮特警不干好事，打人什么的，可我相信你小子不敢。” “不敢，当然不敢。我当时也就制服了几个酒鬼……”杨锦辉像小鸡啄米似地点着脑袋，对他爸的话表示十二分赞同，杨婷婷在一旁看了哥哥这副模样，阴霾的心情总算开朗了一些，忍不住偷偷地笑了笑。也只有在自己爸爸面前，哥哥这个威风凛凛的汉子，才会变成一个乖乖听话的小孩，尽管对方在结婚一事上总是不肯听话。 杨父叹了口气，他老了，但是眼睛还没花到什么都看不清的地步。杨锦辉面颊上那块淤青，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以后好好工作，别值班时间出去吃东西，要是真饿了，打个电话，爸给你做好了送过来。” “爸……”杨锦辉被父亲看似平淡却充满了深切关爱的话语感动得不行，他的嗓子一下就紧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杨婷婷微微一笑，分别夹了菜给杨锦辉和父亲：“爸你负责做好吃的，我负责送吃的就行。” “婷婷你别闹，女孩子晚上最好不要一个人出门。”杨锦辉想到平时抓捕的那些专门在深夜抢劫单身女性的混蛋，就不由想要教育安全意识薄弱的妹妹一番。 杨婷婷满不在乎地用筷子点了一下碗沿，敲出一声脆响。 “哼，敢打劫我？也不看看我哥是谁，再不济……”说到这里，杨婷婷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闭上了嘴，脸上也有一丝羞涩的红晕。 杨锦辉看见妹妹这副样子，就知道对方心里想的什么，他勾着嘴角笑了笑，看了眼面色也缓和了不少的父亲。 “是，哥保护不了你一辈子，你未来的老公一定要保护你一辈子。连走夜路也保护着你。” 妹妹和吴志强之间的感情似乎很稳定，上次还和对方来了局里的晚会，再几个月杨婷婷就要大学毕业了，或许让他们早一点确立关系也是好的，总比现在自己这么单身着让爸爸担心要强。 杨锦辉心里是这么打算的，所以干脆就趁机出卖了妹妹。 “未来老公？”杨父从杨锦辉的话里听出了端倪，立即兴奋地望向了女儿。 “哥真是讨厌死了，以后别想吃我做的饺子。”杨婷婷快速夹了几个菜，红着脸离开了桌子，不过杨家就这么小，躲也没个躲处，父亲和哥哥的谈话全部都飘进了她的耳朵里，听着杨锦辉向父亲介绍着吴志强那个还像个孩子似的小特警，杨婷婷羞红的脸上也浮现了一抹隐隐的幸福。 “你们两兄妹啊，都爱瞒着爸爸！哼！”杨父用筷子狠狠地指了指杨锦辉和杨婷婷，随后却又和善地笑了起来，这女儿可比儿子懂事多了。 “婷婷，既然你和那什么吴志强关系不错，什么时候也叫他来咱们家里吃顿便饭，让爸爸看看是个怎样的小伙子。” “爸，瞧你说的……我还没毕业呢。” “哈哈，反正也快了嘛，要是小伙子人不错，我也支持你们早点在一起，可别像你哥这样。”说着话，杨父想到杨锦辉的个人问题，痛心疾首地用筷子指着杨锦辉重重地顿了顿。 杨锦辉没想到这回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进去，接下来肯定又是父亲长篇大论对自己的批斗，他正感到一阵头痛的时候，忽然响起来的手机铃声算是救了他，对于他这样一个交际不多的人来说，电话百分之九十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有工作干也总比在家挨训好。 “你好，我是杨锦辉。请问找我什么事？”杨锦辉在站起来接的电话，然而几乎是那么一瞬间，他的神色就变了。 “嗯……好，我这就出来，你等会儿。”挂了电话，杨锦辉随手拿起了自己的外套。 “爸，有个老战友约我出去喝茶。我……” “老战友？又是个男的吧！”杨父以为儿子找借口想逃离自己的说教，一下就把脸拉了下来。 杨锦辉赔着笑，几下就把外套穿好了：“我先走了啊，你们早点休息，不用等我！再见！” 看见哥哥逃命似地离开了家门，杨婷婷这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一抬头就听到父亲的絮叨。 “哼，看来以后得给这小子个规定，不管什么战友、同事，休息时间，不是女的，统统不见！”杨父嘴上虽然说得严厉，但是心里实在为杨锦辉着急，眼看着婷婷都有男朋友了，对方还是单身一人，以后要是自己死了，婷婷嫁了人，这世上，还有谁来好好照顾自己的儿子呢？ 杨锦辉没想到庞毅会约自己出去，他都忘记自己什么时候留了电话给对方，或许是对方通过内部查询到也说不定。 庞毅约他在本地一间有名的茶座见面，那种高雅的地方杨锦辉没去过。 到了地方，他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进去。 “辉子，这边！” 杨锦辉被服务员领了进去，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就被庞毅远远地招呼住了。 “真是的，干吗约在这种地方？”杨锦辉一边坐下来，一边打量着眼前布置得相当古朴典雅的茶室，这种地方让自诩粗人的他有一种天生的不适。 和上次在街上偶然碰到庞毅的情形不同，对方今天并没有穿那身绿色的军装，而是西装革履，一副正儿八经的打扮。 庞毅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就连鬓角也多了点花白的星星点点，如今已转业到武警部门的他依旧保持着在部队里那股子严肃的气质，沉静的神色不怒自威，一身严谨的西服之下，更让他显得魅力十足。 “环境好点嘛。”庞毅笑了下，叫来了服务员，“对了，你要喝什么，自己点。” 一本精装硬皮的点单册被放到了杨锦辉的面前，他打开一看，里面一杯最普通的绿茶也要二十元。 这样的价格让生性节俭的杨锦辉觉得实在不划算，干脆合上了册页，直接问道：“有温水吗？给我来杯温水就行。” “呵，还跟我客气啊？服务员，来一杯铁观音。”庞毅替杨锦辉点了茶水，身子往后靠了靠，然后开始目不转睛地打量杨锦辉，上次在街上两人匆匆一别，之后却让他的心里开始怀念起了过往那段情、那个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杨锦辉也褪去了当年的青涩，长成了一个稳重的汉子，对方骨子里的正直想必丝毫无损，因为对方的眼神还是那么坚定执着。 从内部通报里得知了杨锦辉受到处分的消息后，庞毅就马上找到了杨锦辉的联系方式，他实在做不到对杨锦辉的遭遇不闻不问。 “没事吧？”庞毅双手交叉着握在了一起，目光深沉地看着面带微笑的杨锦辉，自己倒是一脸严肃。杨锦辉已经猜到了庞毅这句话的意思，他豁达地笑了一声，随手挠了挠头。：“能有什么事？没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话说回来，嫂子没在家吗？不用陪你那女儿吗？” “她带着丫头去外婆家玩了，过几天才回来呢。”庞毅似乎不是太想提及自己的家人，一提到自己的妻子女儿，他就有种辜负了杨锦辉的愧疚感，是自己耽误了对方，也是自己背弃了诺言。杨锦辉脑海里又浮现了庞毅那风姿绰约的夫人以及玲珑可爱的女儿，不用说，对方的生活一定过得很幸福。这样就好。 “在公安那边要是干得不开心，我想想办法把你弄到武警部队来做教官算了。”庞毅想了想，这大概是现在自己唯一能为杨锦辉做的一点事情。 “用不着，我在公安这干得挺好的。这次的事情纯粹是我太粗心大意造成了，没什么大不了。”杨锦辉回绝了庞毅的好意，他可不是那种轻易认输的人，在工作上犯了错误，以后好好干弥补回来就是。 庞毅也没有勉强杨锦辉，他点了下头，忽然又说道：“对了，我听人说你好像和你们分局新任的副局长吴世豪闹得不太愉快？那家伙心狠手辣可是出了名的，仗着上面有人经常乱来，连检察院的拿他都没办法。你这个性子看不惯他也是正常。不过你现在既然在他手下做事，也别和他闹得太僵，那对你以后开展工作以及升迁都没什么好处。不过他要真是敢对你打击报复，你不妨告诉我，至少武警这边，市里面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没想到庞毅会提到吴世豪，杨锦辉现在一听到这个男人的名字，除了苦笑也只剩下苦笑。 说实话，他还真没见过吴世豪这样胆大包天胡作非为的家伙，对方对自己何止是打击报复，那家伙几乎把各种欺压羞辱自己的手段都用尽了。 昨晚，他还被对方药倒了插了屁眼，现在还有些痛呢。 当然，这些事是打死杨锦辉也不可能会告诉庞毅的。 “没事，你别瞎担心。我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他也没话可说。”杨锦辉轻描淡写地就把吴世豪给丢到了一边儿。 “你小子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吗？我也是为你好，公安那边儿可比当年咱们在部队里复杂多了，一不小心就踩到个地雷，可千万要小心啊。”庞毅语重心长地劝说着杨锦辉。 “嗯。”杨锦辉把头低了下来，看到一旁还冒着热气的茶杯，他拿起来喝了一口，一口沁人心脾的香气直冲头顶。 “这铁观音真香。”杨锦辉不想再多说工作上的事情，干脆赞了一句铁观音。 庞毅无奈地挑了下眉，他也是知道杨锦辉这倔脾气，估计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是伤了对方的心了。也是，换了当年，他怎么也不可能对杨锦辉说出那样的话来，可是岁月如刀，总会把一个人雕刻成另一副模样的。 “外边儿冷吧，辉子？” “冷着呢。”杨锦辉捧着杯子，一边暖着手，一边点头。 “要不咱们去澡堂子泡泡？你还别说，自从你退伍了，我这背就没搓舒服过一次，还是得你帮忙才行啊。”回想起往事，庞毅笑了起来，当年在部队里，他和杨锦辉最初认识就是因为互相搓背，搓着搓着就这么搓出了感情。 “这就不了吧。”杨锦辉愣了一下，最终还是婉拒了庞毅的好意。对方已经结婚生子了，自己这个和他有过特殊关系的男人，最好还是和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才是。其实，他也挺怕自己会贪恋庞毅的温柔，最后陷入难以自拔的境地。 “还怪着我呢？”庞毅目光灼热地看着杨锦辉那张平静的脸，忽然伸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掌心暖着对方。 杨锦辉赶紧抬眼看了看庞毅，一瞬间，他脑子里有很多东西来了又去。 “好好对嫂子，我看得出，她很爱你。”杨锦辉的目光渐渐垂了下去，他看着杯子里浮浮沉沉的茶叶，心中一片澄净。他终归看清了一些东西，也明白了自己到底该怎样在人生这条路上好好地走下去。 听到杨锦辉有些黯然的嗓音，庞毅覆在杨锦辉手背上的手一下摁得更紧了，他动了动唇，目光里也充满了欲言又止的纠结情绪。 最后，在两人的沉默之中，这场气氛尴尬的老友会面很快就结束了。 杨锦辉借口有事离开了茶座，他走在前面，庞毅从后面快步赶了上来。 “我送你回去吧。” “也好。”杨锦辉这一次没有拒绝，他坦然地冲庞毅一笑，上了对方那辆白色的路虎。 晚上的街道还是有些堵，并不太远的路程，庞毅开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把杨锦辉送到楼下。 “到了，谢谢。”杨锦辉向庞毅道了谢，虽然心中有些不舍，还是打开了车门准备离开。 突然，庞毅伸手一把拉住了杨锦辉，两人的目光在车灯下对视在了一起。 “辉子，好好过日子。” “放心，我会的。”杨锦辉点着头露出了释然的微笑，“你也是。” “辉子！”就在杨锦辉要跨出车门前，庞毅又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杨锦辉不解地转头看着庞毅，对方的神色明显是有些激动，甚至是有些难过。 庞毅一伸手就搂住了杨锦辉的脖子，不等杨锦辉反抗，他一下就吻住了对方。 “唔！”杨锦辉瞪大了眼，他本想推开对方，可最后却放弃了，他就这么被庞毅搂着、吻着，直到对方心满意足后放开了自己。 庞毅面色涨得通红，他不安地看着神色平静的杨锦辉，很想说些什么，可是却看到对方摆了下手。 “再见了，连长。”杨锦辉潇洒利落地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黝黑的楼道里。 庞毅讷讷地坐在车上目送着杨锦辉的背影。好半天他才痛苦地拧紧了眉头，长叹了一声，接着整个人都沮丧趴到了方向盘上。 他到底还是没能留住杨锦辉。 随着网络上官方通告的一锤定音，以及涉嫌造谣的好事者和当晚率先动手殴打特警的醉鬼陆续归案、受到相应的治安处罚，杨锦辉惹出的这点事很快就平复了下去。 而中国一年一度传统的春节也终于来到了。 除夕的前两天，临港区分局的工作依旧在连轴转，吴世豪虽然升任了副局长，可是领导的待遇没享受多少，身上的事却更多了。 年终的交通拥堵变得更加厉害，酒后驾车的情况也比平时多了许多。 分管交警的副局长响应上面要求严查酒驾，可是交警也就那么点人，少不了还需要特警、刑警、治安警这些同行帮把手，所以总的来说还是得全部总动员。 在会议室和局里的几名相关人员商定了新一轮的关于严查酒驾醉驾的午夜行动之后，吴世豪和其他几名副局长说说笑笑走了出来。 “老吴啊，今晚要不要出去小酌一杯？你上任后，咱们还没给你办个像样的接风礼呢。”发出邀请的是主管后勤方面的一位副局长，他这个位置在几位副局长里算起来只算末位。当然后勤采购这块也算是肥差，不过比起实权在握的吴世豪等人能捞到的机会还是要少一些。权和钱都少了，这位副局长的胆气也没那么足，自然要想方设法讨好如今炙手可热的吴世豪。 吴世豪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嘿嘿笑了声，他随手取下了警帽，拿在手里把玩了起来。 “兄弟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要请客也该我请。不过今晚不行，我还有点事。回头各位可不要不赏脸。”吴世豪笑着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位副局长以及一些科室领导。 “哈哈，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吴局长你的面子谁敢不给！” “那好，到时候可一定别忘记通知我啊！” “一定一定。”吴世豪打着哈哈朝前面走了去，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催得他头皮一阵发紧。 在办公室里把今天要处理的一些加急文件批阅了之后，吴世豪换下了今天下午出去检查工作时穿的警服，穿回了厚实的大衣，准备下班离开，他手腕上的伯爵表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上面的指针已经是晚上十点。 都这个点了，赵广龙还约他见面。 吴世豪冷笑了一声，想到前几天去医院检查男科，医生告诉他，他患了勃起功能障碍。 这下可好，自己能讨赵广龙喜欢也就这根鸡巴了，可现在这根鸡巴也不行了。 他对着杨锦辉都不太硬得起来，对着赵广龙，吴世豪心里更没底。 虽然医生说不少中年男人都或多或少有点这毛病，只要调整作息，放松心情，服药与理疗搭配，恢复也是极有可能的。 但是吴世豪就是没信心，或者说，他就是觉得心累。 “又这么晚。”赵广龙给吴世豪开门的时候，一脸的不耐烦，他喝了点酒，那张俊美的脸上红彤彤的，一身都是酒气。 “堵车。”吴世豪面无表情地俯身换着拖鞋。 “呵，我可要罚你。”赵广龙一巴掌拍在吴世豪屁股上，冷笑着又走了进去。 吴世豪抬头看了眼赵广龙，面色微微一僵，随即快步跟了过去。 “堵车也赖我啊？”吴世豪从后面一把抱住了赵广龙，把对方摁在了沙发里，一边笑，一边吻住了赵广龙的嘴。 赵广龙瞳仁微微一缩，今晚的吴世豪热情得有点过度，实在让他有些不习惯。 “我管你那么多，把衣服脱了，我就喜欢欺负你。”赵广龙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吴世豪，他拉着对方的领带，嘴角的笑容里满满都是恶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赵广龙从不在吴世豪面前否认自己的施虐欲。 吴世豪知道今晚这位赵公子大概是喝酒喝HIGH了，所以玩性大起，他无奈地耸了下肩头，放开了赵广龙，跪坐在沙发上开始脱去了衣服，屋里空调和暖气都开着，穿太厚也实在有些受不了。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我这老脸老皮你就玩不够，赵先生？”吴世豪痛快地脱了上衣，他一边解着皮带，一边自嘲。 赵广龙坐起身，他听到吴世豪这么说，好像酒意醒了一些，目光顿时微微一沉。 “你就叫我声广龙会死？” “我哪有那胆子敢直呼赵先生你的名讳。”吴世豪拉开拉链，把外裤褪到了膝盖上，手却忽然被赵广龙抓住了。 “你不是挺有胆子和我斗气的吗？”赵广龙阴狠地笑了一声，顺手拿了吴世豪丢在沙发上的领带，直接掏了对方的阴茎出来，准备揉硬了就给对方捆上。 吴世豪也没多话，他垂下眼，面带微笑地看着赵广龙把玩着自己阴茎的手，那双手真是生得好看，五指修长、肤色白皙、秀气优雅，可是怎么就尽喜欢做这种龌龊事呢？ 赵广龙以为吴世豪那根东西会和往常一样不要脸，没一会儿就能挺起来，但是今晚他显然是失策了。 “喂，你阳痿了吗？”赵广龙纳闷地看着吴世豪那根始终半软不硬的东西，抬头问道。 吴世豪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一本正经地答道：“医生说是勃起功能障碍。” 赵广龙非常沮丧。 他放弃了继续玩弄吴世豪那根东西，只是拿着酒杯不停地喝酒。 吴世豪没羞没臊地光着身子坐在沙发上，他不时低头看一眼自己的阴茎，然后伸手挠一下那一簇变得有些稀疏的阴毛。 “是秦大生那家伙给你弄的？”赵广龙扭头瞪了眼玩着鸡巴的吴世豪，他总觉得对方微微带笑的脸上好像还有点得意？ “啊？”吴世豪伸手把一根不知什么时候变白的耻毛扯了下来，他痛得咧了下嘴，装作什么都不明白似地望住了赵广龙。 “我说你这根东西是上次被秦大生玩了后就这样了吗？！”赵广龙恼火地提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