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吴世豪大概是害了病，他躺在杨锦辉身旁不时咳嗽上几声，吵得对方心神不宁。折腾了大半宿，快天亮的时候杨锦辉总算有了沉沉的睡意，不管身边的男人再怎么制造出噪音也妨碍不了他进入梦乡。 这一觉杨锦辉一直睡到了中午。 他捂着发痛的脑袋坐起来的时候，床头的电话也刚好响了起来，杨锦辉迷迷糊糊地拿起了听筒，一个甜美的声音立即传了出来。 “杨先生，您的午餐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可以送上来了吗？” “呃！这……”杨锦辉琢磨着是吴世豪给自己订了饭，不过身旁那家伙已经不知去了哪里，没个人影。 熬了一晚上，杨锦辉的肚子又开始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小腹，最后在接受客房服务之前，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午餐需要另外付费吗？我……我身上没钱。” “呵呵，不需要的。那我们现在给您送上来了？“ ”噢噢，好，谢谢，谢谢。“杨锦辉第一次享受这种高端服务，对于现在肚子又饿了的他来说，有人来送饭，简直就是雪中送炭。把自己赤条条的身体紧紧地裹在了被子里，杨锦辉扭头看了眼拉开了一些窗帘的落地窗，外面似乎又下雪了，看来今年注定是个寒冬啊。 服务员把午餐放在客厅后就离开了，杨锦辉赶紧蹑足把饭端了进来，裹了睡衣坐在床边大快朵颐。 大概吴世豪也是知道杨锦辉那土包子的口味，午饭也订的是传统的中餐。 一盘狮子头，一盘炒青菜，还有一碗蘑菇肉片汤，以及一大碗的米饭，让杨锦辉吃得很满足。 杨锦辉正在吃饭，突然，外面又响起了开门声，他现在赤条条地坐在床边，手里还捧着饭碗，一下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开门的人是吴世豪，早上他起床后就开车去了单位，继续处理昨天的抢劫案，马上就要春节了，这种恶性事件必须尽快破案，不然上头那些整天端坐办公桌后面的老爷们又要因为工作业绩而冲他们这些下面人发火了。 吴世豪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拧开了卧房的门。 杨锦辉已经又钻回了被子里，看到是吴世豪进来，他这才皱眉舒了口气，然后闷不作声地下了床捧了饭碗继续开吃。 “怎么没吃药？”吴世豪看了眼放在床头上纹丝未动的消炎药和预防感冒的药，他还特意写了张便条叮嘱杨锦辉起床后记得服药，看样子对方是全没在意。 “该吃药的是你。”杨锦辉不屑地哼了一声，嘴里塞了大大一团米饭，他白了一眼看起来比昨天更憔悴了几分的吴世豪，心想自己还用不着这么一个满面病容的男人关心自己。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蘑菇肉片汤，杨锦辉这才想到这个点是饭点，吴世豪回来也不知吃饭了没有。 “喂，你吃了饭吗？”杨锦辉语气生硬地问道。 吴世豪摸出了根烟点上，把手里的一个黑色购物袋往床上一丢，也没回答杨锦辉的问话，说道：“给你买了条内裤，还有一条长裤，你先将就穿穿，看看合适不，不合适我再拿去换。” 光了两天屁股，总算有裤子可以穿了，杨锦辉就把没吃完的饭放在一边，赶紧伸手拎过口袋。 一条莱卡面料的男式豹纹紧身内裤，以及一条休闲裤顿时出现在了杨锦辉的眼前。 杨锦辉用两根指头不爽地拎着那条豹纹的内裤，他直直地瞪着吴世豪，虽然嘴上没有骂什么，可他眼里恼火的目光已经说出了一切。 吴世豪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沙发上，他跷起二郎腿，好笑地看着面上一会儿尴尬一会儿恼怒的杨锦辉，抖了抖烟灰：“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看的啊，挺配你的。” 杨锦辉恨恨地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忍气吞声地拆开了包装，把裤子匆匆地套上了下身。 不得不说，吴世豪挑东西的水平还真是挺高的，至少比杨锦辉给他挑内裤的水平要高多了，虽说那条豹纹内裤花哨是挺花哨的，不过穿上后那贴身的感觉还真是不错，杨锦辉从没穿过这么舒服的内裤，居然忍不住自己用手摸了摸。 瞧出杨锦辉在琢磨什么，吴世豪心里也是一阵暗爽，这位特警大队长也真是好忽悠，只要自己稍微给他点甜头，对方立马就像是忘了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似的，真不知是该夸他胸怀太宽广，还是损他一句没心没肺。 另外一条面料厚实、裁剪得当的休闲裤上身的效果和感觉也很不错，杨锦辉不时摸一摸裤子的面料，一脸满意。 可是随后他就瞥到了一张小票，上面四位数的金额让他咂舌。 “这么贵！你干吗买这么贵的？！知道我工资多少吗？你坑我呢！”杨锦辉涨红了脸，他一辈子没舍得给自己买过这么贵的裤子，结果没想到居然是吴世豪给自己买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还能让你掏钱？放心，我拿我的奖金给你买总可以吧！算是感谢你昨晚……”吴世豪斜睨了眼大惊小怪的杨锦辉，欲言又止地把烟头一摁，上前就伸手开始去解杨锦辉上半身的纱布。 “我昨晚怎么了？”杨锦辉微微抬起了手，任由吴世豪替自己解开了包扎得厚厚的纱布，也差不多是该换药了。 吴世豪没多说话，不过他站在杨锦辉的背后却面带暖意地笑了笑。 “肉麻的话我可不想多说。你还是赶紧换好衣服跟我走吧，正东街那边出了命案，我需要你们特警部门的支持，想想没你这个大队长坐镇，总觉得秦森那些不够靠谱。要不然我还真想把你金屋多藏娇几天。”吴世豪拆掉了杨锦辉背上的纱布，伸手轻轻摸了摸那些开始慢慢结痂的伤口，温柔而暧昧。 “什么？！出命案了！那还不快点！”杨锦辉一听到有案子了，双目猛地一瞪，上前就把自己扔在一边的T恤和外套匆匆拿了起来。 背上那些伤，以及吴世豪这两天对他的欺侮好像一下都变得不再重要。 “妈的，还没吃药呢！急什么急！”吴世豪一个不留神就眼睁睁地看着杨锦辉冲出了房间，他上前一把捏了药盒，随手抄到自己兜里后，也跟着撵了上去。 杨锦辉虽然走在了前面，可是他最后还是得乖乖等着吴世豪下楼开车来接他。 没一会儿，一辆白色的宝马车就朝他缓缓驶了过来，车门一开，吴世豪冲杨锦辉招了招手。 “刑警队的新车？未免也太超标了吧。”杨锦辉冷冷地瞥了眼面带微笑的吴世豪，双手抱了在胸前。 “放心，这不是公车，这是我的私车，你就放心地坐着吧。”吴世豪熟练地驾驶着这辆崭新的宝马上了车道，很快就开始加速往前驶去。 汽车行驶到一半，就有电话通过蓝牙耳机接了进来。 “吴队，目标找到了，就在正东街长生巷里的顺安旅馆里躲着。你看什么时候动手？” “先盯着，我这边就带特警队的杨队过来，你们先把人带过去做好外围的工作，等我们过来就可以行动。”吴世豪好像对自己手下的办事能力很有信心，他轻描淡写地挂掉了电话，颇有几分得意地看了眼杨锦辉。 一听到犯罪嫌疑人的动静，杨锦辉的目光就像猫见了老鼠那般兴奋，他沉着地点了下头，摸出自己的电话联系上了特警队的人员。调派了四个备勤的中队作为支援之后，杨锦辉又分别给各个中队的队长通了话，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让他们全部换成便衣过来。吴世豪一边开车，一边不时偷偷地看一眼一脸严肃布置着工作任务的杨锦辉，对方一旦进入工作状态，那副认真的模样实在是帅。 长生巷这一爿都是几十年的古旧建筑，巷子的道路十分窄小，吴世豪把车停在了巷口，和杨锦辉一起步行往内，没走几步，他就看到了刑警大队的便衣警员，他们已经在巷子口做好了堵截嫌疑人的工作。 为免打草惊蛇，吴世豪和刑警队的便衣们并没有做过多交谈，他冲那两个冻得使劲搓手的便衣点了下头，读懂了他们暗示嫌疑人所在方位的目光之后，快步往里面走了去。 今天外面的气温比杨锦辉想象得要冷很多，他身上还只穿着那件表演时的单薄制服，离开了吹着暖风的车厢，他也觉得冻得有些够呛。 吴世豪往前走着，回头看到杨锦辉使劲地搓起了手臂，脸也冻得有些发红，随即停住了脚步。 “唉，我怎么忘了给你顺便买两件外套，要不，你先围下这个？” 吴世豪笑了一下，把自己脖子上搭的那根山羊绒围巾取下来，丢给杨锦辉。 旁边还有人走来走去，杨锦辉也不好不接吴世豪丢来的东西，他一把攥住了那根被吴世豪已经捂得十分暖和的围巾，忍不住低头嗅了嗅，果不其然，这围巾上也有一股令他讨厌的烟丝味道，但是拿在手里，倒是能暂时暖暖手心。 特警队备勤的人员已经在路上，抓捕工作讲究的就是一个迅速，接到杨锦辉的电话后，几队人马立即从特警大队换了便服驾车出来。 方力那中队的人正好今天在单位备勤，自然也都跟了过来。 吴志强坐在飞快行驶的防暴车上，俯身系着鞋带，刚才跑得太急，他的鞋带都散了。 “还以为可以在单位烤火舒舒服服地过一天，结果没想到要出来抓人。” 他抱怨了一声，坐起身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藏在腰间的枪。 白少杰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坐在吴志强的对面，他更是不爽，天气这么冷，他们平时的着装也难免臃肿厚重，本想着穿制服虽然冷点但是好歹行动方便，现下杨锦辉叫他们换便服，结果他只有穿得像个球，估计一会儿抓人也轮不到自己上了吧，还是向杨锦辉申请做外围支援算了，他这一阵子和队里其他的狙击手一直在练习射击技能，只是苦于没有实战机会。 方力使劲地搓了手，看到脸庞冻得通红的白少杰，他变魔术似地掏出了几片暖宝宝。 “小白，你要是冷的话，拿这个去贴一下。” “我去，你还随身带这个？你这是多怕冷？”吴志强伸手就要去抢。 白少杰才不屑用暖宝宝之类的玩意儿，他扭头看了眼飘着雪花的窗外，把兜里的双手揣得更深了一些。 “你自己用吧，我不冷。”白少杰冷冰冰的声音让车厢里的空气都快瞬间冻结了起来，方力无奈地笑了下，只好任由暖宝宝被吴志强抢走。 “喂，给我一片。” “你这妮子又抢我东西！” 今天格外沉默的翟楠突然就伸出手把吴志强正喜滋滋准备贴在毛衣上的一片暖宝宝拿了过去。她微微地侧过身，避开了一车大老爷们儿好奇的目光，掀开外套把暖宝宝贴在了小腹的位置。 “啧，贴这地方！真是浪费东西，我告诉你，最暖和的地方是背心！来，你们谁帮我贴一下！”吴志强瘪了下嘴，又撕了一片，嚷嚷着找人帮他贴一下。 徐勇一巴掌就把暖宝宝贴在了吴志强的背上，就好像如来佛祖给五指山上了道符那样，充满了成就感，翟楠可不想理会那个在她看来稚气未脱的吴志强，她始终是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太舒服。 早就结婚的徐勇像是明白这一点，他狠狠地撞了下还在那里耍嘴皮子的吴志强：“小强你够了啊，你个糙爷们儿老和人家大姑娘比个啥？” “呸！我这么精致帅气的男人什么时候就成你嘴里的糙爷们儿了！要说糙爷们儿那也得是杨队长那种！别说啊，都这么年代了，他还用一块肥皂洗脸洗澡……好歹也用块香皂吧！”吴志强完全没有即将成为杨锦辉妹夫的自觉，他时不时就要把这个曾经吓到自己的领导拿出来损两句，好像这就能显示他坚决站在基层人民群众这一边似的。 “哼，就算杨队用肥皂洗脸，他那张脸还是比某些人帅得多啊。”方力本不是一个刻薄的人，可是吴志强这小子实在太好玩了，有时候他也忍不住损对方两句。说句真心话，吴志强长得并不难看，不过对方毕竟是刚出学校的小青年，身上那股子幼稚的气息怎么都是比不了他们队长身上的富有魅力的熟男气质。 “帅吧，再帅不会谈恋爱也没用。”吴志强一想到自己居然追到了杨婷婷，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就算杨锦辉比自己更有男人味、更帅又怎么样呢，自己始终是要在这个一看就很性冷感的“大叔”之前结婚的，不过话说回来，他又想到了上次嗅到杨锦辉身上有香水味，以及瞥到对方背后被人用指甲挠伤的痕迹，怎么就没听婷婷和自己聊起她哥哥有对象了呢？ 没等吴志强他们闲扯几句，特警队的车也开到了长生巷的门口，一旦进入工作状态，方力带着他们几个便衣特警队员匆匆赶向指定的位置。 杨锦辉和吴世豪等人在旅馆的楼下对抓捕工作做着最后的交流，看到自己的人手过来后，杨锦辉立即安排了两队在旅馆周围接应，然后按照之前决定的抓捕计划，由他亲自带方力那队人上去执行抓捕。 “小心点。”吴世豪的声音在楼梯的转角响了起来。 一直不敢给哥哥打招呼的吴志强以为对方是在关心自己，他差点就要热泪盈眶地转过头去对哥哥饱含深情地点一下头，结果发现对方居然一把抓住了杨锦辉的手臂。 杨锦辉有些尴尬地甩开了吴世豪的手，也没有做任何回应就放轻脚步走了上去。 服务员以送水为名骗开了房间的门，练习过无数次破门突击的方力和徐勇一下就冲了上去，两人一把扑到了一名高高瘦瘦的汉子，其他人也快速冲了进来，杨锦辉快速地打量了有些凌乱的房间一眼，突然抬手推开了站在门边的吴志强。 一个神色紧张的男人从门后一下跃了出来，对方满面横肉，看上去就是个好勇斗狠之人。 “妈的，和你们拼了！”他摸出一把刀就胡乱挥舞了起来，白少杰下意识就要去摸枪，可是杨锦辉却眼捷手快地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让没有实战过的队员动用到枪支的话很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往后退！”杨锦辉断喝了一声，脚往前一踹立即准确地踢中了对方的手腕。 随着一声惨叫，吴志强与白少杰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随即抢了上前，左右别住了刚才还妄想反抗的犯罪嫌疑人。 吴世豪很快也上了楼，等刑警队的人从特警队员的手里押解过了两名犯罪嫌疑人之后，他才一把攥了一名之前负责侦查的刑侦人员，恶狠狠地责备道：“屋里几个人居然都没搞清楚？你干什么吃的？！回去给我好好写一份检查！” 刑警队的人早就习惯了为人严厉乃至是凶狠的吴世豪，这一次的确是他们的失误，被吴世豪抵在墙上的警员满头都是汗水，不停地点头。 倒是杨锦辉出来后，轻轻推了推正在发怒的吴世豪。 “算了，大家都没事。他们能这么快跟到这儿来，已经很不错了。” 吴世豪扭头瞪了眼杨锦辉，这才缓缓地换上了一副笑脸，他松了手，白了刚才被他训斥的警员一眼，顿时将对方吓得灰溜溜地下了楼。 “刑警的工作总希望能尽善尽美，这样，犯罪嫌疑人产生的危害才有可能降到最低。不过话说回来，杨队长你还真是我的福星，一过来就替我们抓到了人，多谢了。” “不是替你们，是替我们。抓捕罪犯是每一个民警的工作，这个时候何必分什么彼此。”杨锦辉淡淡地顶了吴世豪一句，他可不想让特警队沦为刑警队的附属，吴世豪那种言语之间的优越感实在让他不太喜欢。 环视了一眼杨锦辉身后的那些年轻的特警队员们，吴世豪笑着点了点头，接下来还有审讯工作要开展，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先回单位去了，辛苦各位弟兄了，回头有空我请大家吃饭。”吴世豪摆了下手，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现场，只留下几名刑侦人员在屋里继续搜集物证。 “这个吴队长还真是有点……讨厌啊。” 翟楠捂了捂自己的肚子，她大姨妈痛得厉害，心情也比以前恶劣了很多，按理说，她是不应该在自己的同事和上级面前说另一个单位领导的坏话的。 “何止有一点，简直就是非常讨厌吧。”方力表示认同地点了头。 白少杰正在郁闷自己失去了开枪的机会，尽管抓捕工作的首要原则就是能不用枪就不用枪。 吴志强一脸无奈地听着自己的同事损着自己的哥哥，自己居然找不到一点可以为对方辩驳的话。他从小就了解自己哥哥的强横和霸道，不过没想到对方在外面似乎比在家里更凶残……吴志强心想，难道自己该庆幸的是吴世豪对自己还算温柔吗？除了偶尔骂骂自己，给零用钱的时候也是挺大方的呢。 “好了，你们闭嘴，都跟我回队里去。”杨锦辉制止了手下这帮年轻人唧唧歪歪在人后腹诽的习惯，想到自己和吴世豪之间那些说不清的恩怨纠缠，他才是真要头大了。 背上带着伤，害得杨锦辉好几天都不敢在单位洗澡，甚至晚上他也不敢随便在那群小子面前脱掉自己的上衣，以免露出马脚。再过几天就是春节了，今晚轮到杨锦辉带队值班，自从上次的命案发生之后，各个分局的特警队都加强了对辖区的巡防管控，而夜枭突击队作为市局几支特警大队里最受到重视的一支，自然在这方面不会落于人后。 正在自己办公室里撰写着年度个人述职报告的杨锦辉看了看表，时间正指向午夜十二点，差不多是他们这一班该轮岗出去巡逻执勤的时间了。 身为大队的最高领导，杨锦辉可不像其他单位贪图安逸的领导一样，总是把苦活留给自己，把轻松的留给别人。 “起床了，该出去巡逻了。”杨锦辉轻手轻脚地走回了宿舍，抬手敲了敲寝室门。 夜枭突击队的作息时间一直都有严格的要求，晚上九点半宿舍就必须熄灯就寝，在单位备勤的人员如果没有外出执行任务，一般都会抓紧时间休息补充睡眠，因为谁也不知道出勤的命令会不会在半夜发出。当然别的寝室里也会有人在熄灯之后，开开卧谈会，或者拿出手机，平板电脑甚至是掌上游戏机玩上一会儿，但是在杨锦辉也同住的104寝室里几乎不会有这样的现象，只要对方在单位，吴志强方力他们就绝对不敢造次，一到时间妥妥地就睡了，现在养成习惯之后，倒也没人抱怨什么。 “唔……”在被窝里睡得正爽的吴志强发出了一阵呻吟，而其他床位上也传来了因为睡得正舒服被吵醒而心有不甘的叹气声。 杨锦辉摁开了灯，很有耐心地看着还在厚厚的被子里蠕动着的年轻人。就是因为他明白身为一名警察的辛苦，所以他才没有过多地催促和责备这些偶尔赖床的家伙。 “好了，换班的弟兄很快就要回来了。一会儿我请你们吃夜宵。” “什么！有吃的，好的，大王，我马上起床！”吴志强其实已经挣扎得差不多了，听到杨锦辉“那句请你们吃夜宵”，他的G点瞬间就被戳动，立即蹬了被子赶紧翻身爬了起来。 “胡说什么，谁是你大王？”杨锦辉好气又好笑地看着穿了条内裤就精神抖擞的吴志强，对方年轻的脸上洋溢的喜悦倒是有点感染自己，特警的工作说枯燥也枯燥，说辛苦也辛苦，但是大家如果都能以这样的精神面貌面对工作的话，那么想必为老百姓服务起来也更有干劲。 “瞧你那点出息。”徐勇慢腾腾地下了床一边扒拉着有些臭臭的毛拖鞋，一边不屑地白了眼吴志强。 白少杰倒是动作迅速得很，他是第一个下床的，出去巡逻不能穿便服，所以还得把衣柜里的制服拿出来换上。吴志强一口气给自己套了两件毛衣才找出制服穿上，他怕冷得很，可是谁叫他曾获得过“最帅特警”的荣誉呢，所以就算为了面子也必须挺住了。 即便是晚上出巡，杨锦辉还是要求众人全副武装，这样一来能对罪犯更有震慑力；二来，在天气十分寒冷的情况下，或许也可以增加一些负重取暖的作用。 但是重达十多公斤的装备穿戴在身上，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杨锦辉亲自开着防暴车，后面几个年轻人则一边抱怨着天气冷，一边往窗外查看着街景。 把车停在了今晚要巡逻的中心街道停车位上，杨锦辉回头叮嘱道：“都精神点，晚上夜游神多着呢，可别放过任何可疑人物。” 和杨锦辉一起巡逻从来就不是轻松的事，吴志强默默地看着对方即便在风雪中也站得笔挺有力的背影，赶紧也挺了挺自己因为寒冷有点缩起来的背脊，从他家队长身上，他切实地感受到了一种身为人民警察的荣誉感以及责任感，而让他觉得郁闷的是，为什么自家哥哥就完全没让自己有过这样的感动…… 一队警察沉默无声地巡逻了两个多小时，气温下降得更厉害了，连杨锦辉都觉得一呼一吸之间鼻腔和嗓子里都冷得发痛。他回头看了眼冻得面色通红，却熬着一声不吭的队员们，想了下还是先找个没关门的宵夜店让他们吃点东西，取一下暖，今晚的巡逻的工作也算是完成了。 这条街道他们平时都巡逻得很熟悉了，前面不远处就有24小时营业的一家室内夜宵店。虽然也明白警察巡逻期间不应该吃东西不应该去营业性场所休息，但是杨锦辉也并非只知道遵守死的规章制度，毕竟龙海市的天气实在太冷了，这样的夜间巡逻如果不让警察们吃点东西取一会儿暖，只怕坏人没抓到，他们先给冻病了。再说他们现在已经结束了巡逻，算是下班了，下班时间去吃点，应该也不算违反规定。 大城市的夜晚总是不会那么寂寞的，即便外面风雪肆虐，夜宵店里也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在这里吃点东西吧。”杨锦辉叫住了身后的队员们，一手持着冲锋枪，一手已经推开了夜宵店的大门。 几名黑衣特警的身影一出现在夜宵店门口，忽然整个店里都安静了下来。 “啊！请问有什么事吗，警官？”老板一看到杨锦辉一行人身上的荷枪实弹，人都吓掉了半条魂，赶紧上前招呼。 杨锦辉冲他笑了一下，随手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友善地说道：“我们刚结束执勤巡逻，外面实在太冷了，可以进来吃点东西休息片刻吗？” “噢噢，当然可以！辛苦了，辛苦了！” 为了不影响到其他顾客的就餐，杨锦辉他们很自觉地选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 不想耽误太多时间，杨锦辉让老板把现有的热食端了一些上来。 “快点吃啊，一会儿再去巷子里走一下就可以回去休息下。” “多谢队长啦！”吴志强看到桌上炸得喷香的鸡腿，赶紧拿了一个塞进嘴里，另一只手仍是紧紧地护着自己的枪，这个小动作落在杨锦辉眼里后，对方有些欣慰地点了下头，看来这些年轻人也是越来越有责任感了。 但是毕竟一队全副武装的特警进来吃夜宵还是太惹眼了，杨锦辉很快就感到了周围各种目光向他们这边投过来。 甚至还有人拿起了手机在拍他们。 “喂……队长，我们被拍到了，这样不好吧。”深知新媒体厉害的方力有些担心地在杨锦辉耳边低语了一句，其实杨锦辉现在也有些后悔了，他皱了下眉，猛地起身就朝还在拿着手机给他们拍照的几名年轻女性走了过去。 那几名年轻女性似乎是没想到会被发现，更没想到警察会朝她们这边过来，而且看到对方手上还拿着一把黑黝黝的冲锋枪，顿时对帅哥的好感都化作了恐惧感。 “你好，小姐，请不要给我们拍照。”就算自己不是警察，也有相应的隐私权，杨锦辉完全是出于这样的想法才上前提醒这些好奇女孩的。结果他这一句话一出口，立即引来了对方的不满。 “哼，我的手机爱怎么拍就怎么拍！又没有犯法！” “话不是这么说的，每个人都有隐私权，就算我们是警察，也是普通人，希望你可以理解我们的心情。”杨锦辉这头还在好言相劝，结果旁边有几桌正在吃喝的人见了一个高大的警察在和几个小姑娘斗嘴，顿时以为对方是想占妹子便宜，想到平时新闻报道上那些仗势欺人的警察败类，这些人一下就围了上来。 “哟呵，警察就了不起？这是欺负人家小姑娘？”一个醉醺醺的大汉指着杨锦辉就开始唾沫四溅。他的嗓门够大，这话一出，整个店里的人都注意到了这边。 正在啃着鸡腿的吴志强还是第一次见到老百姓围攻警察的情况，他吓得瞪大了眼，赶紧和察觉不对的方力他们一起赶到了杨锦辉身边。 “警告你，手拿开啊！别碰我们队长！”做过辅警的徐勇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他看到那些围着杨锦辉，甚至有人伸手开始推搡对方，赶紧厉声大喝。 杨锦辉那钢板似的身子可真不是普通人推得动的，他被人狠狠地推了两下，手紧紧地护着枪，脸色变得越来越沉重。 “你们不要乱来，袭警可是犯罪。我只是请那位小姑娘删除掉不经我们允许拍的照片而已，绝没有其他意思，请大家不要误会。”杨锦辉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现在已经是满心无奈，他虽然知道警民关系在诸多媒体的炒作下一度很紧张，可是他却没想到会紧张到这种一触即发的地步。 “干什么坏事了，不敢让人拍啊？！” “噢，知道了，公安部不是才出了什么三项禁令，这几个黑狗违反禁令带枪娱乐，怪不得怕被人拍了！呵呵，我们还就拍你们了！” “警察了不起啊，知法犯法！怕被人民监督，就不要出来乱搞啊！”人群里不时传出阴阳怪气的嘲讽声，更多人的手机举了起来，有的在拍照，而有的则在录像。 “我们走！”知道今晚惹下了麻烦，杨锦辉却只能责怪自己不慎的处理，他不想让老百姓对他们产生更大的抵触情绪，只好转过身，叫上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队员们，可是还没走出几步，他们身后忽然飞来了一个啤酒瓶，好在那瓶子砸在防刺背心上，啪的碎了一地。 人群里传出一阵兴奋的吼喊声，几个曾被公安局处理过的小混混早就想找机会报复警察了，干脆就趁这个机会准备把事情闹大点，让今晚这几个特警尝尝苦头。 “他妈的！”徐勇忍无可忍，转身就朝那几个在狂笑的混混模样的家伙冲了过去。 “徐勇，别冲动！”杨锦辉一看情势不对，赶紧就要上前拽住对方。 看见全副武装的警察杀气腾腾地奔了过来，有些胆小的食客立即发出了尖叫声，一时间夜宵店里一片混乱。 “警察打人啦！”不知道是谁这么高喊了一句。 本来就对这帮来吃夜宵的特警有偏见的人们顿时变得愤愤不平，一些喝酒把自己喝成了救世主的人，立即拿起板凳、瓶子就冲了上来。 “快把弹夹卸了！”杨锦辉根本不及去想更多，他现在就怕枪支在打斗中意外走火会造成伤亡。 听到队长的命令，吴志强他们再也不敢不听话，急忙一边抵挡着不知从哪来的拳打脚踢，一边快速地卸除了弹夹。 卸掉了弹夹，杨锦辉也总算稍微松了一口气，可是那些喝醉酒的家伙却不依不饶地对他们追打个不停。虽然穿着防刺背心，带着护膝和钢盔，可那些结结实实挨在身上的拳脚乃至是充当凶器的板凳和酒瓶却着着实实地打痛了这帮特警。 “不要动手！”杨锦辉这句话也不知是说给那些脑袋发热的酒鬼听，还是吴志强他们听的。但是混乱之中，他也根本关照不了谁，在身上脸上都挨了好几下之后杨锦辉终于忍不住出手制住了一个还想把啤酒瓶往他脸上砸的男人。 而吴志强他们这时候也都忍无可忍地控制住了好几个袭警的家伙，周围的人见这些警察还真不是吃素的，这才稍微恢复了些许冷静，而那几个成为导火索的女生则已经悄悄从后门跑掉了。老板心痛地看着满室凌乱的情景，他刚才在打斗激烈的时候已经报了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