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又一个黎明

    他又着急又觉得滑稽，看着脸蛋黑乎乎的齐天晨，心里竟生出一丝爱怜——这个人要是没有自己在身边，该怎么活下去呀？

    叶骁跑过去扶起他，又找出一块抹布洗净给他擦脸，擦干净之后才有空去处理炸成一块块废铁的烂锅，这一连串的功夫忙得他甚至没时间说齐天晨一句不是。

    但是青年显然很内疚的，他想给叶骁减少点负担，结果却给他带来更多麻烦。而且在洗干净脸之后，叶骁示意他不要再靠近厨房和炉灶了。虽然他的灶台安排在屋外，叶骁也怕齐天晨还会弄出更大的意外事故，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要禁止他一个人下厨。

    天色也渐晚，若不是昨夜的意外，他今天应该要回到那边的房子里去接收组织给的信息，但是又实在不忍心让天晨挨饿。叶骁手脚利落地做好了晚饭，很快便趁着月色初升的光亮，开着船载着齐天晨回到了另一边的小屋。

    下船之后晕船的征状依然很严重，扶着脸色发白的齐天晨回到屋里，洗漱一番就让他去睡觉了。因为叶骁还要分析组织给的情报，他在另一间房里打开的信号接收器，一个人进入密报破译的世界里，直到凌晨一点，他才整理完了这次的情报。

    离约定的行动日期又近了一些，除了食物的补给，还要准备弹药——

    当他回到睡房的时候，却看到了青年坐了起来。

    “你还没睡？”

    “……我睡不着。”齐天晨抬头看他，在夜灯的光中，白皙的脸颊也被染上了暧昧的昏黄色，“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没有。你想太多了，快睡吧。”叶骁没和他开玩笑的打算，只求快点休息方便明天的后续工作。

    “是我太笨了，还不能适应这个世界的生存方式…但是我会改的，”齐天晨爬到他身边，扯着他的衣袖，乞求的模样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求求你，不要讨厌我。”

    “我没有讨厌你，”叶骁莫名感到些许烦躁，不知是不是因为脑中的记忆和他对自己身份的认知有了不小的冲突，“如果我讨厌你就不必大费周章救你回来，我也还有自己的任务在身……”

    青年无辜地望着他，突然凑上前来吻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巴。

    “我…可以成为你的慰藉吗？”齐天晨抱住他，乖巧的模样反而让人感到更加心疼。

    但若是现在推开他，叶骁知道他一定会更加不安——他原本就已经是被碎片拼凑而成的存在，如果不被需要，便会失去存在的意义。

    他熟练地回吻，然后脱开青年身上轻薄的睡衣。

    本不应该燃起的情欲被一种属于拯救者的使命感驱起。

    就算他对自己说多少遍这只是逢场作戏，也止不住想要满足青年的愿望。

    他说过自己已经丧失了一切，家人、爱人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如果不赋予他活下去的意义，他一定会像早上的露水，在太阳出来之后瞬间就蒸发不见。

    所以叶骁要用身体去要他，让两人的结合变成自己需要他活着的证明。

    也是因为这样，叶骁对他的动作也温柔了许多。如果说之前只是纯粹把他当成泄欲的工具的话，现在叶骁或许真的把自己代入了齐天晨的恋人，如果说他与那个人很相似，那就不妨让天晨真的把自己当成他吧。

    “…我想要、唔…想要…”青年的手抱紧了他的肩膀，纤细的手指因为快感在他背上留下浅浅的刮痕，“不要停下…哈、啊…不要放手…”身体深处的碰撞激发出他更多的渴望，此时此刻，他不再掩饰自己的需求，而是选择了向叶骁索取。

    主动挺起的腰肢配合这叶骁凶猛的节奏。

    原本不习惯的事情也渐渐变得习惯了起来——

    或者说，他已经开始习惯与叶骁的身体交缠。

    只是激情的夜晚过去之后，真心还能剩下多少？

    清晨，叶骁已经不在身边。

    想起昨夜自己的大胆，齐天晨脸上还是泛起了一层薄红。但他已经舍弃了往日的矜持与尊严，不管是为了谁都好，只要让他心里有一个可依赖的存在，他就甘愿献出一切。

    他洗漱了起身，在客厅里找到了属于他的早点和一张纸条。

    「今日外出，勿念。」

    是叶骁留下的字迹，信息也很简短。

    之前他说过自己有任务，所以才要与他在这里共同生活。

    但是齐天晨始终没有去过问他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他不想知道。就像与皇宏彦最初相识的时候一样，对方是为了寻找一本中原的武功秘笈才会与他达成交易，那时的他也并不在乎对方是为了什么目的接近他，只要对方身上有能满足他的条件，他就会以自己的准则去与那人打交道。

    在得到了皇宏彦门派的神药之后，齐天晨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决心去见他。其实那是皇宏彦甚至有些诧异，如果他是为了欺骗自己，为什么还要拿着假的秘笈前来，直接逃跑或者爽约更能全身而退。但是齐天晨知道，这是自己与他的约定，他不想因为自己的问题让齐家被异族追讨，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这个责任扛下来——

    否则他只会在愧疚中活得更像行尸走肉。

    他知道叶骁不是皇宏彦。

    但是在那一夜之后，对他的感情变得更难以自控了。

    不仅仅是外表，连他的心性好像都与皇宏彦越来越相似……

    在非人的残酷之下，也藏着无法回避的温柔。他不知那种温柔究竟是皇宏彦的本性，还是出于对自己的怜悯，在他们以兄弟的身份相认之后，皇宏彦对他的态度也变得不那么游刃有余了。

    原本他以为自己离开齐家之后，只能找个无人的山野独自终老。没想到自己身上的信物居然会与皇宏彦一直在找的对上，因为欺骗反而得到了真正的家人的线索，这是两人都始料未及的结果。也正因为离开齐家，才让齐天晨决定忘记过去，与皇宏彦踏上回家的路途。

    只是……

    中途他们又不得不分开了。

    回想起来，齐天晨有种经历了几生几世的沧桑感。他无力去抓住身边的每一个人，只能任由自己随波逐流…

    而今，他愿依偎在叶骁身边，即使只是作为他的一枚棋子，也让他死得其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