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可捉摸的，暧昧的

    “霆云。”

    又来了。

    怎么又碰到这家伙了。

    “刚打完球？浑身都是汗啊……”

    霍霆云知道白楼羽的露骨眼光从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眼睛里散出，灼热且粘腻地停在自己的胸口前。

    那个视线让霍霆云觉得自己好像没穿衣服。

    “校服布料很薄，我很喜欢。”白楼羽的语调逐渐上扬，“能看到肉色，真性感呢，霆云。”

    霍霆云的汗水沿着脸颊流到下巴，然后滴到地上。

    白楼羽舔了舔唇。

    “看起来就很美味，让人很想想尝一尝呢～”

    霍霆云可不会觉得白楼羽口中的尝一尝就是单纯的舔或者咬，更不认为白楼羽想尝的地方只是衣服透出的后背和胸腹。他直接无视白楼羽的语言骚扰，反正白楼羽对他其实也算不上特别在意，也就嘴上说说，要是去理会，表现出一副厌恶的样子，那白楼羽恐怕更来劲。

    霍霆云觉得就是因为自己一开始老老实实地表现出了厌恶，白楼羽才会觉得有趣，才会像现在这样兴致勃勃，想要他再表现出厌恶。

    说实话，这就是非常低级的性骚扰。

    霍霆云曾经受过更高明的勾引，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个时候没什么想法，而现在面对白楼羽这种充满了低级感的骚扰，却觉得无比烦躁。

    尤其是白楼羽的笑。

    霍霆云格外讨厌他的笑容。

    这时突然有一个篮球飞了过来，白楼羽伸出手接住了那个篮球，扔了回去。

    “要不是我反应快，你可能就要被砸到了呢……你要怎么报答我，霆云？”其实白楼羽不接霍霆云也会接。

    白楼羽喊“霆云”的时候语调很奇怪，霍霆云也说不出哪里奇怪，总之就是很奇怪。在白楼羽之前，霍霆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不想听自己的名字。

    “你想要什么？”

    “告诉我你今天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说着白楼羽的手伸到腰侧，“我还可以等价交换哦？”

    衣服被手撑起，腰侧一小片肌肤便自然露出，被手指半遮半掩着。白楼羽还充满情色意味地用指尖往外顶，裤腰被挑起，和手指对峙了一会以后，最后手指滑出，裤腰弹回，看得霍霆云眼皮也跟着跳。

    这也太猥亵了……！

    为什么白楼羽就不能稍微有点节操？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挑裤子，白楼羽是想干什么？他不把男人当对象来看待，但如果他当呢？如果有别的可以接受男人的人经过呢？对于他们来说这和女人光天化日之下挑裙子露一角内裤有什么区别？就不担心被男人强暴吗？？

    ……不过，会把那种话挂在嘴边的人，恐怕早就习惯了。对着他这样一个不能接受男人的人都能勾裤子，能接受男人的白楼羽恐怕就直接上嘴舔了。

    霍霆云无视白楼羽走开了，才走了几步周围的风景便产生了变化。霍霆云从校道上眨眼间到了图书馆，而他本人却有意识到景色的突然改变。

    在图书馆最角落的窗边，一个人坐着。

    是白楼羽。白楼羽面前放着一本摊开的书，不过他根本没有在看，而是把视线放在窗外的田径场旁边的空地上。那里有几套铁艺花园桌凳，非常受情侣们欢迎。

    白楼羽静静地坐着，背后是被风吹得微微摆动的窗帘，下午三点半的阳光从打开的窗户照射到白楼羽嘴唇微微抿起的侧脸上。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衫，看起来莫名单薄，周身散发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霍霆云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气氛并不陌生，因为之前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看到过，而且好像还不止一次。

    ……真是让人不舒服。

    是那种色情气氛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吧？不然怎么会感受差不多。

    白楼羽微微侧着头，露出了纤细修长的脖子。因为他穿着圆领衣服，所以能够轻易地看到脖颈露出的那一片白皙光洁的肌肤——那看起来非常漂亮，也非常地诱人，会让人去好奇抚摸甚至是亲吻起来会是什么感受。

    白楼羽穿的那件圆领衣服宽松得非常不自然，看起来像是被扯松的。霍霆云毫不怀疑只要白楼羽站起来一俯身，坐在他对面的人可以直接从他的锁骨乳头小腹一路看到底。要是来了一个把男人当做对象看待的登徒子，那个男人就可以摸着白楼羽露出的脖子，往下经过锁骨，然后……

    ……我果然很讨厌白楼羽。霍霆云如此确信了。

    环境再度改变，是大学附近的烧烤店。

    “霆云。”

    白楼羽这样叫着，霍霆云没想到在校外都能和白楼羽碰上，真是孽缘。本来霍霆云不打算理会白楼羽，但没想到白楼羽居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还是他们两个第一次有肢体上的接触。被碰到的感觉太鲜明，霍霆云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肩膀那一块简直不自在地快要起鸡皮疙瘩，不知为何手掌里的血管还紧绷了起来，而且还在发凉。

    不舒服。

    无法抗拒的不适感让霍霆云一瞬间忘记了不要理会白楼羽这件事，他狠狠地甩开了白楼羽的手并转过身，瞪视着白楼羽碰了自己的那只手。

    “别碰我。”

    白楼羽的手被甩开后没有收起来，而是呆呆地滞留在半空中。不过白楼羽很快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收起拍霍霆云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抛接着一个东西——是霍霆云的钱包，扔的高度很低，更像是在把玩。

    “还给我。”

    白楼羽拿着钱包伸到霍霆云的手上然后松手，没有肢体接触地把钱包还给了霍霆云。

    “霆云，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刚刚有人偷了你的钱包，是我帮你拿回来了。以后可别再把钱包放在裤袋里，像我这样会见义勇为的三好学生可不多啊？”

    什么见义勇为三好学生，简直厚颜无耻。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拿了找我麻烦然后撒谎？”

    白楼羽愣了愣，随即笑了：“那也是一样的。因为不管是谁拿到了，不都是拿到了吗？”

    霍霆云直接夺回自己的包拿在手上，转身就走了。

    白楼羽还在后面喊什么报酬之类的话，霍霆云全当耳边风。但当天晚上洗澡脱衣服的时候，霍霆云突然发现自己的裤袋被横着割开了一道口子。

    是扒手。

    霍霆云察觉到自己可能真的冤枉白楼羽了。

    冤枉人本来就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当那个对象变成白楼羽的时候，霍霆云觉得自己的不快更加强烈了。霍霆云想了想，很快找到了答案：一定是因为要道歉的缘故。

    不管对象是什么样的家伙，冤枉了人本身是错事，总归是要道歉的。一想到到时候白楼羽会露出什么得意的神情，又会怎么样得寸进尺，霍霆云就觉得自己的不快感蹭蹭上涨。

    果然找上门后白楼羽说要报酬，还说因为连带算上精神损失费报酬比昨天高才行。

    “你想要怎么样？”

    “我想想。”白楼羽翘着二郎腿，“要不就这样吧，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可以一笔勾销。霆云，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打的折扣哦～”什么面子，分明是“里子”才对。

    “什么问题？”

    “嗯……是你今天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比较好呢，还是起到四十五度要多久比较好呢？或者做爱的时候更喜欢顶还是撞？喜欢不喜欢脚交也可以。”

    霍霆云越听脸越黑，最后更是直接转身就走了——枉费他认真地打算道歉，认真地问是什么问题，甚至想只要不是太不正经就回答了。不正经的程度实在是出乎意料，白楼羽会不知道他不会回答这种问题？分明就是根本没有认真去问！本就没指望他回答。不过也是，能指望白楼羽那种人给认真的回答？难得逮到一个机会，不得可劲骚扰？

    最后霍霆云是直接在食堂遇到白楼羽的时候硬是给他刷卡作为弥补，发现那天白楼羽叫的菜很便宜后第二天又去强行刷了一回卡，然后硬邦邦地丢了一句抱歉。

    突然一个身影向他倒过来，霍霆云下意识地接住了那个身影，定睛一看，是白楼羽，周围的场景也变成了卫生间。上体育课的时候他去上厕所，结果看到白楼羽在洗手台洗脸，满脸都是水。他刚走进来白楼羽就起身准备离开，巧合地简直像是白楼羽听到了脚步声就打算走一样，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白楼羽走得很快。结果绊了脚往霍霆云那边倒，霍霆云接住了白楼羽，因为太突然了也被压得后退两步，贴到了墙壁上。

    霍霆云伸出手就后悔了，他为什么要管白楼羽？白楼羽的那个姿势明明最多也就是撞一下墙，又跌不死人，现在这样，白楼羽整个人都贴在自己身上了。

    霍霆云浑身上下都进入了警戒状态，背脊一股凉意窜上来，好像被蚂蚁爬过一样浑身痒，难受得要命。

    “谢谢……”白楼羽抬起眼睛，看清楚接住了自己的人是谁，“……霆云？”

    “……”

    “是你帮了我吗？”白楼羽的笑前所未有地让人不舒服，“我是不是该给你一点报酬？”

    说着，白楼羽居然踮起脚尖。

    霍霆云脑袋一片空白，居然忘了躲。

    但白楼羽在离他的嘴唇还有一厘米的时候停了下来，脸上的水珠滑落，他还在笑着。

    “开玩笑的。”

    这没有节操的，随时随地勾引男人的家伙……！

    白楼羽怎么就能这么随便！！

    霍霆云狠狠地推开了白楼羽，虽然他也用了一点力气，但没想到白楼羽居然被推得后退了几步，甚至一个踉跄撞在洗手台上。

    白楼羽低着头，脸上的水一滴滴往下滑。霍霆云看不清白楼羽的脸，只看到白楼羽维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弹，甚至反常地没有说话，安静得像是雕塑，只有水珠是动着的。

    又是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氛围。

    霍霆云皱着眉头，转身离开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远离了，不舒服的感觉却更严重了。

    画面再次转换，霍霆云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梦。一但意识到这一点，最近的记忆就苏醒了过来。

    刚刚的都是大学时的经历，一定是因为再次遇到了白楼羽，而且也是被气走，所以又梦到了那几件当时感到非常生气的往事。

    这次是旅馆。

    一看到旅馆的装潢，霍霆云就皱眉了，因为不久前他才到过这样的一个地方。

    果然，手臂突兀地感受到了一片柔软温暖，那是白楼羽在抱着他的胳膊，用湿润水艳的眼睛看着他，低声说着不要，恳求他不要走。

    最让霍霆云恼怒的是，明明已经中过一次招，明明知道是梦，但此时此刻，他依旧因此犹豫了那么一瞬间，没有把手抽出。

    没有之前的对话，但梦境擅自向后推进，白楼羽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与现实如出一辙，他伸出手。

    应该避开。

    可以避开。

    但是，霍霆云的身体却不听使唤。

    一定是因为这是在梦里的缘故，霍霆云浑身僵硬，随着白楼羽手指的接近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迟滞。

    那稍微有些冰凉的手指抚上了霍霆云的眉间，轻轻地抚摸着他皱起的眉头。

    霍霆云一瞬间觉得，这简直就像是他在等着白楼羽碰自己。

    而白楼羽接下说了一句和现实不一样的话。

    “你不讨厌？”

    霍霆云的想法却和现实一样：简直胡说八道。

    强烈的不自在感让霍霆云甚至觉得身体深处传来一阵阵的瘙痒，那种从背脊和手心触电一样窜上来的凉意又来了，实在是不舒服到让人烦躁。

    面对白楼羽，他总是觉得烦躁。

    “别靠过来。”

    明明知道这是梦境，但霍霆云再次说了一样的话。

    可大概就是因为这是梦境，白楼羽并没有后退，反而前进了。霍霆云不想体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少见地后退了两步，但白楼羽又前进了三步，最后霍霆云的背后靠在了墙上无法再退，眼睁睁地看着白楼羽靠过来。

    其实可以用更高明的方法躲避而不是像个傻子一样只知道后退，碰到墙就不动了——游戏npc都没这么蠢。更何况，霍霆云明明学过防身术，体格也比白楼羽强，意识还比醉酒的白楼羽清醒。

    可霍霆云真就被一个摇摇晃晃站不太稳的人逼到墙角不动了，并且本人甚至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

    “放心吧。”白楼羽那成年的脸逐渐和大学的脸重合在一起，他露出了一个轻佻的，带着莫名意味的让人讨厌的笑容，“会很舒服的。”

    不，不对……白楼羽不会说这种话……

    那个让人不舒服的笑……不会说这种话……

    如果白楼羽之前说了那些，应该是会说这种话的。但是……白楼羽确实不会说这种话。

    表情……和表情对不上。

    那个表情……应该说什么话？

    ——你真性感呢，霆云。

    不对。

    ——告诉我你今天的内裤是什么颜色。

    不对。

    ——看起来就很美味，让人很想尝一尝呢～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都不对！

    可是那就是白楼羽自己亲口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是什么不对？

    白楼羽的手伸过来了，他抚上了霍霆云的裤腰。

    然后，脱下了霍霆云的裤子。

    霍霆云看不清白楼羽的脸，他也看不清白楼羽的身体，更看不清白楼羽的表情，只有朦胧的一片肉色，像是把脖颈手之类的肌肤颜色混合放大，影影绰绰，模糊不清，在眼前烛火般摇曳着，偶尔跳动着。

    但他压了上去。

    忘记了白楼羽轻浮的举动，忘记了他讨厌的类型，忘记了两个人的工作关系，忘记了自己在做梦。

    忘记了一切。

    在这一刻，霍霆云只是霍霆云。

    而霍霆云面前的人，仅仅只是白楼羽。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那么地不可思议，又是那么地顺理成章。霍霆云从白楼羽的脖子一路往下抚摸，让白楼羽用下面的嘴一遍遍地尝了尝他的味道。他俯身舔舐白楼羽的身体，在白楼羽汗湿的身体上留下一个个咬痕。

    白楼羽似乎在呻吟，但窗外正下着大雨，雨滴击打到窗户上，明明隔着玻璃，声音却大得恼人。霍霆云掰开白楼羽的大腿一次更比一次深地顶入，耳边却只有越发嘈杂的雨声嗡嗡作响。

    在白楼羽体内释放出去的那一瞬间，霍霆云眼前划过一道刺眼的白光。

    霍霆云睁开了眼睛。

    阳光穿过窗户，刚好照在他的眼睛上。

    而天空早已大亮。万里无云，艳阳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