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学业突击检查
八月初，放假前的摸底测试成绩和班级成绩分析一起传到了各个教师手里。明岭中学作为精英私立中学，升学率高靠的就是高质量的师资和全方位的教学分析与针对性的教学安排，除了这两个报告之外，每个班主任手里还有每名学生的成绩分析和接下来学习中的侧重及建议。 孟远舒是科任老师，只看到了这两份，岳颖一如既往地除了地理满分，其他一概不及格。她无奈叹息，光从这两份报告也能猜到岳颖的个人分析是怎样的——基本就是被放弃的那一类。 她起身走到窗边，站立良久。 烈日炎炎下的城市被高温蒸腾得变了形，除了行道树，几乎看不到什么绿色，比起小时候在外婆家漫山遍野的绿色，这场景看久了着实让人腻烦。 孟远舒是自小在外婆家长大的，父母在外地工作，每个月一通电话一次汇款。和大部分同学一样，她的童年里，父母占据的位置微乎其微。她也一直认为留守儿童是很普遍且理所当然的事情。 四年级的时候，她听说自己有了一个弟弟，年少的她很开心，这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件喜事不是吗？ 一直到她上初中，父母在外地稳定下来，父亲似乎做了公司高管，家里经济条件慢慢宽裕，于是他们家的户口迁到了城市，她也随之转学。 从那时起，她才正式和自己的家人生活在一起。 该怎么说呢？家里经济条件不错，并且越来越好，父母也对她没什么不好，一家人看起来和乐融融。但那些生活中的小细节小差异，生活在其中的人很自然的会察觉出来——父母似乎更喜欢弟弟。 一开始她告诉自己，只是因为弟弟一直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所以相处模式更亲密些，而她与父母自小分离，如今也长大了，自然和小孩不一样，在爸妈心里，对她和弟弟是一样的。可是这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因为家里有条件在物质上保证双份，所以她和弟弟都有自己的房间，都有生日礼物，衣食住行都差不多，与别人说的重男轻女家庭似乎相去甚远。 可如果没有呢？孟远舒时常想，如果家里只买得起一辆单车、一部手机，会给谁呢？ 她自己心里有答案。 陌生的环境，敏感的内心，孟远舒沉默寡言的清冷性格大概就是那时候形成的。 直到现在她跟父母也不亲，但至少她成长过程中没有受到明显亏待，所以他们家依然算得上和睦。 然而，随着她毕业工作，父亲开始忽然开始关注她的婚姻大事，对于她的择偶问题，隐约透露出不容置喙的霸道。 对此，孟远舒从不与他争论，也不和家里争吵，只是默默地将工作选在了离家比较远的地方，随后自己在外租了房子，两年后把房子买了下来。 但她爸明显没把她不温不火的拒绝当做是反抗，听说朋友的儿子和她在同一所学校之后就积极地安排两人见面。 前几天她爸还打电话询问她和荀必的情况，不用想也能猜到是荀必和她爸说了些什么。孟远舒心底冷笑，他不会真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神不知鬼不觉吧。 …… 岳颖这几天可以说是非常煎熬，自从知道老师被她深度标记之后，她就一直等着孟远舒的反应，可几天下来，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掏出手机给方舸发消息。 【孟老师那边一点反应也没有，你说我要不要主动联系她试试？】 消息发过去半天也没人回复，岳颖看着和孟远舒的聊天框，犹豫要不要发消息的时候，对方猝不及防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岳颖吓得手机差点掉了，手忙脚乱地接通，小声道：“老师？” “你现在忙吗？”孟远舒的声音传出来。 “不忙不忙……我有的是时间。”岳颖忙不迭道。 “没事的话方便过来一趟么，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谈。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车，很快的！” 忐忑不安的岳颖飞速打了车赶往孟远舒家。 她猜测老师是要跟她谈标记的事情。 怎么办怎么办？ 她要不要趁机表白，争取机会？ 要是被拒绝怎么办？ 万一老师还是决定洗掉标记怎么办？ alpha完全不记得自己酒醉那天已经掏心掏肺地表白过了，还自顾自紧张着，下车时手心已经满是汗水。 想象中的严肃谈话并没有到来，孟远舒只是把两份报告摆在她面前，问她有什么想法。 岳颖一时卡壳，这是什么情况？学业突击检查？ “你没想过提高一下其他科目的成绩吗？” “呃，因为基础比较差……所以……”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修罗场。 孟远舒一颔首：“基础差的话是会学得比较费劲，但只要用心，慢慢来，成绩总会提高的。” 岳颖也跟着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努力！” 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模样，孟远舒不由想笑，她放缓语气，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对方听。 “开学之后就进入紧张的高三学习了，想抽时间补拉下来的功课会比较难实现，我的意思是，假期还有将近一个月时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补习。” 岳颖这才明白孟远舒的意思，说实话，她很开心，虽然标记的事老师一点都没提，但孟远舒突然关注她的成绩让她感觉到老师在主动拉近距离，至少不再是之前极力想要划清界限的状态。最重要的是，补习的话她就可以天天见到老师了！ alpha迫不及待地点头答应，孟远舒随后拿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好的补习计划，除地理外的五门学科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看着课表才感觉到压力的岳颖小心觎了孟远舒一眼，omega挑眉问，“怎么了？” “没什么……”岳颖讪讪道。 孟远舒微笑，既然地理能次次拿满分，说明岳颖很聪明，无非就是没有认真学罢了。 alpha忽然有点怀疑人生的感觉。 带着不真实感回到家的岳颖终于收到了方舸的回复。 【你再不主动黄花菜都凉了。】 看着手机，岳颖一时不知该如何跟她描述现在的情况。 半晌，回了一句。 【孟老师让我去她那补课。】 【？】 局势前后变化太突然，方舸也不由得疑惑。正好她刚被嫂子赶出来，就去岳颖那玩玩吧。 事情实际很简单，三两句话就说明白了，让两人感到迷惑的是孟远舒为什么突然想起关注岳颖的学习了。而且对意外标记的事只字不提，好像无事发生一般。 方舸分析了一下局面：“孟老师应该不知道你得知了标记的事情，毕竟你那天醉成那样，又发情失控，肯定什么都不记得了。” “然后呢？” 说岳颖是恋爱白痴也不为过，方舸翻了个白眼，“既然如此，大概就只有两种可能，一、孟老师已经决定洗掉标记，当做真的无事发生；二、孟老师暂时隐瞒，是在考虑你们的关系有无继续下去的可能。” “而根据她突然关心你学习的举动来看，我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往常她可没管过你其他学科及不及格。” 岳颖觉得方舸分析的有点道理：“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方舸不客气地问：“你觉得孟老师会抛弃师德，在你高中毕业以前跟你搞师生恋吗？” 用后脑勺想都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只是岳颖一直回避这个问题罢了。 “要我说，追求肯定不能停，但不要追的太急，反正高中毕业前你们没可能在一起。”方舸躺倒在她床上，懒洋洋道。 话已至此，剩下的就不用多说了。 岳颖也不是傻子，不管方舸分析的对不对，孟远舒这一举动都为两人创造了无限可能。 她还以为方舸今晚打算在她家睡呢，谁知道一条消息让对方翻身而起，干脆利落的走了。 深夜，岳颖失眠了。 沉下心来想想，其实她从小就是故意不好好学习。 叛逆也好，缺爱也罢，这样幼稚的行为也没引来她两个妈妈的太多关注。 然后她又想起了高一报到时见到孟远舒那一幕。 校门口，穿着白衬衫的omega微笑着问她是不是新生报名，明明笑容很淡，也谈不上亲切，她却觉得如沐春风。那天阳光很刺眼，但都不及那一抹身影夺目。 alpha暗自下定决心。 为了自己，也为了追逐那道洒进自己人生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