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约定

    刺目的晨光从制式的灰色窗帘中漏进来，印在了紧闭的双眼上，西亚有些不适地侧过头，在枕头上轻蹭，嘴里始终有股奇怪的味道，喉间莫名干涩。

    他困倦地眯了眯眼睛，艾伦的脑袋就贴在他的脖子处，红发蹭得他发痒。全身暖融融的，像是陷在安心的摇床中，他不自觉挨向更加温暖舒适的地方，发出极为轻微的哼声。

    身旁的人顺势将西亚搂紧，一只手压在腰后，微微调转姿势，让西亚趴在了自己身上。又安静睡了一会儿后，西亚意识逐渐清晰，第一反应便是往旁边凯特的床上看去——床上没人。

    连凯特都不在了，自己不会是睡到中午了吧。西亚手掌撑在艾伦胸口，直接坐起身，在靠墙的床缝里摸索了一会儿，果然捞到了艾伦的终端，一看时间，才早上七点半。

    终端的锁屏不出意料是一张西亚的照片，傻愣愣地拿着一根稻草在发呆——就不能挑个精神点的照片吗？

    昨晚发生的一切还清晰地印在脑子里，潮热的温度，檀腥的气味和那含不住的欲望。西亚下意识摸了摸脸颊，不算烫。

    可能是晨起的缘故，人的感觉还比较迟钝吧，西亚竟然不觉得有多么尴尬，特别是当艾伦还傻乎乎地咂巴了一下嘴的时候——半梦半醒的样子说实话有点可爱。

    在西亚坐着想事情的时候——比如早餐问题，感觉少了点什么的艾伦伸手捞住了西亚的腰，像是抱着一个玩偶般重新往自己身上压，高挺的鼻还不断蹭过来嗅，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狗习惯。

    西亚毫不留情地拍醒了艾伦，干脆顺着他的力道侧坐在他的小腹上斜睨着他，眼睫下垂，面无表情的，颇有几分居高临下审问的严肃劲。

    艾伦睁着眼呆呆地看着西亚，然后喉结滚动，咽了一下口水，清晰的吞咽声在寂静的宿舍分外突兀。

    气势被打断，西亚一脸莫名地瞪了艾伦一眼：“你怎么进宿舍的？”声音有些沙哑，西亚神色烦躁地摸了摸喉咙，总觉得喉咙口好像还堵着东西似的。

    艾伦舔了舔嘴唇，眼神游移道：“门没关，我就……就进来了……”

    “……”西亚加重了坐在艾伦身上的力，还晃了两下，“我看起来像傻子吗？快说！”

    艾伦连忙可怜兮兮地告饶：“别动，别动，你再晃我就要射出来啦……”

    “……”要不是嫌手疼，西亚真的很想打一顿这个傻孢子，不过他还是往上坐了一些，压在艾伦胸部下方的位置，避开了某人一大早就直挺挺竖立的那一根。

    “对不起嘛……”艾伦声音放弱，心虚道，“就是……就是……上次过来的时候，不小心复制了一下宿舍门卡的信息……”

    眼看西亚的眼神越来越像看死人，艾伦慌忙找补道：“就是想着可能哪天会用得到……不是……万一西亚你忘带门卡……是罗莱尔大哥说做什么都要两手准备……这个……”胡乱解释间艾伦连自己师父的教导都扔了出来。

    “起床！”西亚用食指狠狠按了一下艾伦的额头，然后便自顾自下床，全然无视了艾伦下身那莫名其妙就越胀越大的突起。

    下床后第一件事就是从书桌底下开了一支信息素阻断剂，清爽香甜的西瓜味充满了整间宿舍后，西亚稍稍松了口气。等西亚洗漱完，艾伦也终于把下身的问题处理完毕了。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临时放假？”西亚拿起桌子上的终端，闷着脸将它塞进了衣服口袋里。因为那天在伊洛科宿舍门口的“小纠纷”，他的终端挣扎间摔在了地上，之后就打不开了。他打算今天去学校的店里维修一下。

    艾伦没有立刻回答，碧绿的眼因为背光的缘故显得暗沉，不笑时侧脸线条透出难言的冷硬。西亚恍然间发觉他已不是几年前的少年样貌，而是一个年轻的成年alpha了。

    “艾伦？”西亚有些疑惑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莫名感到紧张，不知怎么想起了那天在梦想乡遇见的艾伦，一个陌生的危险男人。

    似是感受到了西亚的不安，艾伦笑了一下，两颗小虎牙尖尖的，之前那股说不分明的异样感霎时间散了，只剩下这个灿烂纯粹的笑，比房间内的西瓜香气还要清甜。

    “西亚，跟我一起去星域冒险团吧。”艾伦的眼睛比星空更璀璨，定定看着西亚，像是要将他锁在眸光中。

    “嗯？”西亚反应不过来艾伦的话，“是啊，毕业之后我就会来呀。”不是早就说好了吗？西亚眼神困惑。

    艾伦走近了几步，近到和西亚快贴在了一起，高大的身影几乎将西亚整个遮住。西亚下意识抬头，有些郁闷地锤了一下艾伦的肩膀：“干嘛凑这么近，就这么想看我头顶吗？”

    “不要等毕业了好不好？”艾伦抱住了西亚，按着西亚的后脑压在他怀里，然后下巴很自然地放在了西亚的头顶上，“想现在开始就每天和西亚在一起。”

    西亚鼻子磕在了艾伦的肩膀处，有些不舒服地哼了两声：“你干什么啊……”剩下的话变得模糊，全都撞在了艾伦的胸前。拥抱的姿势使他看不到艾伦此时的表情，正处在失控与忍耐的边界点。

    “冒险团里的桑德大叔是超级厉害的维修工程师，西亚可以跟着他学习，然后我们把房间里的床换成大一点的双人床……”艾伦像是已经打过腹稿，条理清晰地说着去冒险团之后的生活。

    西亚拍在艾伦身上的力道越来越大，艾伦终于松了力。西亚立刻重重推了一把艾伦，艾伦纹丝不动，看着西亚不满的目光，延迟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向后踉跄了两步。

    西亚表情更郁闷了，摸着被压红的鼻子，声音瓮瓮的：“不要自说自话好不好？鼻子都被你压得痛死了。”

    “啊，对不起……”艾伦连忙来给西亚揉鼻子，动作笨拙又慌乱，却轻得鼻尖发痒，脸上是熟悉的天然神态。

    “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我好不容易考到这里，总要拿完毕业证再走吧。”西亚看着艾伦，很是无语的样子。

    “可是我好担心，”艾伦声音放低，这次很轻柔地圈住了西亚，“西亚离我太远了……我……我真的忍不住了……”他咬住了西亚的一缕头发，含在舌尖反复碾压着。

    西亚沉默地靠在艾伦怀中，慢慢伸手反抱住了对方，他感受到了艾伦身上的不安，以及底下翻涌着的黑色浪潮，那是无需信息素也互相连结的默契。西亚努力踮起脚，终于够到了艾伦的头顶，在那头红发上摸了摸。

    真讨厌啊，明明以前随手就可以摸到的。

    “我一直记得的，”西亚放柔了声调，“之前那个约定。等到毕业后，只要你还没有……没有遇到命定的omega……我……”西亚努力压住心底的不自在，“我就是你的。”你……也是我的吧。

    对着一直以来的朋友、兄弟甚至家人，说出近似调情的话语，总有那么一点说不出的诡异甚至惊悚，西亚觉得后颈都有些发麻了，他一时分不清这颤栗是因为尴尬还是紧张。

    话莫名地流淌了出去，西亚甚至都感到了讶异。为了安慰艾伦，自己竟然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吗？但这的确就是先前的约定，自己因为害怕伤害，害怕无可挽回的裂痕而做下的约定。想要保护自己，也想要保护艾伦，更多的，是想要保护他们之间相伴多年的感情。

    毕竟艾伦是alpha，而他是beta啊。AB婚恋因信息素影响而不得善终的案例实在太多了。

    艾伦屏住了呼吸，西亚觉得耳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吵闹。他身体一轻，被艾伦整个抱了起来，骤然失衡令他立刻紧紧抓住了艾伦的衣领。

    “西亚，西亚……”艾伦只是不断喊着西亚的名字，几乎是心急火燎地将他压在了宿舍的墙上，双手托起西亚的臀部，急切地在柔软馨香的身体上蹭拱着，遵循着本能的欲望与心中最珍爱的beta黏腻成了一团。想要靠近，想要……融为一体。

    西亚双手环在艾伦颈上，不由自主地咬住了下唇。年轻alpha的欲望火焰毫无遮掩地侵袭而来，似乎连身周的空气都随之蒸腾了起来，但那任性与狂乱中又带着忍耐与克制。

    西亚纵容地将双腿慢慢环上了艾伦的腰，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爆发力与热度，而他的动作明显助长了艾伦的放肆。

    艾伦直接重重吮吻在了西亚的喉结处，胯部碾磨着西亚的身体，节奏地挺动着，仿佛正在交媾一般。西亚抑制住了呻吟，呼吸急促，身体贴合带来的快感与酥麻将他一点点融化。

    二人纠缠了不知多久，直到门口传来犹疑的敲门声——敲两下，停顿许久，再敲个一两下。

    西亚警醒过来，推搡着艾伦从他身上跳下，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谁？”西亚尽力使自己的声音自然。

    “你的舍友回来了。”艾伦轻声道。

    同时，门外也传来了凯特迟疑的声音：“……西亚，是我……”明明是回答西亚的话，却不知为什么能听出来一点心虚的味道。

    凯特回宿舍敲什么门？先于意识，西亚已经走过去给凯特开门，毕竟现在已经不是昨天一个被窝里的尴尬情况了：“你是忘带门卡了吗？”

    “啊！”凯特站在门口，表情神似一只被发现干了坏事的僵直的直立土拨鼠，“是的不小心忘带门卡了！”连说话语气也是振奋般急促。

    西亚缓慢地眨了眨眼，有什么灵感自脑中倏尔飞过。艾伦已经站在了他身后，笑容阳光，向凯特招呼道：“你好呀，我是艾伦.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