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标记

    相安无事到了月底。

    苏琪慢慢适应了和顾念东同居的日子。他的脾气依然会在某些时刻不受控制地暴躁起来，但好在，顾念东总可以包容他的无理取闹和任性，不管苏琪的情绪再怎么反复无常的，什么时候也没见他生过气。

    这样的他，让苏琪有些怀疑自己记忆里那个顾念东的样子。他们是同一个人吗？大学时，他曾经讨厌的那个alpha，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做什么事都把苏琪放在第一位的“暖男”了。

    只是，每天能和他在一块的时间还是很少，而且囿于苏琪的性格，也和顾念东说不上几句话。

    唯有周末，顾念东有两个上午是在家里的。不过他们也是分开，顾念东会在书房里加加班，苏琪则会窝在床上看书，彼此互不打扰。

    只要知道顾念东在家里待着，苏琪的心情就会好很多。

    周六，苏琪醒的很早，在梦里就隐约觉得自己下身热热的，醒来后总是心悸，连早餐都只是简单地喝了一点点粥。

    顾念东怎么问他，他也不言语，撑着说自己的身体平常就是这样子，挺一挺就过去了。

    但这一次他误判了。饭后在床上煎熬地睡了一个短觉，醒来时，他觉知到了下体的异样。

    “不是吧，明明上个月没有这样子的…”

    他好像被从高空悬停的飞机跳下，迟迟找不到背上降落伞的开关。重力像只无形的大手将他拉向地面，只有用一只手紧紧把住墙棱，才不至于化成一滩水坐在地上。

    原来孕期发情会是这样么？汹涌得像海浪一样将自己打得晕头转向。苏琪捂住心口，如同吃了迷魂药，稍稍一坐不住就要往四边栽倒。

    他将手指向女穴里插入了两厘米，拔出时竟牵出了一条挂着液滴的悬链线…这代表着他已经进入了发情期的第二阶段。

    抑制剂…在，在客厅医疗箱的底层。苏琪像憋尿似的夹着双腿一步步走向客厅。顾念东正在书房里修改新策划流程，他先是听到回廊间传来的节奏混乱时轻时重的脚步声，而后闻到了一点点橘子香。

    自从家里多了个“室友”，就时不时地会缭绕着这种香气。顾念东知道，双性人本就异于常人，体内的信息素生发不稳定，更别提是在孕期的双性人，信息素乱飙是苏琪控制不了的事。

    他取下耳机，自书房走出，看到迈着小碎步缓缓前进，像戏剧里旦角风摆柳式的台步的苏琪，他扶着墙，脚上如同坠着锁链，举步维艰。

    “苏琪？”顾念东走到他身后，蹲下身的人没有回应，将身体蜷成了一团，艰辛地呼吸着。

    “苏琪？”他又喊了一声，瑟缩幼弱的身躯逐渐散开，斜侧着歪坐在地上。

    顾念东慌忙将已经浑身无力的苏琪抱起回了卧室，将怀里的人放在床上时，顾念东的右手不意划过苏琪的短裤，触到一阵湿意，定睛细看，才看清灰色裤子的裆部已经被打湿一片了。

    “你，你这是…发情了…”顾念东扶着他。

    “别这么看着我…你走啊！”苏琪把毯子扯开遮住下半身，难为情地别过头去。

    一听到这呵斥，顾念东第一想到的自然是顺从苏琪的心意，可就在他转身走到房门前，后方又穿来苏琪气不过的声音。

    “脑残，让你走你还真的走？…快给我，给我抑制剂…”

    “我家里没有，之前剩下的omega抑制剂都被我前女友拿走了。”

    “那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要进入深度了。”苏琪红着眼睛看着窗边，“要不你现在带我去医院，找陈医生吧，她，她一直负责我的产检。”

    “你这样子走的动道吗？过去也就是给你打一针而已。”

    “那你要怎么办嘛！咝——啊…”苏琪痛苦地护住了肚子。

    其实，明明眼前有一条最合适的路可以走，但两人都避而不谈，好像那道提议是一粒火星，将会引燃导火线一般。

    何必呢？

    天人交战一番的alpha调转回头，将浑身滚烫的omega像翻煎鱼一样翻了个个儿。苏琪还来不及反应，他罩在后颈上的碎发就被抚到了上方。

    “你这里很烫。”顾念东用手指轻点了两下腺体处的蓝紫色动脉血管，那里充满力量地搏动着。

    被触及那片私密位置而条件反射地想要用手遮罩住，可苏琪再度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绵软无力，他只有哭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质问道：

    “你做什么？你又要趁着我发情期欺负我吗…你说过会对我好的，不要，不要伤害我，不要碰我的孩子。”

    “你开始说胡话了。苏琪，你生气也好，醒过来之后要骂我，打我，怎么着都成，但是我不能看着你不管你。…就当我混蛋好了。我要照顾你的。”

    顾念东缓缓靠近那个不断溢散出橙香的，隐约浮动着信息素和液态费洛蒙的腺体，那里的气味仿佛化作了实形的烟雾，像蔓延的罗纱，扑向顾念东的眼睛。

    他将嘴唇贴了上去，但第一个动作并不是伸出虎牙的尖尖，而是吻上了那块突突跳动的边缘。

    “嗯…你，你在干什么！”

    “标记你。”顾念东将那块皮肤舔湿后，于中心处缀上了几个吻。

    “方研…你从来不肯吻我那里…”

    再度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顾念东的心揪了一下。他突然觉得屋里有点冷，很冷很冷。

    随着alpha信息素的注入，苏琪的身体已如抽骨般绵软，只有手指可以在平整的床铺上摩挲，而后握紧。

    “真奇怪…方研，你的信息素，明明是凉的，流遍我全身，却让人心里暖暖的。”

    顾念东松了口，在浅浅的牙印中藏着两个小红点。omega的后颈一旦出现这样的痕迹，代表他是头一次被alpha标记。

    处理了腺体表面的小创口后，顾念东在那里贴上了一片画着小狗的蓝色阻隔贴。他轻柔地把苏琪翻了过来，盖好了被子。

    他已睡着了。屋外琳琳落落的，开始下雨。顾念东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那里从一周至少就很痒。

    这是alpha每个周期的易感期到来的征兆。

    他知道，家里没有的不光是omega抑制剂，还有alpha易感期的抑制剂。

    当苏琪迷乱着拒绝他的标记，再一次把他认成了那个叫方研的男人时，他心里盈满了失落。

    “你抵触和我睡一块，不想要我标记你，是因为这个方研吗？”

    他自嘲般揉了揉耳垂，心想是时候在京东下单alpha抑制剂了。

    反正苏琪是不可能愿意去标记他的。他拉了一会苏琪的手，便退出了房间。

    不过顾念东算不到，他的网络订单晚了一步。第二天上午，他就猝不及防地进入了失智的易感期。

    苏琪比他自己更早一步发现了他的异常。满屋子都是他米兰香的信息素味道，像是打翻了香水瓶一样。

    吃完了早饭，他也顾不上收拾碗筷，就跑到了主卧室中，捣腾起了苏琪的衣柜。苏琪看到，他把自己的所有衣服全部拿到了床上。

    “顾念东？”苏琪在门边唤他，房屋里的信息素过浓了，味道让苏琪有些头晕，他捂住了口鼻问，“你发什么颠啊？”

    顾念东不作答，只还是将所有的衣服都胡乱地翻了出来，丢在床上。

    “喂！你吃错药了吗！”苏琪把在床上丢着的衣服捡起来。这时顾念东却突然间起身，红着脸盯着他，动作忸忸怩怩的。

    “苏琪，我们亲热一下…”

    “等等，你说什么胡话…喂！”

    他搂住苏琪的腰，将他推到了床上。苏琪吓懵了，他下意识地保护自己的肚子，好在顾念东看起来丧失了理智，却还有意识地不碰到苏琪的腹部，只是压住了苏琪的手臂，用脑袋贴上了苏琪的乳房，蹭来蹭去。

    房中弥漫的信息素是危险的信号。苏琪感觉到今天的顾念东不太一样，似乎比昨天进入发情期的自己还要奇怪。他试着顺从着他的动作，待他放松警惕，便腾出了一只手，摸到了枕头边上顾念东的手机。

    以苏琪的力量，还不足以抵抗顾念东这个alpha。他需要叫个帮手，来控制住现在神志不清的顾念东。

    指纹和面部解锁都匹配不上，只有密码可以打开。苏琪想了想，赌博一样输入了六位数：000606

    咔哒一声，手机解锁成功。

    通讯录的第一位是安槐。苏琪应付着顾念东的在自己身上的亲吻，纠结了一下，拨通了电话。

    安槐应该是靠谱的吧。虽然从没有打过交道，但这个alpha在大学时给苏琪的感觉就很低调可靠。

    电话接起。

    “喂，东哥。”

    “…”苏琪不知该如何表述他的境况。

    “…东哥？误触了吗？听得到吗？”

    “安，安槐吗？”

    “…你，你是，苏琪？是你吗，苏琪？”

    “嗯…我，我不知道还能找谁。顾念东突然间，变得很奇怪，他现在…压着我，我，我有点怕，他好像不知道他自己在干什么。请你帮帮我…”

    “他是神志不清了吗？”

    苏琪梗着脖子，顾念东已经爬了上来，嘴唇停在他的脖颈处，轻轻啄吻着。

    “嗯…他突然间就黏上我了，我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应该是他易感期到了。这样，你别慌，别怕。正好，我和韩飞程英他们今早是打算去你们家看看你们的。我们再有五分钟就能下地铁了。我们就来，你不要挂电话。”

    苏琪把手机拿到了一边，他轻轻推着顾念东的脑袋，想要避开他的亲吻。但躲着躲着，苏琪感觉自己的脖子上凉凉的什么东西流过，顾念东竟哭了起来。

    “…大哥，你哭什么啊？我这不是让你亲了吗？”

    “我不是方研…”

    “蛤？”突然间被念起来这个死渣男的名字，苏琪一头雾水，“你怎么知道方研，你还认识这个人渣？！”

    “我不是方研……”

    “废话，你要是方研，我现在直接冲进厨房拿刀砍死你了。”

    “我不是方研啊…”

    “靠了，你倒是他妈换句话说行不行啊！！谁说你是方研了啊！！”

    “你昨天说的…”

    “我昨天什么时候说了，我怎么可能在你面前说他？你说什么梦话呢？…你不要，不要摸那儿…嗯…你这个流氓，是逼我对你使用暴力……”

    顾念东的一只手已经摸到了他不该摸的地方，苏琪挣扎着，假模假式地拍了他两下，手指摸到了他的耳垂。

    “…好烫。”他又伸手摸了摸顾念东的脖子和额头，一样的滚烫。

    “你发烧了吗？念东？”

    再次抬头时，顾念东的眼睛发红，直勾勾地盯着苏琪的下巴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