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亲崽

    项省不习惯赖床，但是今天确实有点起不来，鼻尖是暖融融的草莓的香气，项省奇怪，这款新出的洗衣液还挺好闻，他伸手胡乱摸索，想要把被子凑到鼻端，却摸到属于另一个人的温热的肉体。项省觉得自己该惊吓，然后看看被窝里的人是谁，但是不知是不是过于困顿，他没能睁开眼，而身体也如做了千百遍般，习惯地把这具身体搂进怀里，然后似乎在找什么一样俯身越凑越近。

    “相爷，你干嘛！”

    林柏的声音近在咫尺响起，项省的身体有种坠落感，一下完全清醒了。睁开眼，项省看到几乎贴面的林柏一脸拒绝地躲着自己，像拒绝被吸的猫猫。

    项省一下松开手，哑口无言不知怎么解释，昨天睡前他才刚反省过，一大早就做出这种事。

    林柏就静静看着项省跟个开水壶盖似的嘴巴张张开开，最后憋不出一句话，垂下眼放弃了。

    “哈哈哈，大可不必啊，相爷，就肌肉记忆嘛，”林柏说着说着还是摸了摸手臂，吐槽道：“热恋期小情侣，还真是腻歪的肌肉记忆。”

    说完林柏想鲤鱼打挺起身放水，结果“啊”一声就惨叫了出来——周身酸疼麻涨，像久不锻炼的运动菜鸟前一天一气儿做了二百个下蹲加卷腹，第二天腰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林柏一动不动缓了好一会，才终于像个八十岁的老大爷一般被项省馋着慢悠悠下床上厕所又慢悠悠挪回来躺在床上。

    然后林柏上午没能起来床。

    瘫在床上的林柏生无可恋，本来昨天能满地跑的林柏就是精神紧绷打鸡血后的成果，发情期是个疯狂消耗体能的事情，如果不是林柏昨天醒来被冲击到，他应该像其他普通的刚结束发情期的Omega一样，因为身体酸软劳累卧床休息几天。

    以上是项省早上发现林柏浑身酸痛无力担心他是不是生病，找黎臻请医生的时候，黎臻的原话。

    这是什么世界啊！做到要卧床！！林柏第N次吐槽。

    下午林柏稍稍有了些体力，麻溜地就下楼吃饭，不肯再闷在床上吃。而项省一上午也没闲着，只是今天他不是忙碌于找到穿越的原因或安然呆下去的方法，而是被黎臻抓着恶补了准新郎与准爸爸的7天冲刺课——“标记与孕育”。

    林柏下楼的时候就看到坐在凳子上仿佛屁股底下有针的项省，想动却被臻姨按头学习，虽然每个动作都在说着我想逃，但无法反抗的项省还是乖乖学习着。

    林柏看了几眼慌得很，生怕也被臻姨抓去学习赶忙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安静乖巧地自己去桌边吃饭。正吃着，项省也像刚下课的小学生一样被臻姨带过来吃饭，显然是沾了林柏的光，因为要陪伴自己刚完成完全标记的Omega甜蜜吃午饭。

    两人乖乖埋头吃饭，臻姨看了一会儿开了家用机器人打扫便出去忙其他的事。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林柏小心翼翼问项省，“相爷，你一上午都学了啥？”

    项省大口往嘴里塞肉，“发情期的护理清洗，完全标记的注意事项，发情期后体检的必要性，孕早期的征兆，孕早期的注意事项……”

    “得得得，别说了！唉，”林柏叹口气想，就过不去怀孕这道坎，又苦中作乐道：“行，蛮好，起码不是丧偶式育儿。”

    午饭也吃不下了，林柏就东看看西看看，正好家用机器人路过，小手拿着鸡毛掸子精精细细地给博古架上的小摆件掸灰，银灰色金属质感的手配着五彩斑斓的小鸡毛掸子，动作圆润、轻柔灵动，一下给林柏逗乐了。

    这动作也不知是哪个模板库里的数据，看着可太像家里的外婆了。

    乐过了，林柏倒是好奇起了它的智能程度。昨天在饭店见到了那样的AI服务员，林柏甚至一度以为它已经能够通过图灵测试，回来后查了资料才知道只是设计存储的响应模板够丰富。

    光脑检索显示的AI发展历史中，现在的智能机器处于远超地球，却还没有达到能完全自主思考的人工智能的状态。因计算机的发展升级，存储的容量、读写的效率、CPU的运行速度都有量级上的提升。存储模拟好的数千万种情况变化并实时响应已不在话下，所以酒店旅馆等重复性强的服务类公共场所很大一部分的人力都被人工智能所取代，而更少处理突发情况的家用机器人，更有了长足的发展和普及。

    臻姨的工作近似生活助理，小周是她带的副手，两人更多的是处理交际或突发的AI无法处理的事务，好比接待计划外的访客，好比这次的提前发情。

    对于赋予硅基生命或者说让它们拥有完全独立思考的能力，科学界不知是出于伦理方面的考量还是技术确实受限，暂时没有出现。与之最接近的便是书房里阿亚那样的智能助手，功能分类上不算在家用机器人里，智能水准最高，能做出的响应也不仅限于出厂之前的设计模板，更多的是在后续使用中通过不停地机器学习进行应对积累，林柏在昨天的聊天中总有种要被戳穿的惶恐，所以暂时不太敢拿阿亚测试，现在有了这个家用机器人，哪怕知道它的智能水平远不及也很想测试看看到底能做到怎样的程度。

    项省也吃完了，两人就在大厅里跟着那小家用机器人走。

    小机器人叫提提，外形线条圆润像卖萌的电子小宠物，认真打扫的样子真的挺萌的。林柏跟项省都是计算机的，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彼此的想法——测试看看。

    跟上了掸完灰正扫地的提提，林柏先开始发问：“提提，你在干什么呢？”

    林柏与项省猜测中的提提稚嫩软萌的声线并没有出现，只见提提代表脸部的晶体板上出现一双死鱼眼，刻意压低也难掩可爱与机械的沉沉声线传出，“扫地。”

    “！”林柏一惊，是项省的语气，扭头一看项省，顿时弯着眼皮了起来，“提提会卖萌吗？能卖一个吗？”

    死鱼眼提提一个转身，拿圆圆的背影对着林柏。

    “哈哈哈哈，”林柏乐不可支，“相爷好像你啊，哈哈哈，是臻姨设置的吗？”

    项省同款死鱼眼看着二人互动，林柏笑到停不下来。

    两人搜使用说明的时候倒是有看到，这款机器人的额外卖点是声线模拟与性格模仿，只是没想到臻姨居然设置了模仿项省。

    林柏拿手指戳提提圆圆的看不见分界的肩膀，一本正经地提问：“提提生气了吗?”

    提提转过三分之二的身体，侧对着林柏，微微扬了扬小脑袋。

    “诶，这是什么意思？”林柏有些不解，但是提提没有再回答而是又侧了侧脑袋。

    项省看着提提仰着小脸的样子，犹疑得出个古怪的答案，“它是……想让你亲它？”

    提提的眼睛蓝光变绿一闪，闷骚地表示回答正确。

    “哈哈哈，相爷你亲崽，跟你一样一样。”林柏边说边凑过去在提提的大脑门上亲了一大口，超响亮。

    项省的脸突兀地红了起来。

    林柏这句原意是提提跟项省一样闷骚，听到项省耳中倒像是提提如他早上般一样想要亲亲。

    提提带着两个得到亲亲后的红脸蛋继续扫地去了。项省的黑脸上红脸蛋倒是一点不明显。

    吃罢午饭，林柏还是听臻姨话又卧床去休息，而项省则在下午的课程开始之前先跟臻姨申请了半小时休息，臻姨看他的目光像在看一个渣男，项省只好端正态度严肃保证一定会好好学习。

    被放出客厅的项省大舒了口气，林柏是不想直面怀孕所以不想听课，项省则是因为尴尬。臻姨从他出生之前就在项家，两人的关系比起雇主和雇员更像是家里的长辈和小辈，而今天一上午他听臻姨从插入讲到性交从润滑的必要性讲到标记前后的清洁，附带实物大图讲解，真的每一个呼吸都在叠加着尴尬。

    ABO世界因为信息素对性关系的表达更直白反而在性教育上更磊落坦荡，项省知道这是正确且应当的，但他真的还做不到面不改色跟长辈通过实物大图学习性知识。

    项省转向书房，询问了阿亚取药的结果，记录里确认了“项省”确实拿到了初情－S。

    项省早上检索过初情－S，示例图里的包装是一个带试管塞的全透试管，里面有两颗一模一样的药丸，介绍里描述这样的包装是药品发明者的浪漫，是她和爱人纪念实验室里初版的初情－S的样子。介绍中还提到这类药物在自主取药时会当面确认说明书上的禁忌和使用规则，取药者需要完整地复述一遍，并在便携的手环光脑上备份电子版。

    而项省之后翻过他回来时带的包，包里没有试管。

    从书房出来项省脸上带了些笑，拜拜的希望似乎可以成真了。

    回客厅的路上，项省遇到了从卧室打扫出来的提提，提提负责的卫生区域是客厅和卧室，项省见它小小的胳膊提溜着一个扎好的垃圾袋突然想到什么叫停了他。

    “提提，”项省弯下腰，看着他带着红脸蛋转头，疑心他刚刚又在卧室里骗到了一个亲亲，“昨天的垃圾袋里有试管么？”

    初情－S要在完全标记之前使用，不出意外它应该是在前天夜里或者昨天凌晨被用了，既然包里没有，包装应该就在昨天垃圾袋里。

    “丢东西了吗？提提留了照片。”提提显示屏上蓝光闪过，投影了昨天客厅和卧室的垃圾袋打包之前的俯拍，提提这类打扫机器人会短暂留有7天的废弃物照片，方便误丢东西的时候寻找。

    客厅的照片里团成团的研究院包装袋塞在角落，卧室的照片上有一个亮亮的试管口，项省笑着轻轻拍了拍提提的脑袋并道谢。回去上课的路上，项省想了想，过两天再告诉拜拜，这么尴尬的课程一定要有难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