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小开心

    莫霄宁早上被闹钟唤醒的时候，感觉到手臂有些麻，转过头去才看见大叔抱着自己的手正在呼呼大睡。窗外的天空很是明亮，昨晚持续了一夜的大雨洗净了世界一切。澄空之下，连带有雨滴的树叶仿佛都在闪闪发光，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莫霄宁昨夜睡前玩了会手机，顺便查了下从大叔所住的河涛小区到公司的路线。地铁五号线坐20分钟，地铁口走到公司10分钟，半小时的通勤时间体验还不错。而且他昨天定的闹钟也是提前了半小时的，所以现下时间很充足，不必太着急。于是他也不急着把抱着自己的大叔叫醒，而是闭上眼睛又小睡了一会。

    在这段很是短暂的小憩之中，他模模糊糊地做了个剧情有些怪异的梦。

    梦里他和大叔穿过一道背景都是银白金属色的隧道，只有他们两个手牵着手向前走，周围没有其他人。他们穿着宇航员的纯白太空服一起坐进火箭载人舱，大叔手里还拿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笑嘻嘻地对着座椅前方的摄像头在说些什么。他想问大叔发生了什么事情，刚要开口，耳麦里传来一阵语气激动的倒计时，在数到最后一秒的时候，整个梦境都抖动了起来，化为虚无。

    他也由此惊醒过来，转头一看，看到大叔还抱着自己憨憨睡梦的模样，才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场梦。再瞧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差不多该起床了，于是从大叔怀里抽走自己有些僵硬的右手。

    莫霄宁的动作幅度很大，也让季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匝巴嘴，嘴里嘟囔着：“不赖啊，这碗海鲜面真好吃……”迷离的眼神在望见青年一脸古怪的表情后才猛然正经过来，接着看了眼右边摆着的电子钟，时间显示八点二十分。于是又放下心来，眼神再度涣散，说了句：“还早着呢，能再睡十分钟。”就闭上了眼睛，他甚至试图再抱抱莫霄宁的手。

    昨晚他满脑子都是身边这人，即使脑袋里最后的理智提醒他已经很晚了要睡觉休息一下，第二天还有工作要干，他的心，却不肯停止片刻的思念。直到窗外夜雨声停止，晨曦的光芒透过薄薄的云层洒落，照耀着沉眠之中的大地，天马上要亮了，他才意犹未尽地进入梦乡。抱着青年的手臂，也是他睡眠中无意识地举动，他感觉到这样做很安心与幸福。

    青年哭笑不得地掸开了正张牙舞爪进攻姿态的大叔手臂，把自己手机放到他的眼前，还摸了摸他的头，示意他睁一睁眼睛看看几点了。季晨一看才八点二十一分，霄宁这波强制起床的行为，自己又真的宇宙无敌的超级困，气得伸手抱住了青年的腰，想要趴在他胸口闭上眼睛继续睡。

    这悍匪一般的举动，让莫霄宁浑身一激灵，他吓得直接推开胡搅蛮缠的大叔，像只受惊的兔子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他看着大叔脸色似乎不是太好（熬夜熬得，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要好好睡觉），瞥了一眼外面明亮的天色，急中生智道：“早些起床不好么？我们可以一起去吃早点呀。”

    季晨起床困难，床有引力一样吸住了他，让他早起半小时做早饭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早饭都是出了地铁站随意在早点小推车上买点煎饼包子手抓饼，偶尔渴了再来点豆浆豆奶八宝粥，潦草的不能再潦草，只是为了让肚子里有点东西。但是青年这番共进早点的提议，对他而言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

    于是他也没在意青年推开他时略显粗暴的动作，而是抓了抓已经炸毛成一大团的头发，坐起身说道：“那霄宁你先去洗漱吧，我穿下衣服。”

    莫霄宁点了点头，很听话地转身去了卫生间开始洗漱。

    季晨则坐在床上，伸手摸了摸还带着青年体温余热的床铺，神情变得极为温柔。停留了数十秒，终于从床上下来，翻找着衣柜，准备自己和莫霄宁的外出衣物。

    收拾完毕的两人在公司附近找了家小早餐店，点了两份馄饨。这家馄饨店人气还挺旺的，季晨和莫霄宁进店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桌有两个空位了，恰好够坐，再来晚一点怕是只能站着吃了。

    听到店老板叫两碗小馄饨好了的声音，季晨就起身一次性把两碗都端了回来。六元一碗的小馄饨份量挺足的，洁白的馄饨皮薄如蝉翼，里面的鲜嫩肉馅微微透着一层娇媚的艳红，清澈的鸡汤汤底上飘着几点翠绿小葱，佐以些许紫菜虾米碎片提鲜增加口感，看着就好吃。

    莫霄宁耐心地吹了吹馄饨汤的热气，等待着能下口的时机，坐他对面的季晨已经开始一口一个大快朵颐了。大叔虽然一边叫烫，但一边手下舀汤动作不停，因为这馄饨的口感确实是无敌好吃，甩所谓手抓饼酱香饼一条街，也就刚出炉的多汁鲜肉大包能和它碰一碰。

    吃碗馄饨走到公司底下打卡时间恰恰好，在等待电梯的队伍里还看见小白向前走去的身影。此时小白正好走进电梯间，在电梯关闭的瞬间看见了大楼门口一起走进来的季莫二人，隔着从门口到电梯之间的距离，望去的眼神中不知不觉带了点自己未能觉察到的阴霾。

    电梯门关闭的一刹那，季晨感觉到了小白的视线，他循着直觉望了过去，却只看见合上的银白色金属门。他顿了片刻，身旁的莫霄宁刚才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没能留意到小白注视的目光，对大叔忽然的停顿也有些许疑惑。

    季晨想了片刻，伸手指了指楼梯，“既然错过了这班我们就走楼梯吧。”办公室也就在六楼，不高不低，这点高度爬爬楼梯也不算特别累，权当做锻炼身体。青年点头并无异议。

    在从楼梯间出来的时候，却是又有风波。

    白相临在楼梯间出口与电梯厅交界的地方，抱肩靠墙站着。他看到季晨和莫霄宁一前一后走出，距离似乎比之之前只是路人的关系要拉近不少，眼神中的阴霾更重。却也只是一个瞬间的事情，发现季晨看了过来，他那张清丽的脸蛋立刻露出最为拿手的和熙笑容，说话的语调都阳光不少：

    “呀，怎么晨叔今天是和霄宁一起来的？”

    季晨回头看了莫霄宁一眼，没有开口应答，他很期待青年会说出两人亲密关系的事实。同时心里也很没有底气，毕竟莫霄宁对小白的爱，从一开始他就心知肚明。

    “我们都坐地铁五号线，刚好碰上了。”莫霄宁淡淡地回答道，并且微微侧过身去，躲开了季晨带有希冀的视线，盯着墙壁猛看，仿佛在研究这大楼墙体的花纹有多复杂。

    大叔见莫霄宁目光下意识的躲闪，眼中的光黯淡了些，不过还是打起精神，回头看向身前站着的小白，笑着说道：“哈哈哈，今天难得早起了点，竟然小莫和小白都遇到了。”

    这是季晨第一次叫了莫霄宁除名字之外的称呼，之前他为了履行在小白面前保持距离的约定，都是很是生硬的直呼其名。但这一次，他不想那么做，而是想小小地向小白表达一点雀跃之情。

    听了这个有些亲昵的称呼，小白还没说什么，莫霄宁却是反应极大地推开了站在身旁的大叔，冷酷地说了声：“进办公室吧，别在这闲聊了。”他转身离开的动作飞快，季晨只能看见他稍显凌乱的发尾与有些僵硬的身影。

    那一瞬间，季晨的心如同沉浸在零摄氏度的冰水之中。想过伸手挽留，却已经提前预知了结局，最终还是沉默地看着青年背影消失在营销部办公室门前。

    发觉莫霄宁对待季晨的态度还是如同先前一般的漠然，没有丝毫变化，想来刚才在电梯间匆匆一瞥所看到的两人相处之间的和谐景象，应该也只是错觉。小白面上倒是笑盈盈的，温柔地拍了拍原地傻站着的大叔肩膀，打圆场道：“好啦好啦，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进去好了。”

    季晨这才回过神来，嘴角勉强升起一道礼节的笑容，点了点头跟在小白身后走进市场部办公室。只是他胸膛中的心脏还在为青年在小白面前这般决绝的举动而颤抖着，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下的心情，唯有漫长的无言。

    到了中午用餐时间，莫霄宁准时出现在了小白桌旁，小白却是抬头向他低语了几句，接着便走到还在电脑屏幕前奋斗的大叔身边，轻声说道：“晨叔，现在有空一起去吃饭么？”

    季晨见到莫霄宁身影的时候，就没了工作的念头，眼角余光微微跟随着青年，现在只是手指放在键盘上，装作一副忙碌的样子。他这才抬眼望向小白，还没有张口说话，莫霄宁却是同样走了过来，轻轻颔首表示赞同。

    “好的好的，我们走吧。”得了青年的许可，大叔到嘴边的拒绝话语转了一百八十度冒了出来，微笑着说道。或许是对上午冷漠过头的转身离开的补偿，或许是莫霄宁终于能够将他和小白放在同一天平上做衡量，或许是其他的理由，总之大叔有一点点小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