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矛盾

    “少校，DNA比对遇到一些困难。”副官靳远带来最新消息，“顾秘书长正在同当时的调查组协商，是否可以解锁编号为971003的生物信息样本。”

    爆炸案发生后，联合调查组以“保密”和“确认死者身份”为由，将孟朗的个人用品全部封存。

    军部警备处，昨晚睡在办公室的顾问野按下重播键。他再次翻开恶犬的资料：“嗯。”

    资料乏善可陈，已知恶犬接受欧陆联邦合法军事组织“195”委托，由前军情局高官晏翾监督，在保护晏翾个人安全的同时，辅助执行各类不适宜由官方出面解决的任务。

    恶犬的姓名年龄样貌均不详。十页纸，一毫米，载满目击者和受害者饱含惊惧的描述。

    尽管这些所谓的受害者在顾问野看来不过是一群活该剁碎的人渣。

    已经收到“195”三张警告单的恶犬对此持同样态度。

    下颏冒出青茬的顾问野盯着第四页附带的照片，眉头紧锁。

    十个月前，一桩至少涉及25名未成年beta和omega重伤死亡的跨国器官买卖案主犯，在保外就医的第三周，被人发现陈尸于美加联邦坦迪克特省中阶法院。

    原本打算躺在嘉兰纳海滩上晒太阳谈“新生意”的人已经变成一具空荡荡的躯壳，倒吊在司法女神所持的剑柄顶端，任由群集的乌鸦啄食。被精准摘除的心脾肾，肝肺肠全都泡在防腐罐中，整齐陈列于女神脚下。

    “…疯子。”联想到蒂尔尼邮轮的血战，大致了解恶犬猎杀目标的顾问野笑容古怪，“你究竟是谁？想做什么？”

    尽管如此，又开始看另一段“色情录像”的顾问野内心其实有点崩溃。

    他居然在公共场合，在监控探头范围内舔了一个疯子一头野兽的…

    顾问野扶额，那双于阳光下才会呈现暗金色的瞳眸克制不住轻颤。

    好吧。

    他不是没舔过。

    可他舔的是孟朗啊。

    孟朗肝脏代谢功能不足，酒量极差，只能喝度数很低，和饮料一样不会影响正常生活的果啤。

    所以每次吵完架，顾问野都会在睡前使用含有红酒浓缩提取物的香薰，把孟朗迷晕。

    然后顾问野就像痴汉一样“钻进”老婆干净柔软的睡衣里，翻来覆去地舔他的脸，胸，脚趾，腰窝和其他部位，红着脸表情严肃地讲一些荤话“骂”老婆，以此泄愤。

    他们明明不相配。顾问野却根本无法抑止对孟朗的渴望。无论孟朗是alpha还是omega，顾问野做梦都想咬烂孟朗的腺体，永远留住他。

    哪怕顾寻壑，他最敬重最崇拜的大哥，委婉告知满心期待孟朗退役回到自己身边的顾问野：孟朗在军队中分化，极有可能遭遇性侵。

    “稍微收敛点。难道你要揭破小朗的伤疤吗？”

    尽管这种想法很禽兽——就像那些欺侮过孟朗的alpha，快把自己憋出病的顾问野总觉得再忍下去，他能活吃了天天勾引他的孟朗。

    蘸着孟朗的血和汗，一点一点把他嵌进我的骨架里，好像这样的自己才算完整的人。

    禁欲对二十一二岁的顶级alpha而言，难度不亚于豺狼茹素。

    可不止于此，该死的命运从未放弃给早有心上人的顾问野设置难题。

    十五岁的顾问野准备为了自己为了孟朗，向父亲言明性取向。他抱着一摞从立法论角度分析AA婚恋关系的论文站在书房外，偷听到一件陈年旧事。

    顾问野认为，这如泼天狗血泼头冷水的秘密，可能导致孟朗与他的未来再无任何转机。

    ——昔日生意场上的伙伴反目成仇。顾问野的omega父亲温故间接害死了孟朗的父亲，败坏了他的声名侵吞了他的财产。他即将临盆的妻子听闻消息，精神崩溃，艰难生下孟朗后便撒手人寰。

    怎么办。

    那时候，没用的顾问野还在念中学，不能独立。

    他查了移民政策和所需资金，发现自己暂时没法效仿孟朗的父母，携孟朗私奔，保证他心爱的人生活顺遂无忧。

    因为深知纸包不住火。

    所以顾问野偶尔，只是偶尔，也想“赶”孟朗走，让他一个人走得越远越好。

    他承受不起孟朗先给他希望再让他绝望：靠近顾问野，牢牢扎进他心底。最终说后悔爱他，同他一刀两断，沦为宿仇，再头也不回地离开他。

    这种矛盾的感情，快把自私的顾问野逼疯了。

    不敢标记，不敢求婚，不敢许下一生的誓言。

    顾问野不敢让孟朗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爱他，最怕孟朗对他的爱减少一分一毫。

    孟朗敢爱敢恨。就像美味的肉那样鲜甜适口，却难以长久。

    久而久之，两年婚姻生活，即便笨如顾问野都能发现孟朗渐渐的心灰意冷。

    “野哥，我…如果有更适合你的omega，不如——”

    “闭嘴。”

    顾问野心虚又委屈，动作凶巴巴地将孟朗拖走。

    躺在他身下的孟朗微微撑起上身，喘息着，笑着擦顾问野眼角的泪，仿佛是鼓励他。

    比他年长三岁的老婆，连手指都遍布齿痕的老婆托着他的脸，舔走他下颌的汗：“要命了，小混蛋，我还是喜欢你。”

    “…闭嘴。我…你不许夹我了…嗯…我不想把你弄疼。”

    哪里有更合适的omega呢？

    某一夜，匹配度极高的omega就坐在他身边。

    “其实我最近在攒钱，不太想浪费钱买礼物。但我哥建议我，应该对其他omega有点礼貌。”

    “喏，这是我的ID，学生证结婚证和道德品行证明。好了，现在请释放一点信息素。拜托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毛病，是不是一个整天只想吃我老婆的变态。”

    顾问野隔着止咬器闻了一下，觉得还不如他偷藏的孟朗的袜子和内裤吸起来解馋。

    “…看来是真的。你的味道很奇怪，没有我老婆香。”顾问野初次与孟朗之外的omega同处三米范围内，心中忐忑。

    可一旦聊起自己新婚的爱人，顾问野就会立刻变成爱炫耀的，讨厌的，傻笑的话唠，“他什么都会。我就是喜欢他，从小就喜欢，什么样我都喜欢，可以随便他把我掰弯或者掰直…你不要笑。”

    “看见了吗，我戴的止咬器是晏家的产品，如果我因为你失去理智，体温感应器就会把我电晕…嗯？”

    顾问野默念异性肢体接触准则，两手死死地握拳，罩在故意靠近他、撞到他身前的omega背上，“你的腿受过伤？还是身虚体弱缺乏钙质？为什么要往我怀里摔？爬起来，别等我把你扔出去。虽然可以偷走老婆穿过的…但我每天洗衣服真的很辛苦。”

    就在顾问野准备摔门离去的时候，那个omega忽然开始大量释放信息素。

    顾问野神情一滞，随即露出极为英俊的笑容。

    顾问野呼出一口略热的气。

    他咬着牙，把omega的外套丢在他的肩头：“哦，原来你想勾引我啊？可惜，但还是谢谢你，让我知道我确实只能接受我老婆的勾引。好了，穿上你的衣服，盖住你的味道。”

    “走，我要去找你们经理谈谈。”

    所以如今顾问野无法理解，他怎么可以背叛孟朗，为什么能对辜三川下得去嘴。

    反复观看录像的顾问野刻意忽略另一个失了智的自己，他全神贯注，对辜三川的神态和动作观察入微。

    监控视频没有味道。

    备受困扰的顾问野舔了舔干渴的，似乎有某种需要的口腔。

    他呼吸急促，只能想，这身体…恰到好处。

    洗练修长的颈，劲道瘦削的腰。被衬衫夹捆紧的大腿，湿漉漉的屁股，泄露生机，洋溢风情。

    顾问野按下暂停键，摘掉耳机：“联系信息素管理局，举报入境者身份存疑，涉嫌伪造第二性别。让管理局派人过去，把他从晏翾身边带走，我要找机会单独审问他。”

    靳远点头称是，敬礼出门。

    顾问野把播放指针拖到辜三川疑似开始发情的第一秒。

    他盯着那两条缠连的，形影不离的黑蛇，压低军帽帽檐，轻声自言自语：

    “DNA检测好慢啊…但至少先要问清楚，他如果真的是一个alpha，怎么会浪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