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熬鹰

    熬鹰的第8个小时。林舟兮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了。

    距离捡到这小子已经过去一天了。

    看软硬都不好使，林舟兮换了个唐僧模式，开始婆婆妈妈的叨叨叨。从苦口婆心的讲法开始，到分析廉易身上的伤疤来源，再到猜测廉易的年龄和背景。

    烦的廉易扔了两个沙发靠枕，想封住他的嘴。

    偏生林舟兮说渴了，喝完水就来亲廉易要蜜。简直是把不要脸写在了明面上。

    熬鹰的第16个小时。

    婆婆妈妈的唐僧模式并不管用。廉易对林舟兮所有的猜测都不置可否，一副任你随便说，就是打死不开口的样子。

    林舟兮也闭了嘴，捏着廉易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一旦对方有眼神的躲闪，他就继续把人拽回来。

    期间林舟兮又点了个外卖，但没有再给廉易做饭吃。

    熬鹰的第24个小时。又是凌晨五点。

    廉易已经开始困乏了。

    林舟兮也是。他给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很好，熬夜加咖啡简直是云端蹦迪。他三十二了，精神和体力都有点跟不上了，而廉易看着就是二十多的年轻人，谁都明白年龄上的差距。但这场熬鹰他咬牙也不能输。林舟兮有点想自己的那帮队友了，平常熬人的话还能有个替换，现在只能他自己一个人打全场。

    又补充了点水分，他又亲上了廉易缓和自己口中的苦味。

    林舟兮抿了下嘴唇，廉易的口腔比他的还干。也是，他不止没给人吃饭，也在有意的限制对方的水源。这死小子怎么这么硬，这都熬不动？从温饱皆有和爽利的性爱到现在这种状态，他一点不动摇？

    “你之前受过这样的折磨？”

    廉易无力地抬了眼皮看了一眼，哦，你也承认你在折磨我啦。“还要多久？”

    “……”拿不到主动权的林舟兮抓了抓头发，熬廉易何尝不是在熬他自己，他拍了拍廉易的脸强迫对方清醒，“你给点信息，就随便给我点信息，一点都行！我就让你睡觉，给你饭吃，给你水喝，好不好？”好话说尽，甚至带上了点乞求讨好的语气。云端蹦迪的感觉让他对自己的情绪掌控力也没那么完美了。

    “你明天还要上班，你不睡吗？”

    林舟兮愣了，然后自嘲地笑了下：“你这是关心我吗？”

    “上了岁数，不要熬太久。对身体不好。”

    操你妈。这话听在林舟兮的耳朵里全都是嘲讽——林sir，身体不行不要硬撑啦，林sir——

    他一拳捶在了桌子上，巨大的响声挑动着他俩都绷紧的神经。

    熬鹰的第32个小时。

    林舟兮还能坚持，这个时间差不多和他通宵值班差不多。

    没什么。

    廉易很渴：“我想喝水。”

    “你交待我就让你喝。”林舟兮立刻诱导，“不止喝水，还给你点大餐，想吃什么都行。”

    “你这样犯法吧？”

    “……”林舟兮没想到还有被这小子普法的环节。

    “你还让那个什么三号去自首。你也该去自首，算是非法监禁？”

    “情况所迫，技术故障，咱俩不得不被绑一起，所以不算。”

    “那你算虐待吧？不给饭吃不给水喝？”

    “你都多大的人了，有自主行为能力，我没有管你吃喝的义务。”

    “……”

    这个对话导致了廉易后续都不再让林舟兮亲。林舟兮只能硬着头皮喝“中药”，好在也不知道是适应了，还是失调能力带来的影响也在消退，“中药”也没一开始的那么难以下咽了。

    熬鹰的第40个小时。

    “林舟兮你结婚了吗？”

    被这八竿子打不着问题问的一愣，林舟兮并没有如实的回答，他还没放弃：“你要跟我交换问题吗？我回答一个，你回答一个？”

    “那算了，看着也不像结婚的样子。”

    “……”

    “那你有多少炮友啊？”

    “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就告诉你我有多少炮友，好不好？”继续哄骗。

    “你爸妈知道你私生活这么混乱吗？”

    “……”林舟兮不知道这个话题怎么就跑到了唠家常，“……不知道。”

    “我也觉得，要是父母知道自家孩子这样得多闹心啊。”

    “……”你操的哪门子心。没由来的烦躁。

    “都三十多的人了，早点结婚不好吗？”

    你是我哪家七大姑八大姨么……等下，“你怎么知道我三十多了？”

    “……猜的。”廉易假装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尾都有鱼尾纹了，可能三十多还说年轻了？”

    “……”这小子气人很有本事。

    “早点睡觉吧，不然鱼尾纹更多了。”

    “……”

    熬鹰的第48个小时。又是一个凌晨五点。

    “已经凌晨五点了。”廉易看了下墙上挂的表。

    林舟兮没吭声，他现在血丝也爬上了白眼球，头有些疼。刚才说话已经嘴瓢了好几句了。他需要保持自己对身体的控制能力，他需要睡觉了。林舟兮看着自己手上的抑制手环，应该可以相信这个手环的吧？哪怕他失控了也没事？再说哪会那么容易失控。

    “这是什么？我听说叫抑制手环？”廉易早就想问了。

    “……嗯，抑制我能力暴走的。”林舟兮强撑坐直了身体，“所以我没骗你，我异能打你真的很小case。”

    廉易当然知道，七哥小时候的异能量级就已经被上面关注重点培养了。

    看着林舟兮眼睛里的红血丝，廉易心疼了。他站了起来，走近摸了摸还坐着的林舟兮的头。

    “睡觉吧，林舟兮。”

    “……嗯？”

    “去睡觉。”廉易拉起林舟兮的手腕，把人往卧室拽，看着林舟兮还要挣扎，他立刻补上一句，“睡醒了我告诉你。”

    “……真的？”

    “真的。睡觉。”

    “哦，好。”林舟兮乖乖地上床躺下。熬夜就跟喝酒喝醉一样，有的人喝醉了话多，有的人喝醉了骂人，有的人喝醉了就很乖。

    等廉易也在旁边躺下，林舟兮又拽住他：“没骗我？”

    “没骗你，快睡……不然我反悔了。”

    “别！我现在就睡。”立刻调整好姿势闭上眼睛。

    生物钟让林舟兮准时八点醒了。

    虽然只睡了三个小时，但也缓解了好多。林舟兮推醒了旁边的廉易：“我睡醒了，你说话算话。”

    “……”廉易看了下时间，重新闭上眼睛，“再睡会。”

    “不行，我要去单位上班了。”

    换好衣服的林舟兮又推了推廉易：“起来，走了，上班了。”

    廉易烦闷的挥了挥苍蝇，“你上班又不是我上班。”

    “咱俩现在绑定……你不想解开了？”

    “……”廉易认命的起来穿衣服，然后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真是欠林舟兮的，两天限水，不给饭吃，不让睡觉……还要被捆着起个大清早去上班。

    失调能力的影响已经很微弱了，林舟兮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外卖备好的三明治加热。然后递给廉易，一人一个。

    “你可以吃着说……”

    “……”真是急性子。

    吃完三明治，又喝了水，廉易觉得自己终于没那么惨了。示意林舟兮开车上班。

    林舟兮仿佛看透了廉易要玩的把戏：“你要是不说，别想跟去我单位。不交代清楚别想解开。”

    “解开了就告诉你。”

    得。两个人彻底杠上了。

    林舟兮摇摇头：“你是个小骗子，我不会相信了。”

    说罢发消息给万良语：可以再宽限你几天。

    万良语回的很快：啊？不用啊林队。我初步研究明白了。以显影剂的成分增加了锈化和消融效果可以把链子固定实体化，然后锈掉实体的链子。这样就能抵消你们两个人的距离限制了。不过这只是初步，可能会有一些遗留问题。

    林舟兮：什么遗留问题？

    万良语：毕竟这个隐形脚铐，或者我愿文雅点称之为隐形锁链，它的本质是一个‘连接’异能。有很大可能实体锁链破坏了之后，连接并没有完全消除。可惜这是能量库里不知道哪位捐献的，要找到异能的拥有者纯靠我可能需要些时间。但至少能不让你上厕所后面跟着一个背后灵了，哈哈。

    万良语特意打了个“哈哈”缓解气氛。能量库是当初政府组织大家像献血那样捐献一部分异能能量供研究使用的，捐献人并不会彻底失去异能，只是会短时不能使用，也不影响身体，甚至还可以根据有用的程度挑选异能道具，这个林舟兮也有参加。

    林舟兮：连接异能具体有什么效果。

    万良语：按照当时的捐献记录，捐赠人说是可以感受到对方激烈的情绪，配合一定的道具或者设备可以定位对方。对不起啊林队，那是最后一份连接异能了，我也没法做对比实验了。但你放心，我会用我所有的休息时间都拿来查这件事的！【发誓.jpg】

    林舟兮：可以定位？

    万良语：嗯，我这里有设备。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试试看能不能进行屏蔽，这样除了激烈的情绪的话，就不会太影响正常生活了。

    万良语：激烈情绪这个我可以找找有没有精神异能来屏蔽。

    林舟兮摸了摸下巴，这简直是瞌睡了送枕头。他正愁撬不开这小骗子的嘴，能定位的话就更好了。假意让廉易以为锁链已经解开了，放虎归山，然后定位跟踪。

    林舟兮：定位的精度能到多少？

    万良语：啊？10米误差吧，至少能定位到建筑物。

    林舟兮：别把这个告诉别人。

    万良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只能理解为林舟兮觉得这个是丢人，让他保密：好的。

    收好手机，点火，开车，一个推背冲了出去。

    廉易坐在副驾驶上一愣，这是……妥协了？

    他困惑着看着林舟兮，林舟兮目视前方敲了敲方向盘，解释：“再相信你一次，你要说话算话。”

    ……七哥在说谎。直觉告诉他，以廉易对林舟兮的了解，他这个样子就是瞒着他要干什么。“你不是说不再信我了？”

    林舟兮耸耸肩：“毕竟除了信你，我也没别的办法了。”

    不对劲，廉易觉得很不对劲，林舟兮绝不是一个说他也没有办法的人。林舟兮是一个没有办法他也会创造办法死磕的人，但……要是这么多年七哥变了呢？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廉易抿着嘴在脑中左右互搏。

    车速飞快，没一会儿就到了异动处的楼下。

    林舟兮一丝都没浪费时间，扯着廉易直接奔向213找万良语。

    看廉易有些不太配合，林舟兮没忍住嘴贱，贴着对方的耳朵吹热气：“怎么，又不想解开了？舍不得哥哥？”

    “……”

    林：“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哥哥的大棒棒？”

    廉易：“……现在这里是你单位吧？”

    林：“嗯哼，怎么？”

    廉易嘲讽：“……你可真是没有下限。”

    林：“……”

    廉易明显步伐跟上了他。效果达到了，林舟兮也不再继续。

    万良语看到两个人一起进来，跟同事打了下招呼就带他们进了另一旁的会议室：“你放心林队，你的情况，我谁都没说。”

    林舟兮制止他继续废话：“快点，我后续还有任务，不能总拖着个尾巴。”

    “好的，好的。”万良语自认理亏，他觉得这次自己有全责，林队已经很配合了。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改良版显影剂，顺着林舟兮的右脚脚踝喷了上去，一路喷到了廉易的右脚。脚铐显现，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化起来。林舟兮动了动脚，脚铐就跟碎纸屑似的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他大步走到会议室的另一头，这个会议室挺大的，足够超过两米了。

    一切顺利。

    廉易也动了动脚。只剩地上的铁锈渣子能证明之前发生过什么。

    万良语收集好铁锈，清理干净地板。正想带走，但被廉易一把拉住。

    廉易犹豫了一下，他觉得林舟兮肯定有什么问题，但他找不出问题所在：“这个……可不可以给我？”

    万良语看了下廉易，犹豫地看着林舟兮。林舟兮挑了下眉：“你要拿什么换。”

    是他熟悉的林舟兮。

    从万良语手里拿走纸包的铁锈，林舟兮带着廉易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不想在213多呆，引起什么没必要的误会。

    廉易纠结了一下，从实交待：“我说我的异能。”

    “可以。”林舟兮仿佛非常放心的，说完这句就直接把小纸包放到了廉易手里。

    廉易：“我的异能是声纳。”

    林舟兮没想到这小子真说了，还有点惊讶：“声纳？但声纳应该跟你发声没有关系吧。”

    果然问到了这个。廉易停顿了很久，他在想要不要继续说，如果和‘切割’无关的话，林舟兮应该查不到他身上吧。

    林舟兮突然间就很有耐心了，慢慢等着廉易开口。

    “是代价。”

    “代价？”这是林舟兮没想过的答案，“据我了解异能是DNA突变引起的，这个不是外来的东西，是生来就有的，每个人从小就会跟自己的异能和谐相处，就像自己的四肢一样。我从没听说过使用异能还要代价？你会跟你自己的胳膊腿儿讨价还价吗？”

    “……”廉易被问住了，“大概……就像运动过量后的肌肉酸疼？”

    “那你跟我做的时候有必要用异能？”林舟兮冷笑了一下，“你当声纳跟我的电流一样，能增加情趣呢？”

    廉易迅速看了下办公室外，还好没人经过。林舟兮真的……越来越能突破他的下限。

    “代价……”林舟兮戳着笔思考着，“说的好像跟不是你自己的异能似的，还代价。”

    “……”不能再说了，廉易立刻选择闭嘴装死，七哥的直觉好可怕。

    廉易试探地问：“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我走了？”

    林舟兮：“如果你还想做的话，欢迎你留下来。”他舔了下嘴唇，“你的滋味挺好的，我不介意成为长期炮友。”

    是他多余问。

    廉易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

    从三楼目送他离开后，林舟兮立刻发消息让万良语上来。他需要那个设备，现在，立刻，马上。

    然而推门进来的却是老猫：“头儿，我刚才好像看见之前酒馆外捡到的小哥了。”

    林舟兮：“是吗？还挺巧。”

    老猫：“是啊，不过他来这边干嘛？”

    林舟兮：“可能舍不得我吧。”

    老猫哈哈笑了两声：“是是是，头儿你英俊潇洒，男女通吃哈哈。”

    手机一震，万良语回了消息：林队，那个设备是固定在实验室里的，你需要用的话可以等下班过来。

    烦。

    林舟兮：能改良一个便携的吗？

    万良语：啊这……哎……好吧，我尽量。【叹气.jpg】

    他可能上辈子欠林舟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