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疯了疯了
周景望喝了酒没法儿开车，等不及助理过来，自己先打了车赶去医院，让助理随后去酒吧把车再开过来。 到了地方，天色变得阴沉，天边笼起大片的乌云，雨点连成了线，淅淅沥沥地落下。 私人医院没有预约还不让进，季墨成手机没拿，周景望联系小助理居然打不通。 他急躁地骂了声“操！”，划了划通讯录给大哥打去电话。 周景铭跟医院的院长认识，没多久，保安室接到上头的电话才给周景望放行。 周景望很急，雨不算大，他顾不上保安追出来要给的雨伞，两条长腿迈得飞快，走到医院的正门口却停了下来。 透过落地玻璃门，他清楚地看到走廊里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身影。 周景望铁青着脸站在门外一动不动，绵密的细雨打湿了他的脸，天色灰蒙一片，一如他此刻阴郁复杂的心情。 走廊里，周向文抱住季墨成，眼神温柔，贴在他耳梢说了句什么，才转身离开。 季墨成侧着身子，看不清表情，不过目光却流连在男人离开的背影上。 深吸了两口气缓了一阵，周景望敛起失意的神色，往前走了几步推开玻璃大门。 “周总！”小助理先看到周景望，站起身唤道。 季墨成放下水杯顺着小助理的目光看过去，周景望裹着一身沉重的寒意，皱起眉头疾步向他走来。 男人穿了件宽松的黑色短袖，头发也没打理，发丝和肩上带着细雨的水汽。 人走到跟前，小助理识趣的表示人有三急，溜去洗手间给二人独处。 “下雨了？”季墨成这才看清男人身上湿了大片。 周景望抬手抹了把脸，并不应他，只是没什么表情地凝视他的眼睛。 那目光有温度似的，让季墨成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穿透他的皮肉，看进他心里。 他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这几天接二连三的出事给大多人添了麻烦。 周景望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混着好闻的男士香水味儿，是属于周景望的纯男性味道。 季墨成很轻地吸了下鼻子，觉得烦闷的心情似乎变好了点儿。 男人的视线落到季墨成包扎好的手臂上，纯白的短袖里，胳膊白细光滑，那一长条厚厚的纱布显得格外碍眼。 “疼么？”他哑声问。 麻药劲有些过了，不碰不动的话，缝合处有轻微但存在感极强的痛感。季墨成却是摇头:“不疼。” 不疼？是因为护了周向文没有受伤所以不疼？周景望都要气笑了。 他想问，你就这么喜欢周向文？话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有什么资格问呢？这不是找虐么。 季墨成见男人本着脸不再讲话，有些局促地一直眨巴眼睛盯着他看。周景望一开始还硬撑着和他对视，后边实在是扛不住了眼神开始躲闪。 “不会让你留疤。我会找最好的医生，国内的不行，就送你去国外，你这胳膊原来什么样，以后也什么样。”这是男人开口说的第二句话，语速很快，却裹挟着很多情绪。 季墨成听完霎时间怔住，脑子还没转过来弯，嘴巴动了动先问出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周景望笑了，转身想走，往前走了两步又踱回来指着季墨成的鼻子，咬牙说道:“为什么？你说还能是为什么？” 积压多天的情绪一股脑全爆了出来。 “我他妈喜欢你！”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轰”地一声响，季墨成仿佛被闷雷击中，兀自站在原地瞪圆了眼睛:周景望……他、他吃错药了？ 他他他，他居然说喜欢自己。 疯了疯了疯了。不是他疯了就是我疯了。 周景望在心里骂了声“操”，明明心里头压着满满当当的情绪，真把那几个字说出来，好像也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功夫。 说也说了，他攥紧拳头等待季墨成的回应，紧张的手心出了汗，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就差没跳出来了。 等了半晌，面前的季墨成镇定自若一言不发。 周景望在回廊里来回踱步，抬起忿怒的眼望着天花板。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把人勾得恨不得把他揉碎了揣在心口，他却一派云淡风轻。 季墨成不是假装淡定，也不是毫无反应。他是真的完全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茫然的表情下是兵荒马乱的无措，心头一汪静水被“哐哐”投入分量不轻的小石子，一颗还不够，是成把成把的往心里砸，压不住泛滥的水花。 居然从周景望的嘴里听到“喜欢”这两个字。 他拿不准周景望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只图一时的新鲜。 “没话说？”周景望气极反笑。 “我……” 这他妈的还问什么呢？周景望也不说话了，用满不在乎的眼神看向窗外雾蒙蒙的细雨。 没多久助理赶到，开车把浑浑噩噩的两人送回到酒店。 刷卡推开房门，周景望抬手脱下湿漉漉的t恤疲惫地趴到大床上。 季墨成安全感碎了一地，他现在乱，很乱，非常乱。 太突然了，周景望说喜欢自己，喜欢自己什么呢？脸么，要是自己不再好看，是不是会被抛弃和遗忘？ 说不心动是假的，可他是真的没有把握接得住这份喜欢。 季墨成不敢赌，他不像周景望有这么多后路和退路，他什么都没有。 看到男人颓然失落的模样，季墨成心软得厉害，他觉得周景望需要一个拥抱，或者说是他自己，他现在极度需要一个温暖扎实的拥抱。 周景望洋洋洒洒玩了这么些年，头一回真情实感地表了白，得到了回应却是对方的沉默，那甚至都不算是回应。 他现在很累，疲惫至极，只想一个人待着。 “周景望……”季墨成小声地喊他，声音怯怯的。 本来他想说，你需要我抱抱你么，转念一想，周景望这么要面子的人肯定会拒绝，话到嘴边又换了一句:“你抱抱我好么？” 周景望手撑着后脑勺，眼皮也没抬，声音哑得厉害却带着孩子气的倔:“要我抱抱你？我不抱。” 季墨成上了床，塌腰爬过去坐在男人的胯间，一只手胡乱扯他的皮带扣，抬起头急切地够周景望的嘴唇，想要讨好。 周景望偏不如他的意，仰头别开脸，看向别处，声音冷冷的带着自嘲:“怎么？不喜欢我还跟我起腻？” “不、不是，只是想抱抱你……” 周景望皱皱眉，搞不懂季墨成在想什么，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他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有些无力地想:我总是没有办法拒绝他的。 明明失恋受伤的是自己，那个拒绝他的人却向自己讨要亲吻和拥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摸一下碰一下心头都如同被针刺。 却无可奈何。 “你、你对我就没有一点儿感觉？”周景望自暴自弃地问。 季墨成脸埋进男人的颈窝里，在心里回答:大概……是有的……我只是需要想想。 呵，还是沉默。 周景望颓然地塌下肩膀，拂开季墨成乱摸的手，环住他的腰将人抱紧，无奈叹了声气，哑着嗓子不知说给谁听: “我真是拿你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