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阅读 - 耽美小说 - 背叛者,必须死在线阅读 - 05 不是朋友,不是爱人,不是炮友

05 不是朋友,不是爱人,不是炮友

    十八岁那年的夏天,天气格外的闷热,连风都是烫的。

    但这却是谢灵乘渡过的最美好的一个暑假。

    因为他要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出国读书了。

    毕业班的聚会结束之后,坐在回家的车上,谢灵乘忍不住在心里哼起了歌。

    看着窗外飞驰的街景,他无限畅想着能跟燕灼朝夕相对的未来,他们可以一起上课、一起旅行、一起去看电影、一起把好吃的餐厅都品尝一遍……

    他有好多好多想跟燕灼一起做的事。

    这样美好的心情,在见到林睚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眉眼还略带稚嫩的少年站在客厅,面无表情看着他,握紧的拳头轻轻松开,被撕碎成雪花一样的纸片轻飘飘地散落开来,其中一片旋转着,滑落在谢灵乘脚边。

    谢灵乘拿起一看,那是有着精致花边的一个残角。

    他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每晚睡前,他都要举着这张纸看很久。

    卡罗尔大学是百年名校,很注重细节,连录取通知书上都绘上了华丽的金边,因为他摩挲的次数太多,这些边缘的颜色都淡了。

    有什么东西被一起撕碎了,连同这张录取通知书一起。

    他垂着头,将那薄薄的纸片攥在掌心,默默地立在那里,看也不看林睚一眼。

    一片死寂中,只有林睚喑哑的声音:“你这个骗子。”

    谢灵乘没有任何反应,转过身就往外走,路过庭院时,他怔愣地停住了脚。

    白色的围栏旁,那株他精心对待的,在他今天出门前还开得花团锦簇的粉色蔷薇,此刻被人连根剪断,残枝、花苞、叶片零落在地。

    一地衰败的落红。

    谢灵乘不懂。

    他已经容忍了林睚对他做任何事了,但是为什么要连奶奶留给他的唯一的遗物也要毁掉呢?

    林睚站在他身后,冷硬的声音像寒冰一样:“是你先骗我的。”

    迈着机械的脚步走过去,谢灵乘跪在草地上,双手捧起因为失去根系而开始枯蔫的花朵,他垂着眼,沉默良久,喃喃道:“如果你不存在就好了,林睚。”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谢灵乘被人掀翻在地,林睚狠狠骑在他身上,掐着他的脖子,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狠戾,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谢灵乘笑着又开了口:“你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他当然是故意的。他知道这句话是林睚的逆鳞。

    林睚抓起地上的一朵花,将花瓣塞进谢灵乘的口中,眼神阴鸷:“你再说一遍。”

    谢灵乘闭紧了嘴,摇头挣扎,却被林睚大力地禁锢住。他尝到了被碾碎的花瓣的味道,苦涩盈满了口腔,嘴唇也被那鲜血一样的汁水染红了。

    可他还是梗着脖子:“你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林睚又拿起了一朵花。

    一场雨落了下来,十分慷慨,浩浩汤汤的雨点浇灭了盛夏沉闷的暑气,也淋湿了剑拔弩张的两个人。

    谢灵乘死死盯着林睚,在雨声里依然咬字清晰:“你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远处的车灯射过来,照亮了林睚的脸,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没有表情的脸上白的像纸,雨水凝结在他眼睫上,又一滴滴沿着下巴砸进草地里。

    简直像是流泪一样。

    ……

    “谢少爷,谢少爷?”

    谢灵乘隐约听见有人在叫他,睁开眼,司机正探过身子,讪讪地提醒道,“您到家了。”

    呼出一口浑浊的呼吸,谢灵乘晃了晃昏沉的脑袋。

    也不知道怎么就梦到了过去的事,细节都还历历在目,但奇怪的是,谢灵乘怎么都想不起来,当时林睚为什么会突然发疯?又是为什么会说他是个骗子?

    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

    时间已经快到十点了,小区里活动的老人和遛狗的宠主都早回家了,小区里没什么人。

    谢灵乘走在安静的楼栋间,间或听到绿化带传来几声虫鸣,在这样自在的氛围,他一路上到了电梯。

    林睚看不上这样的“贫民窟”,却不知道这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已经是仰望了一辈子的居所了,很多人掏空了六个钱包,才攒够了首付,就算只是租房,也是普通打工人难以承受的价格。

    如果只是谢灵乘自己,他更愿意去租四环的老破小,毕竟他得攒钱,除了要还给林家的那一部分,也得为他爸攒下养老钱,以防万一。

    但是考虑到燕灼,谢灵乘还是咬咬牙租下了这里,尽管燕灼很少来找他。

    他自己搞不懂现在跟燕灼到底算什么关系。

    燕灼清楚他的感情,不回应也不拒绝,好像还是把他当朋友,却又时常有亲昵过界的举动。

    工作时燕灼是要求严格的上司,私人时间他又忙着游戏人间灯红酒绿。

    似乎只有心情不好、遇到挫折的时候才会想起自己,总是不打招呼地出现在他的房子里,然后又一声不吭地消失。

    一旦察觉到谢灵乘有点灰心了,他又开始撒娇卖乖各种讨好,就这样忽冷忽热,又忽近忽远。

    他们不是朋友,不是爱人,不是炮友,什么都不是。

    谢灵乘想,自己顶多只算是燕灼天冷时候会拿出来用用的热水袋罢了。

    “叮”,电梯到了。

    出电梯前,谢灵乘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确认脸上没有被林睚掐出红痕才放下心来。

    本来他刚刚没那么容易脱身的。他“以下犯上”咬了林睚,按照林睚的脾气,不把他扒层皮是不可能放他走的。

    幸好,中途叶茵给林睚打来电话,林睚只好一只手攥着谢灵乘的手腕,另一只手去拿手机。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活泼又爽朗。谢灵乘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却能清楚看到林睚脸上变得温和的表情和截然不同的耐心的语调。

    而他对待自己,粗鲁地就像是审讯犯人。

    趁林睚不注意的空挡,谢灵乘甩开了他的手,落荒而逃。

    —

    回到家一开门,谢灵乘还没来得及打开玄关的灯,一个熟悉的重量就靠了上来,黑暗中,他闻到了一股清冷的竹林香,那是燕灼去会所时常用的一款香水。

    来人习以为常地圈住他的腰,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抱怨道:“小乘去哪了?怎么我睡醒了你才回来?”

    燕灼呼出的热气里带着点淡淡酒气,看来应该是在外面没有玩尽兴,还憋着股劲儿。

    谢灵乘叹口气,咔哒一声打开了灯,对上了一张熟悉的美人脸。

    燕灼的头发留得有些长了,修剪精致的发尾此刻略显凌乱,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带着点刚睡醒的惺忪。

    “我好饿啊,下午都没吃什么,想要小乘投喂我。”燕灼懒洋洋地撒着娇,眼睛一弯,笑得风光旖旎。在谢灵乘这里,这是他所向披靡的武器。

    燕灼他妈妈年轻时是有名的美人,他青出于蓝,一张脸昳丽古典,男生女相,如果忽略掉他高挑结实的身材,确实显得过于阴柔了一点。

    也是因着这长相,他刚刚接手家业的时候,有些其他家族的长辈对他很轻视,时常倚老卖老讨价还价,他也不恼,总是礼貌温和地应对,只是背后早就下好了套子,最后让他们连本带利付出了代价而已。

    他惯会扮猪吃老虎,谢灵乘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当初听燕灼说他要独自去留学,谢灵乘很担心,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陪着他出国,推翻了自己原来计划的人生轨迹。

    两人到了异国他乡之后,谢灵乘也是自诩是燕灼的哥哥,总是习惯性地想要保护他。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可笑,燕灼这种金字塔尖的出身,哪有人会敢欺辱他,只是谢灵乘自作多情罢了。

    他们第一次去酒吧的时候,有一个长相轻佻的白男举着酒想来跟燕灼搭讪,谢灵乘一看就知道他别有用心,冷着脸拦了下来,让他离燕灼远点。

    燕灼也不说话,撑着下巴,交叠着长腿坐在谢灵乘身后,笑着看他当护花使者,好像很享受这种被人笼罩在羽翼下的感觉。

    但稍晚的时候,燕灼就带着那个男人开了房。

    谢灵乘站在门外,听那个男人叫了一夜的床,心如刀绞。

    类似的事在他们读书的六年里一直在发生,而谢灵乘就这样自虐一般,暗恋了燕灼四年,明恋了他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