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情话大师

    经纪人一大早就兴致勃勃地推开楚乔的屋门，把窗帘窗户全打开了，强迫两个昨夜熬到两点的夜行动物接受清晨第一缕阳光。楚乔还算好，习惯了早起的生物钟并不会因为一次熬夜而崩溃。他只是不悦地抱着被子发出“呜”的一声，就一翻身爬了起来。睡在下铺的林子博不一样，他把自己封在被子里一阵哀嚎，好像被太阳照到就会死一样。

    “就知道熬夜，皮肤状态差了不上镜找谁哭去！”经纪人数落了林子博两句，便兴奋地趴在楚乔床边，“你什么时候去试的镜？我一早就收到了剧组发来的剧本。你能有上进心是好的，但是以后记得事先跟我讲一声，不然咱们时间安排不过来。还好刘年昨天就收录完了，不然我今天能不能陪你去都说不定呢！”一时间都听不出是在夸他还是骂他。

    楚乔顶着一头乱毛，睡眼惺忪地怔忪半晌，才想起两天前在李建峰家醒来时，对方似乎是提过要给他接电视剧的资源。他当时推举过，却没想到李建峰真的这么快就给他搞到了参演的机会。楚乔对出名并没有什么欲望，但是一想到这是恋人送他的礼物，还是忍不住勾起嘴角，双手捏着被子扑腾着一双细白的长腿。

    这般神态落在经纪人眼里，就变了个味儿。他拍了拍床头，催促道：“快起来吧，以后出名了别说电视剧，电影资源都是信手拿来。你还年轻，这几年是关口，再咬咬牙努力一把！”

    “噢，好。”楚乔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在经纪人催第二遍前迅速地换上衣服、整理行头。衣服是经纪人拿来的，米黄色的针织衫配着白衬衫黑西裤，胸口还有一只奶白色的小兔子刺绣，双手被袖子半遮住，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圆眼镜，看上去像个还没高中生。

    面包车上，他难得坐在经纪人旁边的位置上。通常这里是刘年或者林子博的位置，他们会在移动过程中跟经纪人商量接下来的工作内容，还有诸如人气浮动等杂七杂八的问题。这种时候楚乔便会坐在最后排，用ipad观看昨晚没来得及看完的烹饪视频。

    这会儿看着经纪人在自己身边，拿出剧本圈圈点点，他忍不住凑过去问：“这电视剧讲什么的呀？”

    “你不是去试过镜了吗，还问我做什么？”经纪人不解，但或许是因为这是楚乔第一次出演，他还是耐心地讲解到，“，挺常见的女扮男装潜入男校，然后和各种帅哥搞暧昧的故事。恋爱喜剧嘛，适合咱们这种偶像转演员的上手，只要有脸在，那基本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楚乔撇了撇嘴：“……噢。”

    “你别气馁啊！第一次演电视剧，能拿到主角的位置很厉害了！”经纪人安慰道，“而且这剧本挺好的，角色性格都特别鲜明，绝对能爆火。你看，这什么冰山学长、花花公子、元气竹马、腹黑学弟之类的……观众总能找到喜欢的款式！”

    “那我演的是哪个啊？”楚乔似乎也被经纪人带动了情绪，有些雀跃地捏住经纪人的衣角，“快让我看看！”

    然而经纪人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嘴角一抽，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这个……我也想问你，是怎么拿到这么个角色的。”

    －

    开机前的片场门可罗雀，除去在室内搭棚的工作人员便几乎没人。一个染着一头鲜艳红发的青年手里提着一袋奶茶，极其刻意地单手叉腰，以一个上世纪古惑仔的姿势站在门口。天空乌云密布，他却戴着一副墨镜，油光锃亮的皮夹克将饱满的肌肉线条隐去，两条长腿被包裹在紧身皮裤里，将圆润的臀部线条展露无疑。

    他一会儿偷看大门，一会儿又往片场里头投去视线。清了清嗓子，拿出手机点了几下，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傻笑。

    －宝贝，还没睡呢？

    =嗯

    －我也没睡，但对我来说没差，知道为什么吗？

    =？

    －因为我睁眼闭眼，心里都是你[玫瑰]

    青年看到这里，用力握拳比了一个胜利手势，暗自偷笑：“哼，他肯定在害羞！”一想到心上人红着脸颊将手机收起来，生怕被别人看到的模样，他就连脊椎骨都酥了。好不容易止住笑容，他接着往下看：

    －宝，听说你接到电视剧了？

    －我去片场看你呗，地址是不是这个？

    －[定位]

    －宝，我买了奶茶

    －猜猜我买了什么奶茶，猜对了才能喝！

    －芋泥“＿＿＿＿”奶茶，空格里面两个字

    －在吗在吗在吗[可怜]

    青年皱眉将手机举高过头顶，疑惑地歪着脑袋：“不应该啊，怎么还没回我？是不是没看到，还是我没信号……”

    “无关人士不能进去昂。”就在他举着满格信号的手机四处找信号时，保安大爷拿着扫把往他脚边不到一寸的地方横来一扫，“没有通行证不让进昂，出去出去。”

    “哎大爷您等等，我里头有认识的人呢！”青年被大爷往外推，挣扎着不肯离开。然而大爷根本不吃他这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哎哎，我管你里头有人还是上头的，小年轻不学好，刚放出来就染一头跟鸡血似的颜色。快自己出去，别逼我赶人啊！”

    “您这不已经在赶人了吗！不是，我是说我认识的人在片场里头，我打个电话让他出来接我不就得了吗！”青年憋不住大喊。大爷一愣，总算撒手了：“你早说呢，早说我也不这么赶人了不是？”

    “你这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算了，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他来。”青年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吊起另一口气。说实话他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来，但还是咽了口唾沫拨通了电话。

    嘟——嘟——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大爷似乎眯起眼睛，满脸的怀疑。就在他思索着要不要先一步自己跑出去，就听一声软糯清甜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蒋荣？”

    “哎，小乔啊！”蒋荣得意地对大爷挑了挑眉，对着电话那头的人眉开眼笑，“我之前发信息给你，怎么不回呢？我听说你拿到了电视剧的角色，这不，给你买了奶茶，来庆祝你出道电视剧呢！我现在人在门口了，你方便出来接我不？”

    “什么？！”楚乔听上去讶异又为难，“今天不行，要不你先回、唔！”

    “怎么了？”蒋荣听到对面的惊呼，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你没事吧，小乔！”

    电话那头一团乱，过了几秒才换了个人说：“您好蒋先生，我是楚乔他经纪人。不好意思啊片场比较乱，他又是主演，现在不太方便离开。要不这样，让您在外头等着也不是个事儿，我现在出来接您，您看可以吗？”

    蒋荣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没反对：“行，理解的。我现在就在正门这里。”

    “好的好的，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不一会儿楚乔的经纪人就出现在大门口，看到蒋荣的身影后用力挥了挥手：“蒋先生，这里这里！”经纪人三步并做两步，飞快地赶到蒋荣面前，气喘吁吁地伸出一只手，“东西很重吧，我帮您拿。”

    蒋荣摆摆手：“不用，我自己拿着就行，不麻烦。”

    一路上蒋荣虽然沉默寡言，双目藏在墨镜后神秘兮兮的，但他左顾右盼的动作还是出卖了他的紧张。到了一间休息室门前，经纪人敲了敲门：“小乔啊，蒋先生来看你了。”

    过了许久，里头都没有人回应。经纪人又喊道：“那我带他进来了啊！”

    “我不在！”闻言，楚乔的叫声立刻传了出来。

    “别任性，我开门了啊。”经纪人开门的动作到一半，被蒋荣挡住。他清了清嗓子，一手撑在门上，压低嗓子模仿最近在短视频软件上学来的气泡音：“咳咳，开门！速速束手就擒，你被逮捕了！”

    经纪人似乎是有预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急忙捂住耳朵。只见蒋荣将墨镜一摘，推开门勾起一边嘴角：“罪名是——偷走了我的……心……？”

    蒋荣整个人愣在原地，看着眼前这副令他不可置信而又心动不已的画面。楚乔穿着一件米黄色的针织背心，纤长的双腿裸露，大腿三分之一处往上被包裹在一圈百褶布里——百褶布？蒋荣怔楞了差不多半分钟，才“啊”了一声反应过来，楚乔穿的竟然是百褶裙！

    “你、你怎么穿……不对，我是说……”蒋荣磕磕巴巴咬了两次舌头，痛得使劲抽气，终于冷静下来，把表情整顿得严肃中带着一丝邪魅，“你知道吗，宝贝，如果你让我心动一次，天下就盛开一朵玫瑰，那世界将会变成一片无边无尽的花田。是知道我要来了，特地打扮的吗？我很喜欢。”

    “不是！”楚乔急忙躲到沙发后，将两条裸露细白的大长腿藏起来。

    蒋荣有些遗憾地撅了噘嘴，将手里的奶茶袋子举了举：“行吧，我带了奶茶。”

    “什么口味……”楚乔的眼睛不停往奶茶上瞥，“我不喝奶茶，你走吧。”

    “那可太好了！我们之间又多了一个共同点。”蒋荣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过来坐啊，我也不喜欢喝奶茶，但我喜欢你喝奶茶。”

    楚乔还想拒绝，余光瞥到经纪人像是要杀人的视线攻击，还是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还顺手摸了条毯子盖在腿上：“你干嘛来得这么突然啊……”

    “我不是给你发消息了嘛，你没回我。”蒋荣悄悄吸了口气。不知为何，楚乔身上总是有一股甜甜的味道，让他心神陶醉。他在身后掐了自己一把，才忍住没有在楚乔面前流下口水：“对了，你接的是个什么电视剧啊？”

    “校园恋爱喜剧……”楚乔接过奶茶，小口咀嚼着珍珠，脸颊被微微撑起的模样像只囤食的小松鼠。

    蒋荣追问：“昂，那你演的什么？男主？男二？”他看着楚乔微妙的表情，不由得心下一沉，“不会是配角吧？这怎么行，我爸认识导演，我跟导演说说去，让他怎么也得给你换个重要角色！”说着起身就气势汹汹地要去找人。

    “哎、等等！”楚乔一把抓住他，没怎么用力，蒋荣却猛地跟按了暂停键似的停下脚步。楚乔支支吾吾地说：“不是那样，角色挺重要的……是主角。”

    “啊？那不是挺好的吗，怎么闷闷不乐呢？”蒋荣云里雾里。

    楚乔紧紧闭了闭眼睛，小声说：“我演的……是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