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沈酌会接你回家

    “滴、滴、滴”

    沈遇送来医院时胸口已经没了起伏，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才脱离危险，沈酌站在icu隔离窗外签了字才离开。

    此时离沈亦被抓已经过去几个小时，沈帜带着人几乎把a市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尤其在听警方接到报警说失踪一名医生后更是急的恨不得杀人。

    沈酌在医院签了字就直奔警局，今天他们本来是得到消息，几个码头都有人大面积闹事，其中疑似有不少沈嵘的人，而且他们之前就得到消息说沈嵘会混在人群里在傍晚从西市码头离开。

    经过一段时间的追捕，沈嵘手下本就没余下什么人，这次几乎全员出动，这么大手笔虽然可能是烟雾弹，可真要掩护他出逃也不无可能，然而等他跟沈帜赶过去后没一会儿就与警方控制了所有闹事人员，事情进行的顺利到诡异。

    而闹事人里面没有沈嵘，也没有沈嵘最信任的身边人。

    他顿时猜到了沈嵘要做什么，浑身血液瞬间凉透，连走路都仿佛没了知觉。

    他的哥哥，陷入了危险中。

    晚上抓捕的人都还关在派出所配合审讯，沈酌大步走到审讯室外推门就要进，门口看守的警察拦住了他，“沈大少爷，我们有规定，审讯期间，你不能进去。”

    “我来之前跟你们上面沟通过了，我可以全程参与——”

    沈酌的话被打断，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催命一样，他蹙眉掏出手机，是沈帜打来的。

    “喂，沈帜？”

    “你那边怎么样？沈遇怎么样了？我找不到他，哥，他们这群阴沟里的老鼠能他妈躲在哪里！找不到……怎么办？哥哥还怀着孩子，我却找不到他，我他妈太没用了！要是他出事了，我要怎么办……”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狂躁又无助，像一头受伤的狮子，沈酌沉默的听着他这个从小桀骜到大的双生弟弟语气里的害怕，直到对方声音慢慢变成哭腔才道：“抓的人还在审讯，沈遇已经脱离危险了，沈嵘抓沈亦最大的目的就是离开a市，他会主动联系我们的，万事有我。”

    沈酌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捏拳锤了锤自沈亦失踪就开始沉闷的胸口，声音渐渐变的轻柔，“沈帜，不早了，回家睡一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也会回来，等我回来再商量。”

    “还没审出来！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我不睡！我要继续找！如果哥哥出事，我一定把那些人碎尸万段！”

    “啪”的一声响后手机传来“嘟嘟”的忙音，直到电话挂了沈酌才沉入那股令人窒息的无力，对于沈亦的失踪，他的害怕不比沈帜少一点，沈帜能尽情的发泄，而他却不能，他必须足够沉稳才能稳的住那些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他正要将手机装进口袋，短信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沈酌，聊聊。”

    紧接着一张照片出现在屏幕上，沈酌眼睛倏地瞪大，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往外去。

    破旧的房间散发着腐烂气息，霉味儿充斥着沈亦鼻尖，被抓才短短几个小时，他却仿佛已经死了一次，双眼无神，麻木的被摁在桌前双臂被捆在两边的椅子扶手上。

    “啪”的一声，强灯骤然打在身上，晃的沈亦眼睛一痛，他仿佛监狱待审的犯人，身体才跟着有了些反应，抬头看了眼面前对着自己的摄像头和硕大的屏幕。

    他下意识害怕这种场景，上一次被这样对待还是几年前刚被沈帜占有时，他被锁在床上日夜奸淫，过于亮的光仿佛将一切不堪都照的一清二楚，给人难言的压力让人不敢直视。

    脸上的刺痛还没消，沈亦就微微扭动身体挣扎起来，然后他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沈嵘几大步走过来立在沈亦身前，好奇的看着沈亦被桌子遮住的肚子。

    “怀孕的双性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该叫我爷爷呢？还是姥爷呢？”沈嵘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其中却难掩兴奋。

    如果之前，他还担心沈酌沈帜对他的恨超过对沈亦的爱而计划无法实施，那么现在，他几乎百分百能肯定，自己这次一定会赢。

    “你没资格提这其中的任何一个称呼。”见挣扎无效后沈亦也停下了动作，扯了扯唇，嗓子沙哑。

    “也是，一个怪物生出来的乱伦杂种，确实不配我认，不过你倒是敢说，”沈嵘视线从沈亦肚子上移开，颇欣赏的看着脸颊红肿、瘦弱的被绑在椅子上的青年，“他们三个从小就恨我，虽然做了这么多背叛我的事，却也没有一个当着我的面明目张胆的说过这种话，没想到一向最好摆布的你竟然是第一个，怎么，生气吗？还是心痛？因为沈遇？”

    听到这个名字沈亦心口一滞，胸膛就剧烈起伏起来，几乎仇恨的瞪着血红的眼睛迎着强光看向沈嵘。

    “一个把你拉下深渊的人，你也会为他心痛？”

    “如果没有他，我就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吗？你从来就不配当一个父亲，沈嵘，你才是那个应该去死的人！”

    当仇恨占据身体时，人就会忘了恐惧，这些年他虽然被强迫着，也恨着那些强迫，可他清楚的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从来都是沈嵘，是这个不公平的社会和早就烂透了的所谓贵族圈子。

    仰着头对上沈嵘的眼睛，滔天的恨从沈亦眼睛里迸射而出，那张从来纯良漂亮的脸上闪过狰狞的凶狠，肆无忌惮的对他亮出了獠牙。

    沈嵘微微一愣，第一次看到沈亦这一面，他这才发现，沈亦的确也是他的儿子。可是那又怎样，谁叫他生来就是双性人，作为一个双性人，他的价值就只存在于床上。

    “那又怎么样，有了你，死的就注定不会是我。”

    沈嵘不再跟他废话，冷哼了声抬了抬手，一个保镖就上前打开了通讯，没过一会儿，一张线条冷硬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沈亦原本凶狠的神情因为那张脸的出现瞬间僵住。

    两个许久不见的人隔着屏幕对视，沈酌怎么也没想到再见沈亦会是这副场景，他以为依旧会是在那个不大的出租屋里，这个人依旧抗拒着他，却又抵不住孕期情欲的诱惑一点点靠近他，而他会在处理这些事情之余享受跟沈亦在一起来之不易的每一分平静生活，偶尔拥抱他，亲吻他。

    镜头下的沈亦还穿着那身搬出去后买的廉价家居服，黑发凌乱，脸颊红肿，硕大的巴掌印刺的沈酌心脏一抽，心疼的下意识伸手就要抚上沈亦屏幕上的脸。

    “哥哥！”

    低吼声打破了安静，另一张脸也跟着挤进了屏幕，尤其在看到沈亦脸上的伤时，他瞬间爆发，恨不得吃沈嵘肉，喝沈嵘血！

    “沈、嵘！你他妈的敢！我要杀了你！你把哥哥还给我！”

    他从来没狠下手打的哥哥被欺负了，他的哥哥被别人打成了这样，这让他比被哥哥厌弃还要难受！

    沈嵘的脸下一刻也出现在了镜头中，眉骨的疤透着诡异的冷，狂怒到极致的沈帜静了下来，他视线穿过沈嵘从沈亦被捆的几乎出血的手臂一寸寸看下去，最后闭了闭眼，像是在接通前就跟沈酌达成了什么协议一般在贪婪的看了这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许久后，又慢慢退出了屏幕。

    沈亦咬着唇没开口，哪怕他心里对这两人的依赖此时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他有很多话想问，想说，几乎在看到这两人的瞬间眼眶就湿了。

    可他知道，自己此时的任何一个行为都很可能会让双生子也跟沈遇一样，年纪轻轻就失去生命。

    只要一想到沈遇，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从前那个在花海拔草的少年“死”了，如今那个满腹诡计的男人也死了，前者虽不是因为他，可后面这个却实实在在因他而死，他这辈子都注定会背着这个枷锁。

    两头就这么僵着，谁也没开口，直到沈嵘的手即将搭上沈亦头，沈酌说话了，“说出你的要求，放了我的哥哥。”

    “任何要求。”

    沈酌又重复了一遍，那声音里的坚定让沈亦一惊，他以为就算双生子会救他，也会跟沈嵘打太极，想办法将沈嵘一起抓住，毕竟沈嵘一旦离开，他们就等于将自己也放逐在了危险中。

    沈亦眼神复杂的看着沈酌，却见对方也看着他，然后短促的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沈酌不常笑，笑容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重新看向沈嵘，道：“我可以给你联系乔娜，甚至掩护你从码头坐船离开。”

    沈亦神色一变就要开口，后颈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身体一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呼，就听沈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可我不信任你，而且乔娜如今被困在岛上缺少武器自身难保，哪儿来的精力管我？”

    一旁的王政看着沈帜的眼神更是充满仇恨，毒蛇一样阴鸷的盯着他。

    沈嵘大手狠狠钳制着沈亦的脖颈揉捏，沈亦痛的额头很快就出了冷汗，脸色煞白，双生子脸色同时一变，沈帜就急切的开了口，“那你他妈到底想要什么！你说，你敢说，我就敢做！”

    “我记得四年前刘远章还有几批货压在你们手上，其中有批军火，我要你，”沈嵘一只手捏着沈亦脖子强迫他将惨白的脸对着镜头，另一只手隔着屏幕指向沈帜，“把那批军火给乔娜送去，而我，会在上船前放了你们的宝贝哥哥！”

    “不许去……你们不许…呜……”长时间的剧痛沈亦视线都有些模糊，说话时口水不受控的从嘴角掉下来，却拼命的张嘴把话说清楚。

    这几个小时里，他被沈嵘交给了王政，他一开始除了害怕就是绝望，这个人对他有过龌龊的心思，这下有了机会，他怕自己躲不过这一劫。

    可王政却没碰他，甚至觉得挨他一下都脏，疯狂的扇他耳光，骂他“婊子”，边打边诅咒沈帜下地狱。

    他虽然不知道王政跟沈帜有什么恩怨，可这明显是冲着沈帜去的，他不能让沈帜再因为他出什么事！

    情急之下，沈亦脑袋里一道白光闪过，他突然转了话头：“你们怎么这么贱……我都说了…我恨死你们，我不要你们管……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们……”

    说这些话时心头的痛不亚于脖子上的，真奇怪啊，沈亦想，他心痛什么呢？说这些话也是为了救他们啊！

    带着哽咽咬牙切齿的声音一字一句的传进沈帜耳朵里，那声音里泣血意味十足，仿佛在时光里浸淫许久才吐出。

    沈帜的桃花眼染上了浓浓的哀伤，高大的男人几乎站不住，视线逐渐模糊，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就算你们像沈遇一样死了我都不会有一点伤心！”

    最后一句话仿佛撕破的时间和空间斩向了双生子，直到“啪”的一声他们才微微回神。

    沈亦被打的脸偏过去，王政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沈嵘并没有阻止，而是观察着双生子脸上的表情，直到看他们纷纷往前走了两步像是如果不是隔着屏幕就冲过来了才笑了笑，俯身状似轻柔的摸了摸沈亦隆起来的小腹，“哦，我都忘了，还有它呢！”

    “我答应！你别碰他！”

    沈帜连肩膀都在抖，看着沈亦抹了把脸，又勉强露出笑，“哥哥，我知道你恨我，但你要我不管你比你直接拿刀剜我的心还痛，哥哥乖，你先在那儿住几天，一切交给我们，沈酌会接你回家的，其他的我们到时候再说好吗？”

    沈亦也哭了，却只是红着眼一个劲儿掉眼泪珠子，许久，他才点点头，勉强给了个回应。

    “沈嵘，事成之后把哥哥还给我，不然我就是死也会拉着你下地狱！”

    “把哥哥还给我！”

    沈帜一遍遍的重复，直到挂断通话前情绪都十分激动，而沈酌直到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一个明明隐瞒起来才能发挥意想不到作用的事实，沈酌为了让沈亦心安还是说了出来。

    “哥哥，不管我们死了你会伤心还是会觉得解脱，我都想告诉你。”

    “沈遇没死，这样，你会安心一点吗？”

    屏幕上的人影消失，沈亦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哭的连气都喘不过来，心头压了一下午的石头这才如释重负的落了地，他整个人也仿佛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