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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可以攻玉

    夜里渐渐吹来阵阵寒风,来往驿站的人渐少,驿管长身边的随从见天色不早,动身去关上驿站两边大门。

    正堂里,道士与驿管长商量一阵后,信件选的是快马加鞭送往武当,自然以的是最贵价格付清。

    道士数了数腰包剩下的几枚寒酸的铜板,发愁的叹息。若不是暂住驿站,伙食费不用给钱,他与朱曦和真要风餐露宿。

    适才闲聊提到周围景物,驿站四周环绕青山,背靠小山。

    为日后着想,道士心里暗暗打算,寻个夜黑风高的机会偷偷溜去后山,定要多采几株草药,看看有没有过路商人做买卖生意。

    走上到楼上厢房,道士打开门迈步进去,厢房内昏暗,只见到隐隐约约房内布置的装饰座椅。道士摸黑伸手摸索到落地绛纱灯,愁叹一声点起蜡烛,暖色烛光瞬间照亮整个厢房。

    道士撩起袍角寻了个圆凳坐下,不知从身上哪里翻出个包袱,他解开包袱,拿出价值不菲的玛瑙串珠与白玉制成手柄的狐毛拂尘,包袱里叠放整整齐齐的衣裳被他拿起,手里的是件五色锦绣道袍。

    靓丽的色彩从每件道袍衣襟下摆乍泄,鲜艳夺目,繁琐复杂的刺绣精美绝伦,每缕金缕丝线逆光闪烁,但凡有人看了都会直呼称赞。

    道士看了眼卧榻的朱曦和,惊讶的看到朱曦和转醒坐在床头,嘴里含根食指嘬咬,正歪头望着他。

    察觉不对劲的道士忙走到床边,唤了声龙儿,朱曦和弯了弯眉眼,放下嘴里的手指头,露齿咧嘴笑着,涎水包裹的手指头晶莹泛着水光,他鞋袜未穿下了床。

    结痂的双足踏到冰凉的木板,受凉的顿时,皮肤上起了阵鸡皮疙瘩。

    朱曦和抬手抢了道士的五色锦绣道袍,往自己身上穿,而他的身板身量,穿起法衣未免过长厚重,他费力提着袍角,走起路歪歪扭扭显得有些滑稽笨拙。

    法衣对于道士而言相当重要,非一般人能穿。

    但道士似乎毫不在乎,现在紧切着朱曦和,急忙是要伸出右手揽过朱曦和腰,另只手虚扶他右手腕,防止他摔倒在地。

    道士疑惑道:“以前傻点,现在莫不是真傻了?”

    就在道士疑惑时,朱曦和拿走桌上的玛瑙串珠,抿唇轻笑冒着傻气,胡乱套在自己的脑袋上。

    道士不放心的又给朱曦和号脉,脉象虚浮恍如患有大病之人,观之神色病态,体态纤瘦,他静静地号出熟悉的脉象。

    房外传来随从的声音:“饭菜我给您送来了。”

    道士看了眼进出的随从,奇怪他的脸色极差,随从进房便将饭菜搁置圆桌,他额头沁出虚汗,转身出了房门。

    晚膳两荤一素一汤,朱曦和见到吃的,冲上去又是抢了去,双手端着盘没什么油水的炒青菜,低头嗅了嗅,嫌弃的想要扔了。道士连忙接住,说了几句话:“傻就傻了,干什么糟蹋粮食,龙儿不吃我可吃啊。”

    道士抬起头去看朱曦和,见朱曦和很是无辜的眨巴两下杏目,下巴不知何时沾上两边青菜叶子,像是青色的小胡须。这幕惹得道士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上前捏掉他脸上的叶子。

    三日过去。

    辰时稍稍过去不到半刻,道士等不来送饭的随从,将还在犯傻爱乱跑的朱曦和关在厢房内。

    人刚出了房门,便听到楼下传来声清脆的耳光声。

    随即传来驿管长震怒嘹亮的声音:“他到底哪里得罪过你?你何苦去为难欺压一个孩童!”

    随从捂着被打的脸,双眼布满红血丝,当众暴露出丑行,故而恼羞成怒叫喊:“我有什么错!人人不都自私自利,我图这点利又不是杀人放火!”

    驿管长楞了楞,从前待人和善的随从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他脑海里想起当日县衙里审问的书童。

    公堂下的书童双手戴着沉重的镣铐,声泪俱下神态平静地道:“我认罪,但我不认偷窃之罪。我问青天大老爷,为什么老天爷只会偏爱本来就衣食无忧的人?他们什么都不缺了,老天爷为什么不能施舍一小份出来。”

    “我本该在父母膝下享乐,过着属于孩童的生活,有着那些个最要好的玩伴。可…可我什么都没有,为什么偏偏我独受世道的疾苦,真正错的是我吗?”

    公堂明镜高悬牌匾下,县令没有丝毫动容,闪烁的眸光冰冷。

    这些画面涌现过驿管长脑海,他感到阵眩晕,身子晃了晃,站不稳的退后半步靠在身后万历多宝柜,他深深地叹出口气。

    楼上走廊看戏的人疏散隔着道距离,各自戴着面巾,但八卦谈论的声量隐隐有些超过驿管长的话语。

    道士默默听了半响。

    原是驿管长下属只是去搜了下书童的房间,便搜到张欠条。书童总共欠下随从五两银子,这里面写的印子钱高昂,非是书童一年半载还得起。

    下属凭借结交的人脉,又是多方打探,得知随从好磕五石散,这半年五载过得穷困潦倒捉襟见肘,积蓄理应所剩无几。

    一在驿站扫地的人透露,他曾在正堂内打扫,目睹书童打碎驿站内青花瓷,随从说是寄送的贵重物品,自请替书童垫付五两银子。

    这青花瓷乃是驿管长闲心买来,不过是做旧的假货,闲置了几十年。

    楼上八卦的人们之中,有人说道:“一码归一码,这书童确实是杀了那老妇,秋后问斩。”

    “不过我倒是知道件事,老妇膝下只有一儿子,这儿子过了乡试,自己与同窗背井离乡去了别的州府,县试没过跳了河自尽,先前写过封信寄回家乡。”

    在场旁听的干等人唏嘘不已,有人不信问道:“少编故事诓骗大家了,你既不是老妇儿子的亲朋好友,何以知晓这些事?要说从那州府传开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受质疑的那人微微颔首,他拿着折扇轻打手心,眼眸里闪过抹复杂悲哀,他道:“可巧了,我正是老妇儿子其中的好友,某日同游郊外。我目睹老妇儿子跳河自尽,我跳下河救起他,可惜他去意已决,只剩最后一口气,说了句话。”

    他手中折扇打开,风度翩翩的绕过质疑他的人,朝众人道:“大家不妨猜猜他说了什么。”

    楼下口舌之争也落了结尾,驿管长叫人‘请’随从离开,两个打杂的大汉拖拽随从出了驿站。

    远远的几个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两个大汉好一顿拳打脚踢落在随从身上,离开前吐了口唾沫。

    一出戏落幕,道士从后厨带上来饭菜,他思绪万千提着食盒开门,房内原先关紧的棂窗大开,风呼呼作响拍打棂窗,厢房内空无一人。

    道士焦急扑到窗口,探出半个身子向下望去。

    下面全是一堆捆扎的干燥稻草,有着人摔落到上面的明显痕迹,望去远处只有道进后山的小路。

    深山里一头独狼停顿下来,仰头对天发出阵狼嚎,独狼快速穿过四处藤条横长的树林,驱赶闯入领地的陌生气味。

    不远处奔跑的身影停在悬崖边,正是厢房内消失不见的朱曦和。

    独狼警惕的围绕面前的朱曦和,呲出狼牙低吼恐吓,朱曦和受到惊吓的不停地哆嗦身躯,惊慌失措的后退。

    神志不清的朱曦和四处张望,上气不接下气的张嘴呵气,吃了几口冷风。独狼意识到对方毫无威胁,猛地朝前伸爪一扑,朱曦和无声惊叫退步,踉跄脚底打滑,不幸失足掉落悬崖。

    悬崖峭壁顽强生长小树不堪重负垂下树枝,朱曦和昏迷不醒躺在树枝上,整个人渐渐滑落树枝,落入山间清澈小河。

    下方水流急涌,浪花翻起一朵朵。冰凉河水四面八方涌入七窍,窒息感迫使朱曦和在水里醒来,他难受的紧皱眉头,本能的张开双臂游动。

    有串水泡窜出朱曦和鼻腔,他衣袂在水里柔软飘动,斑驳的光影落到他身上,整个人急切游出湖面,四处的浮萍托起他,朱曦和呛出几口水,再度陷入昏迷。

    小河贯穿山间的一条巨大缝隙,浪花拍打尽头的礁石,静谧幽冷的山崖底下时不时传出几声虫鸣。

    不知过去多久,斜晖洒落水面,强烈的光线照到浮在水面的朱曦和,他勉强撑起眼皮,不适的斜阳让他眯了眯眼。

    朱曦和揉了揉生疼的手腕,四肢都在隐隐作痛,仿佛刚被人狠狠揍了几顿,他停歇了会才缓上几口平稳气息,从河流里游上岸,浑身湿漉漉的衣物紧贴肌肤,他边走边环顾四处,发懵的怔了怔。

    心声道:这哪啊?我不是在驿站看人吵架吗?浑身都好痛。

    顶上是杂草树木一丛隔一丛的峭壁,眼尖的朱曦和抬着头发现一株色彩艳丽的花朵,尤其格格不入生长在陡峭突出的石块上。

    朱曦和心知自己掉到了悬崖下,摸了摸下巴,他心声道:历经险境身患剧毒掉下悬崖,等等…怎么感觉那么熟悉捏。我靠!我莫非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起点文大男主?嘿嘿,这里肯定有绝世高人和武功秘籍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