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是那个不正常的（任何感情都经不起消磨）
“你要出差？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周霄下午接到了薛志秋的电话，上来就被告知对方要离开A市几天。 ”去海市，我不是自己，陪我爸一起去。他每年春节前都会在那边参加一个小范围的心外科学术交流会，这次他希望我可以陪他一起。“ 电话里薛志秋叹了口气，缓缓的说。 “哥，这两年我爸有意让我多参与医院的事情，我以前不懂事儿，现在也明白了一些他的苦心。他让我跟他出去，想给我介绍一些前辈认识。 而且，我爸他这两天心情不太好，所以这次我也想陪他出去走走，就当散心了。” 薛志秋一边打电话一边用手不停的抠着桌面，低垂的眼睛里带着愧疚。 薛炎要去海市是真的，参加学术交流也是真的，但不是跟他去而是跟着助手一起。 他只是要找个借口一个人待一段时间，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 自己这两天情绪反常，时而莫名的焦虑，时而感觉万分消极。 脑子里来来回回想到的都是林叔的治疗资料，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也没办法正常工作。 这个样子别说瞒着周霄了，连公司的人都瞒不住。 “好，你去几天？我给你收拾衣服，送你去机场。” “不用了哥，我已经在我爸这了，家里也有衣服，我晚上跟我爸一起走，你别送了。这次时间不长也就...也就三五天吧。” 薛志秋也说不好自己要出去待几天，但是他总是要回来参加林叔葬礼的。 “好，那...需不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坐我的飞机去。” “不行！你伤口还没痊愈不能坐飞机。而且我和我爸出去散心你来凑什么热闹，不许来啊！你再把我爸给吓着！ 还有，我不在你也要注意休息，不许出去瞎跑，每天晚上我会打电话回来监督你的！要是被我发现你不在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薛志秋抠着桌子的手一下攥紧了，搬出来一堆的借口阻止周霄要跟他一起去的想法。顺带故作轻松的“威胁”了对方一番。 “呵呵，好好好，薛大夫的话我不敢不听。” 周霄又嘱咐了薛志秋几句，让他每天好好吃饭，胃不好别喝酒，又再三确认对方的确不需要自己去当“三陪”之后才挂了电话。 晚上薛志秋和薛炎去了机场，送父亲上了飞机之后，薛志秋在机场等了半小时坐了下一班去海市的飞机。 既然说了要去海市薛志秋就真的买了机票去了，周霄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就算是骗人他也要做的和真的一样才不会露出马脚。 海市是一个热带海滨城市，温度适宜，风光秀丽，但是薛志秋没有心情去看这些。他下了飞机就直接住进了酒店，连门都没踏出过一步。 四天，他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发呆，尽量放空自己的脑子，让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去想林叔的死，不要想梦里的场景。 那都是假的，林叔不会恨自己的，林浩也没有怪自己，自己已经尽力了，自己没有错。但是这些心理暗示似乎没什么作用。 他尽管了砸了自己的电脑，但是资料依旧保存在邮箱里，他管不住自己，一开始总是用套间书房里的电脑去看，直到他把酒店的电脑也给弄坏了。 主卧的阳台就正对着沙滩和大海，风景相当不错，但是这些景色看在他眼里好像都成了灰白的。 在阳台上抽烟的时候，楼下的泳池会传来人们欢快的笑声，晚上沙滩上Party的歌舞声会飘进房间里。 薛志秋完全没有被这快乐的气氛感染，他只觉得吵闹，这些声音让他十分烦躁和头疼，他不停的找酒店投诉。 然而，酒店的经理只会无奈的说着抱歉，然后对他置之不理。 好像那些人才是对的，而他才是那个不正常的。 是啊，他就是那个不正常的。 哪个客人会因为楼下的笑声就愤怒的对酒店经理大喊着让那帮人都闭嘴呢？ 哪个客人会来了酒店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连门都不出，也不让人进来打扫呢？ 哪个客人会在房间里抑制不住的嘶吼，还破坏了房里的东西？ 如果不是他吃了药之后可以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并且还付了足够多的赔偿金的话，可能酒店都要报警把他这个疯子抓走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很不正常，狂躁情绪会突然袭来，这个时候他就跟个炸药包一样，稍微一点点微小的事情都会让他失去理性，想破坏一切。 等那个劲儿过去后，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就陷入了不断地自我厌弃、后悔和抑郁。 从沈玉书那里拿的抗抑郁药两天前已经吃完了，他在海市搞不到类似的药物，除非他去医院挂个心理科。 现在他只能吃镇静药，一天两次，这个跟安眠药成分差不多，吃多了会有很多副作用，还有可能一睡不醒。他不能依赖这个药，他是来调整自己的，不是来作死的。 然而吃了药就会变得麻木和迟钝，不吃又会歇斯底里，就好像一个死循环。 这几天晚上也睡不好，有时候是精神莫名的亢奋，无法入睡。有时候是因为刚睡着就被噩梦惊醒，然后就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 白天他就拉上窗帘，门窗紧闭，尽量隔绝外面的欢声笑语，开着电视随便放个什么东西，就这么躺着发呆，或许可以睡上一会儿。 “滴滴滴——滴滴滴——” 手机闹铃的声音响起。 躺在床上的薛志秋慢慢睁开眼，撑起身子靠在床头，手往旁边一摸，拿了一根烟就这么点燃抽了起来。 房间里很黑，窗帘很厚，看不到外面的光线，薛志秋知道现在应该是晚上6点了，到了吃药的时候 。 烟灰积累了很长，一下断裂，飘飘扬扬的落在了被子上，薛志秋视而不见。 抽完烟他起来吃了药，又洗了个澡，浴室的镜子上许多的裂痕，是他失控的时候砸裂的。 这些裂痕把他映在镜子里的脸分割的四分五裂，五官都错位了，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薛志秋闭上眼感受了一下，还好，自己今天比前几天状态都要好。 或许这几天按时吃药也是有了点作用的。 走出浴室他叫了送餐服务，尽管吃不下太多，薛志秋还是每天都会吃一些。 一来是拍给周霄看的，二来他必须好好吃饭才不会让胃病变得更严重。 “祝您用餐愉快。” 服务员送来了新的餐食，把昨天剩下的残羹冷炙取走了。 薛志秋拍了个照片发给周霄还留了言。 “晚餐（笑脸）” 很快周霄就打来了电话。 “回酒店了？这几天一直在开会累不累？有没有想我？” 周霄沉稳又好听的声音通过电波传到了薛志秋耳朵里。 “嗯，不太累，想了。哥，你吃饭了吗？” 每天也就晚上和周霄通话的时候薛志秋脸上才会露出点笑容。 “随便吃了点儿，你不在吃什么都不香了。志秋，你是明天回来吗？我去机场接你。” 薛志秋咬了咬嘴唇说道：“嗯，是明天。哥，我明晚打算跟我爸一起回家住，第二天早上还要陪他出去一下，等那边完事儿了我自己回去吧。” 周霄微微皱眉，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 “嗯...那好吧，需要我去接你就告诉我。志秋，你要是有事儿别瞒着我，好吗？” 听到周霄带着关切的话语，薛志秋眼神有点暗淡，但他还是风轻云淡的说。 “哥，我真挺好的，这边天气舒适，我天天看着阳光大海，可滋润了。别瞎担心，后天我就回家了。” “呵呵，好，等你回家。”这时，周霄的声音突然变得低缓起来。 “薛医生，等你回家之后，咱们是不是可以好好的小别胜新婚一下了？我好想你，想的都快爆炸了。你说呢？” “嗯...嗯！”薛志秋闭上了眼睛，苦笑了一下。他的身体这几天连晨勃的反应都没有了，性欲似乎已经离他远去。 还好打电话是看不到脸的，否则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周霄。 又相互嘱咐了几句，薛志秋以薛炎找他为借口挂了电话。 饭也没心情吃了，他又躺回了床上，盯着天花板愣神。 突然，薛志秋攥紧拳头用牙狠狠的咬住，只用鼻子发出低沉的闷闷的哼鸣，听起来就好像一个在大声嚎叫的人被捂住了嘴。 怎么办，要是自己好不了了怎么办！ 一辈子这么喜怒无常，甚至连恋人之间最基本的需求都无法满足，那他还有什么是值得别人喜欢、值得别人爱的。 谁会接受一个跟神经病一样的伴侣呢？ 或许周霄一开始可以接纳他，包容他，帮助他。但是感情经不起消磨... 薛志秋蜷缩起身体，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时不时有几声无法抑制的呜咽声从隆起的被子里传出来。 过了许久他才稳定了情绪，他拿出手机订了明天回A市的机票，比薛炎的航班早一个小时抵达。 后天就是林叔的葬礼，他必须回去了。 “老大，你要的信息发你邮箱了。” “好的。” 挂了老方的电话，周霄登上了邮箱查看薛志秋的行程，不是他不信任薛志秋，但他的确有点隐隐的担心。这几天他想和志秋视频都因为各种原因被拒绝了。 机票信息没有问题，薛志秋的确是去了海市。而且海市也的确有一个心外科的小型研讨会，时间刚好在今天结束，参会的名单上也有薛炎，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周霄搜索了一下举办研讨会的协会官网，上面刚发了一个通稿，里面有一张参会人员的合影引起了周霄的注意。 文章写着这是大会结束的时候全体嘉宾的合影留念，薛炎站在了比较靠中间的位置，但是整张照片里没有薛志秋的身影。 难道合影的时候志秋没在？ 周霄继续往下看，里面还有两张开会时拍的图片，薛炎医学界的地位比较高，坐在会议室的前排，每一张照片里都有他，他身边有个年轻人但不是薛志秋。 想了想，周霄又让老方去查薛炎的信息，还被老方讽刺他说竟然连老丈人也不放过。 但是讽刺归讽刺，周霄的命令老方还是要执行的，很快薛炎的行程也发了过来。 周霄看着薛家父子的行程眼睛微微眯起，手在桌子上点来点去。 志秋为什么不和薛炎坐一趟航班？ 志秋，你到底去海市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