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黎明

    韦德如坐针毡，屁股都不敢坐实，拼命朝着布莱德打眼色。

    ——兄弟，你怎么会和审判庭搞一起啊！

    ——我他妈怎么知道！

    语气助词是韦德自己加的。以他的经验，兄弟此时大概憋坏了，这后面应该还跟着一长串俚语和排比，专门用于辱骂的那种。

    他暗暗感慨，不愧是兄弟，这样的大美人说忘就忘，说是拾金不昧都有些贬低对方了。

    还是个审判庭的！他是喝了多少酒才会接近一个执行官啊！

    不怪韦德如此紧张，审判庭说着是专门甄别、清剿恶魔的机关，但对那些被恶魔引诱、欺骗、逼迫的协助者，他们也不会放过。

    就算是神职者，都怕这些黑漆漆的家伙，而普通人就更是如此。

    倒不是说审判庭会滥杀无辜，但他们一旦出现，就代表你离“无辜”有些距离了。

    他在心里盘了数遍，确认自己应该没和恶魔扯上关系，但还是下意识想要远离对方。妓女的态度则要自然很多，她们对这些不甚了解，反倒觉得青年面目姣好、温柔近人，很快就把金恋中心的怪状尽数告诉对方。

    涉及到委托，韦德的职业素养战胜了恐惧，也加入了对话，将酒吧地下室的情报讲了出来。

    “不用紧张，韦德先生，”黎明递给他一杯热水，见韦德受宠若惊地接过，只能无奈笑道，“您是布莱德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我并非以执行官、而是以朋友的身份和您对话。”

    青年的话语带着安定的力量，韦德抿了一口热饮，确实感觉平静了些。仔细一瞧，除开这身制服，青年从未表现过压迫感，如他所说，只是朋友间的闲聊。

    韦德问：“我能知道您来这的原因吗？”

    “我收到了芬斯塔小姐的求助信，正好最近调迁到这里，便立刻赶过来了。”

    “我还以为，您也是为了白手套而来。”

    黎明摇了摇头：“七区审判庭没有告诉我任何白手套的情报，没有搜查令，执行官无权干涉任何组织和个人。”

    他顿了一下，朝着韦德眨了眨眼睛，笑道：“不过，没有规定不能帮助朋友。”

    ——这、这不是人超好嘛！

    韦德朝布莱德打眼色。

    猎人回了他一个白眼，生无可恋地瘫在沙发上。

    看着布莱德身上的网眼皮裤套装，韦德大概猜到他绝望的原因。也是，在大美人面前穿成这么逊的模样，谁都会尴尬的。

    “韦德先生，有什么问题吗？”黎明打断两人的虚空交流，笑容依旧，却让韦德莫名打了个寒颤。

    窗户没关好吧。侦探这么想，含糊应了过去。

    黎明没有细究，整合了几人的情报后便道：“我先去探查情况，如果发现了疑点，会立刻通知各位。我该到哪里找到各位？”

    “咳，韦德侦探事务所，”韦德写了地址递给他，“我们等待您的好消息。”

    黎明离开后，莱尼才惨白着脸，慢慢踱回室内。据妓女所说，似乎是对房间的某种物质过敏，被送去医务室休息，到现在才好转一些，完美和黎明的脚步错开。

    韦德安慰她：“莱尼小姐，黎明大人收到您的信，已经前往酒吧调查了，应该能很快找到您恋人的下落了。”

    莱尼愣了片刻，慢一拍道：“黎明……啊，黎明大人已经来过了吗？”

    “他刚刚离开，我们也走吧。”韦德看了眼计时器，催促道。

    身为客人，完全可以带服务者出门，不过费用比较高昂，特别是在乘以三之后，到达了一个肉痛的数字。直到莱尼说会替他报销，韦德这才多云转晴，笑眯眯地去准备夜宵。

    “兄弟，人家早走了，你怎么还瘫着啊？”

    布莱德凝噎片刻，很想揭发对方丑恶的面目，却无法解释这一番复杂得他自己都理不清的关系。更何况，他该怎么说，说这个变态肏得他穴都烂了，还他妈在下面绑了个贞操锁，以后还想继续肏他？

    侦探端着烤肉和啤酒出来，摇了摇他，八卦起他和黎明的相识过程。

    身体虽然被治愈得彻底，但疲惫感却依旧存在，身体摇晃间，内裤蹭进屄口，竟然挤出一片湿意。布莱德面色一僵，径直站起身，一声不吭地进了客房。

    “……他咋啦？”韦德不明所以，切了片牛肉咀嚼起来，“唔，果然劳动后的食物更加美味啊！你们也来吃啊，我准备可是四人份，剩下的话太浪费了！”

    和韦德怀疑的差不多，白手套经营的酒吧确实有问题。

    黑暗的地下室中，黎明扫视过周围。这里不久前刚进行过一场恶魔召唤，诅咒的痕迹没有完全消散。联想到韦德说的白手套的崛起时间，也是在第八区沦陷之后，很可能就是借助了恶魔的力量。但这也不合情理，不说当初小小的黑帮，就算是现在的白手套，在教会的力量下也该无所遁形。这里甚至没有屏蔽法术，根本无法完全遮掩诅咒的气息。

    前线还在胶着，后方就出了问题吗？

    往最坏的方向打算，在背后势力的支撑下，召唤恶魔的并不止白手套一家，这十个月来，第七区到底潜伏了多少恶魔？

    他想起了第十区的沦陷，有着“铁壁”之称的第十区，便是从一个狗洞开始崩溃的。原本各地就接连出现塌陷区，诅咒寄生物和异兽疯狂涌入，教会就已经疲于应付，为了一顿饭，又有佃户替恶魔开了门，教会便只能眼看着圣遗物被破坏、界壁失效，第十区坠入深渊。

    假若第七区出现塌落点，外区也会被牵连，在迅速加深的界外深渊中，普通神职者一旦用尽力量，便会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其他几个圣子倒是能坚持得更久，却无法促成决定性改变，最多是保住亲信的性命、狼狈逃回六区。

    他正想看得仔细些，突然注意到木桶的纹路。这是紫叶木特有的纹路，这种木材在物理意义上价值低下，在魔法意义上，也只能算新奇，因为它的特性是“吸附”，有时会用于清新空气的产品。

    这样单纯做成木桶，无法有效发挥它的吸附能力，但这样满满一堆的话……即便是屠宰场的空气，也能变得清澈起来。

    紫叶木，他记得，好像是普洛浦伯爵旗下的特产。

    上民本该是教会的眼睛，现在却瞎了大半，怪不得审判庭的情报落后。

    他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胜利的天平却没有倒向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