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加个微信吧

    魏洋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苏舟给他办好了出院手续，拿上药送他回学校。一路上魏洋很热络积极的和苏舟聊天，苏舟的回应不多，但也算是有回应吧，这气氛比魏洋第一次坐苏舟的车要好得多。

    这么一对比起来，魏洋心里的满足就更多了，坐在车上大半的注意力都分给了苏舟。

    苏舟虽觉得魏洋吵到他的耳朵了，但还是一心二用的将一小部分注意放在魏洋的说话上，另外一大部分放到公司和驾驶上。

    思索着如何在不惹林秘书忌惮的情况下分走蛋糕，还是要让自己忙起来，不能总被领导安排来管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魏洋不算是坏孩子，但也是绝对让苏舟退避三舍的存在。苏舟这些年的生活中存在的人都是成熟自觉的成年人，恰到好处的人情关系，恰到好处的相处距离，每一样都让人舒服自在。

    而魏洋的存在就像是在汤里加了一勺子辣椒油，惹得苏舟的生活沾上了别的味道。若是三四年前，苏舟还很有可能会饶有兴致的和魏洋相处，享受一下年轻人带来的活力和新鲜感。

    现在的苏舟静默的享受着平静无负担的生活，即将四十岁的他心态比年龄还要更成熟一些，他没了感受新鲜感的想法，满心佛系。再加上魏洋总是给他带来麻烦，没人会喜欢麻烦吧，除非给钱，否则苏舟并不打算和麻烦有更多的接触。

    但好像，他总是会和魏洋接触的，魏洋是领导唯一的儿子，公司有很大的可能是要交给魏洋的，作为秘书，苏舟和魏洋少不了要接触，也很有可能等到魏洋踏入公司的时候，会指派一个秘书辅佐魏洋熟悉公司。

    啊……这就很烦了。苏舟伸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只希望以后的魏洋能早点成熟起来吧。

    人精总是想的格外远，明明还是没影的事，苏舟也好一番思考。

    一直都有关注苏舟的魏洋怎么会没看见苏舟脸上一闪而过的无奈抗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苏舟脸上会有这种表情，但直觉告诉他，可能有关自己。

    思索了一下，自己有没有哪句话说错了，确定这一路来自己说话都很得体正常，魏洋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沉默了，不过并没有沉默多久，魏洋从来不是一个能忍事喜欢逃避问题的人，他心里有疙瘩，就必须解开弄清楚，“你……我想问一下，苏秘书，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苏舟沉默了一下，这一记直球对撞而来，打的苏舟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成年人的社交就算是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想问清楚，都是会迂回迂回再迂回，直白这东西少之又少。

    习惯了迂回婉转的苏舟倒是被问住了，透过车内镜看了一眼少年忐忑的模样。被那双燃着火焰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总会给人一种扛不住的感觉。

    如果自己打算在公司待久一点，那和魏洋的关系就不能搞差，糊弄解决不了问题，苏舟是这么想的，本打算糊弄回避的心情也没了，直白一点也好，“我没有不喜欢你。”

    魏洋的先是一喜，嘴角刚扬到一半就被苏舟的下一句话打下去了，“但我也确实对你喜欢不起来。”

    握紧了拳头，认真的听苏舟接下来的话，“你是个麻烦你知道吗？你的性格脾气就很麻烦，你也会给人带来麻烦。魏洋，没有人会喜欢麻烦。我习惯规避风险，而你就是那个风险，所以我不想靠近你太多。”

    “我……”魏洋无话可说，自己确实有点麻烦，见面以来好像自己确实一直都在给苏舟带来麻烦。

    “当然我是你父亲的员工，我拿了工资，我理应替你父亲解决问题。但我并不是私人助理，我拿的工资是为了替你父亲解决工作上的问题，而不是为了解决你产生的问题。”苏舟将车停在了校门口，他侧头看着魏洋，“你已经二十岁了，你应该有不随便给别人带来麻烦的自觉，你该学着控制你的脾气，更深的了解认识这个世界了。魏总是将你放在了象牙塔里，但魏洋，你就没想过主动走下象牙塔去面对真实的世界吗？”

    魏洋的父亲魏鹏程先生今年四十七岁，这个年纪对于执掌公司大权的人而言还很年轻，他自然是等得起自己的儿子慢慢成长的，但如果魏洋一直都仗着有父亲的庇护不成长呢，雄鹰总有老去的一天。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魏洋，他该试着成长了。一直以来，父亲和母亲总对他说，你还小，不懂，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现在魏洋有了思考，二十岁还不算长大吗？那他什么时候才是长大？虽然从前一直和父母重申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事实上他只是年纪到了二十岁，心里还是未成年，他还很幼稚。

    魏洋看着苏舟，苏舟也在看他，这是他第一次落入苏舟的眼睛。看着苏舟眼里的自己，魏洋发现自己如此的稚嫩又如此的成熟。

    眼前的少年彷徨无措的像只小鹿，眼睛很是脆弱，苏舟揭开了保护罩的一角，他便开始无措彷徨，这是件好事，又好像是件坏事。

    苏舟默默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领导都不急，你急什么，搞不好领导还会怪你多嘴，说你打乱了他对自己的安排计划。

    移开了眼睛，重新看向前面，“学校到了，你该下车了。在学校的时候小心点，别剧烈运动，注意休息，还有记得把药拿上。”

    提醒不是因为关心，只因为觉得以少年的性格很有可能毛手毛脚，不注意身体，他才不想在公司又接到电话，让他放下工作去照管少年。

    魏洋拿着药默默的下了车，看着熟悉的学校自发的抬脚，但心里是一片茫然的，苏舟的话在很大程度上冲击着他的三观。

    看着少年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学校走，苏舟皱起了眉头，真不像是个二十岁的成年人，不过好像年轻人都是这样。也是，只有自己这种人才会那么早熟，没谁给你遮风挡雨，只能自己努力面对现实。

    不知不觉又想到了以前，苏舟眉心的折痕更深了，满脸的厌恶，过去的回忆像是粘在头发上的泡泡糖，又恶心又甩不掉。

    不过一个合格的成年人总是能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苏舟亦然，很快他就整理好了那份不该出现的情绪。

    启动车，准备回公司，车刚一发动，就看见飞快朝车跑来的魏洋，苏舟下意识的停下动作，扭头去看放药的位置。不是没带药，那是为了什么？

    魏洋敲了敲车窗，动作有些局促不安，眼神眼睛发着光，耀目的能灼伤人，他隐隐的期待着。

    苏舟放下车窗，看着车外躬身弯腰的魏洋，“有事吗？”

    紧张的舔舔嘴角，表情紧张不安，像是生怕被拒绝一般，“我能加你的微信吗？”

    “为什么？”苏舟私心里是不想给的，给了就意味着接踵而来的麻烦问题。

    “你不是告诉我要我成长吗？我会努力学会成为一个不麻烦的人，但前提是我需要一个老师，你能教我吗？教我怎么成为一个不麻烦的人？”鼓足了勇气，帅气还不成熟的脸上带着认真期待，他在努力的恳求。少年成长自此，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恳求一个人。

    苏舟沉默了，沉默的许久，久到少年脸上隐隐出现了失落的表情，久到少年的脑袋慢慢耷拉了下去，久到少年心里的紧张攀升，失落也在上涨。

    如果魏洋有动物耳朵，那现在他的耳朵一定是无精打采的耷拉着的。他像是被主人拒绝给零食的大狗狗，不知道该怎么闹，只能可怜的望着主人，期待主人能够回心转意。

    说实在的苏舟并不喜欢狗，但莫名的有些心软了，不是为魏洋这个人，而是为他眼里的光彩，曾经他也有这么求人的时候，可惜那个人拒绝了，时至今日都记得那种被拒绝的感受。

    “好，我可以教你，但你不许拿小事烦我，而且不许在晚上十点半之后骚扰我。我有些时候不可能第一时间回复你，你不许对我发脾气……”沉默许久但还是接受了，洋洋洒洒说了不少要求，听得人直咂舌，“如果上述的要求，你有一条做不到，我直接删除拉黑。最终的解释权归我所有。”

    魏洋只关注到了其中的一点，“为什么不允许十点半之后给你发消息啊？你睡的这么早吗？”

    十点半对于许多年轻人而言特别的早，这么早睡觉感觉是人到中年才会有的事，哦对了，苏舟已经人到中年了。

    “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只记住了这条？”苏舟挑挑眉，眉眼流露出几分锋利肆意的帅气，眼角的细纹并不损这份帅气，还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魏洋心猛地一跳，然后开始紧张了，“没，其他的我都记得……”一条条的将苏舟说的要求都复述了一边。别的不提，魏洋的记性那是一等一的好，不然也不可能高中三年混着还能考上重点大学。

    态度还不错，记性也挺好，伸手将微信调出来给魏洋扫码。

    修长偏瘦的手指握在黑色的手机上，显得那手极白，指甲整齐，指尖透着氤氲的淡红，有些瘦削但并不弱，你能感觉到他的有力。

    苏舟今天穿的也是一身西服，黑色的西服线条利落干净，袖口整齐有序，只露出一点点细条纹的衬衣袖扣。他的手干干净净，没有戴任何繁复的装饰品，一伸手露出一截手腕，手腕也很白不算很细，皮肤下蜿蜒的青色血管，透着一种温柔有力的味道。

    他总是给人一种干净妥帖的感觉，不算强势，但也绝不会让人觉得他好欺负。长相其实有些锐利，但他的气质恰好中和了那份锋利，使得他看起来温和平静。内里藏秀，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今天魏洋发现了他身上的另一种特质，这个老男人其实有些艳，无论是他浓红的薄唇，还是他手腕上那一粒小小的红痣，亦或是他偶尔松弛懒散下的慵懒眉眼。

    偶尔不经意之间，他会给人一种惑人的感觉，不是那种低俗的诱惑，是一种藏在细节之处的撩。

    看着那落在冷白手腕上的一粒红痣，魏洋只觉得心痒痒的，想要伸手用指腹擦一擦，看看那颗红痣的真实性。

    “愣着做什么？”苏舟语气带着几分凉意，小朋友慢慢悠悠的还真是一点都不急。他不知道一个为钱奔波的成年人是有工作的吗？

    魏洋压下了心里的欲望，快速的扫了苏舟的手机，看到头像时愣了一秒，才点的加好友。

    苏舟此人哪哪儿都不像是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他有二三十岁的容貌，三十几岁的成熟气质，但唯独头像，特别有中老年风格。

    一朵开在绿意中的粉红莲花，底下是四个白底大字‘心如止水’。说起来，身为打工人确实该心如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