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想起刚刚的事，秋云深的脸就烫的厉害，索性也不再搭话，任由对方拉着他向前走。

    男人温热的手掌还紧握着他，秋云深偷偷抬头看向身旁的楚潭，心里却逐渐酸涩起来，只可惜现在的一切都是他骗来的。

    也许是他的眼神过于炽热，楚潭一把将他搂入怀中，调笑道：“行了宝贝儿，晚上有的是时间看。”

    对方轻薄的话使他耳根子发烫，秋云深猛地移开视线，转移了话题：“咱们这是去哪啊。”

    楚潭扬起下巴点了点：“喏，到了。”

    秋云深看着面前破旧的小巷疑惑道：“这是？”

    男人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神秘地笑笑：“进来就知道了。”

    他看着面前漆黑而悠长的小巷心里没来由的紧张起来，手掌不自觉出了一层薄汗。

    男人敏锐地发现了秋云深的异常，再次握住他的手：“怕黑？”

    秋云深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到了晚上会有点看不清。”

    “那你以后晚上不要开车了。”

    “没事，不严重的，只要有路灯就没问题。”秋云深生怕对方误会，连忙解释道。可对方却并没有回答，只是将他的手握紧了些，还会小心地提醒他前面的路况。

    秋云深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楚潭的话一字一句地撞向他的心脏，使得那个脆弱的地方再度狂跳不止，他低声道：“楚潭，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

    听到他的话，楚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可是我的人，不对你好对谁好。”

    不知是不是夜晚的缘故，楚潭没了平日里的张扬，温柔的不像话。皎洁的月光照在对方的脸上，留下好看的阴影，秋云深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两人没走多久，一道绚丽的光就照亮了整条小巷，秋云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里并没有高档的商店，歪七扭八的商铺将本就拥挤的小路挤得满满当当，只勉强留给人们一个过路的缝隙，可大家却并不在意，拿着手中的小吃大快朵颐。

    “吓到了？”楚潭扯扯他的手：“这可是我大学时候发现的秘密基地，你别嫌弃。”

    经对方提醒，秋云深才发现这些人竟全是像楚潭这般模样的年轻人，他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我穿成这样会不会很突兀。”

    “和我在一起，你想不突兀也难。”

    事实证明，楚潭说的没错，自从他走进人潮便已经吸引了绝大多数的视线，连带着被他牵着的自己也得到了无数关注。

    对方仿佛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熟练地带着他在人海中穿梭，甚至还会朝街边熟识的老板打声招呼。秋云深小跑着跟着对方，也许是身边吵闹的人群，也许是楚潭孩子气的笑脸，他竟有点想见见学生时期的楚潭。

    那时的他会是什么样呢？秋云深猛地想起对方优异的成绩，脑海中不自觉给对方换上了一副书呆子的形象，想象着楚潭呆呆的样子，秋云深不禁笑了出来。

    楚潭猛地停在了一家店门口，兴奋道：“到了，就是这。”

    面前简陋的招牌同对方明媚的笑脸形成强烈对比，秋云深被他的情绪感染，也变得期待起来。

    和老板娘打过招呼后，楚潭便拉着他朝角落走去。就在两人路过照片墙时，秋云深猛地只住脚步，双眼细细地搜寻起来。

    楚潭的外貌实在是惊艳，不过一瞬他便在数十张照片中找到了楚潭那张，秋云深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立刻兴奋地指着照片对身后的男人道：“楚潭，这是你对不对。”

    “嗯哼。”楚潭很少见秋云深露出这样的笑容，索性便牵着他坐到旁边的座位，缓缓道：“那张照片好像是三年前的。”

    “哈哈哈，可不么，这一眨眼都过去三年了。自从小楚来了以后，我家的生意都好了不少。”老板娘爽朗的笑声传来，将两盘热腾腾的菜端到两人面前，打趣道：“有不少年轻人都是冲着这张照片来的。”

    “孙婶儿，您快别说了，我男朋友可爱吃醋。”

    “哎呀，你看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孙婶笑了两声，拍拍秋云深的肩膀：“小楚从来都没理过那些人，小伙子你别多心。”

    秋云深看着面前略显无措的妇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坏笑的楚潭，开口安慰道：“婶子，你别听他瞎说，他故意的。”

    送走妇人后，秋云深狠狠地锤了一下楚潭：“净瞎说。”

    “我可没瞎说。”楚潭用手扇了扇鼻子前面的空气：“你没闻到吗？好大一股酸味儿。”

    “烦人。”秋云深小声嘟囔了一句，再次将头转向那张照片。不过三年的时间，楚潭就成熟了不少，那时他的脸上还有些婴儿肥，脸蛋也红扑扑的，不知是不是故意耍帅，他只留给了镜头一个侧脸。

    筷子猛地插入他的嘴里，磕到他的牙上，秋云深迅速抿住双唇，夹住那摇摇欲坠的筷子。肉块的鲜香迅速在他口中蔓延，秋云深不满地看了对方一眼：“很疼欸。”

    “照片有什么好看的，我一个大活人坐在这，你随便看。”

    “你那会刚成年吧。”

    “嗯。”楚潭漫不经心地答道。

    “怪不得，你那会可爱多了，脸上还肉肉的，还红扑扑的……”

    不等他说完，脸便被对面的的男人拧了过来，楚潭咬牙切齿道：“既然喜欢，就喂饱我。”

    看着眼前面色不善的男人，秋云深连忙应了下来，胡乱地扒拉着面前的食物。这家小馆的味道不差，但是和楚家专门的厨子比起来逊色不少。

    但他似乎可以明白楚潭喜欢这里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情怀，可能更多的是因为这股子人味儿吧。

    他虽然是私生子，但也见多了这些豪门的做派，这些长辈永远只是冷着一张脸坐在一旁，根本不可能像这样热热闹闹的吃一顿饭。

    回想起楚家那间冷冰冰的别墅，秋云深只觉得憋闷，那个房子足够气派，但总是少了些人气儿，那里其实并不像一个家。与楚潭相比，他其实是幸运的，至少他在八岁之前也曾经有过一个“家”。

    可是，楚潭呢？他五岁就经历了那样一场巨大的变故，当时真的有人关心过他的感受吗？

    失去妈妈的痛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楚潭只会比他痛上数倍。那时妈妈被人打倒在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直至今日仍是他他摆脱不掉的梦魇，更何况是亲眼见证妈妈死亡的楚潭呢。

    “楚潭。”秋云深强忍喉咙的酸涩，郑重地看向面前的男人：“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好。”楚潭又往他碗里放了块肉：“快吃吧，都凉了。”

    两人吃过饭后，楚潭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大声道：“孙婶儿，赵叔在不？”

    还不等对方回答，门外便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就知道是你小子。”

    “赵叔！”楚潭亲昵地楼了搂对方的肩膀：“好久不见了。”

    “臭小子，这一年跑哪去了。”赵叔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听说你今天带朋友来了。”

    楚潭拉起坐在一旁的秋云深，骄傲道：“这就是我男人，所以赵叔你该兑现诺言了吧。”

    秋云深猛地反应过来，朝对方打了声招呼：“赵叔好，我是秋云深，您叫我小秋就行。”

    赵叔看着两人，爽朗地笑笑：“跟我来吧。”

    和孙婶打过招呼后，两人便跟在赵叔身后出了店门。没走几步秋云深的手便再次被楚潭牵起，紧接着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小心点，前面黑。”

    “好。”手掌传来的热度蔓延至他的心里，整个人都暖洋洋的，秋云深无意识扬起了嘴角，好像今年冬天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难熬。

    没走几步便到了地方，店门口并没有招牌，只有一盏破旧的灯挂在门口，秋云深借着黑洞洞的窗口朝里望去，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吱呀”一声，门被赵叔推开，紧接着灯光亮起，他这才发现这竟是一家裁缝店。

    “快进来吧。”赵叔打开屋内的暖风：“你俩在这暖和一下，我进屋收拾。”

    秋云深看着屋内朴素的装潢，悄悄拉了拉身旁的男人：“咱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做衣服啊。”楚潭理所应当道。

    “你们说的诺言是什么啊？”他看着对方严肃的表情，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小心戳到了对方的痛处，连忙摆手道：“不好意思，是我多嘴了。”

    楚潭看着对方小心翼翼的样子，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暂时保密，时机成熟了我就告诉你。”

    屋内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便传来了赵叔的声音：“进来吧！”

    秋云深进去以后，被屋内的场景吓了一跳，他指着墙上各式各样的西装设计图，惊道：“赵叔，这都是你的设计吗？”

    “嗨，都是几年前的东西了，不值一提。”赵叔拿过手边的尺子朝两人道：“过来吧，先给你们量一下尺寸。”

    记录好尺寸后，赵叔又拿出了一个厚厚的素材本递给两人：“挑个样子吧。”

    秋云深看着本子上的素材只觉得头疼，索性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楚潭，他则在一旁欣赏墙上的草稿。

    在一众西装的设计稿中，一张婚纱的草图格外显眼，秋云深不自觉被吸引了视线，细细观察起那张草图。

    婚纱虽是寻常的拖尾的样式，但只要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裙摆上精巧的设计，裙摆上并没有过于繁琐的花纹，仅用几层薄纱相互交叠，倒也营造出了别样的氛围。

    “看什么呢？”

    不知何时，楚潭突然出现在他的身旁，秋云深笑着指指墙上的婚纱：“你看，好美。”

    楚潭看到婚纱草图，惊喜道：“赵叔，明明姐要结婚了？”

    “再过几个月结婚了，到时候一定来捧场啊，你明明姐可老念叨你。”

    “一定一定。”楚潭笑呵呵地搂过秋云深：“您早点休息，我俩先走啦。”

    秋云深看着车窗外闪过的路灯，喃喃道：“真希望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会的。”楚潭猛地扭头，借着玻璃的反光直直地看向秋云深：“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