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开小灶

    又是过了几天，已是五月上旬。

    叙州市地处南方，烈日炎炎，人们早就身着薄衣，乘凉纳阴。

    景荣路上，Navigator如涛涛大江中的一员，顶着热辣的阳光，缓缓挪移。

    副座的李和翻着密密麻麻的日程表，忍了再忍，还是忍不住，“陆总，您看这日程是不是排得紧了点？”他又看了眼时间，“其实和Barney的商谈可以改为线上交涉，您也才下飞机，昨天又是加班熬了半宿，不如先办理入住吧？”已经连着通宵两天，外加熬了半宿，这谁扛得住啊。

    位于后座的陆清焰阖着眼，狭长的睫羽似也带了些倦色，就当李和以为他默认的时候，略哑的声音响起，“不用，Barney偏好面对面交流，提前把材料再确认下。”

    李和张了张嘴，无奈之色闪过，“好的，陆总。”

    就在李和查对会议纪要之时，听得陆总道：“欧诺与青澄的合作现在进度怎么样了？”

    嗯？李和有些疑惑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不过他很快调出相关文档，“进展方面，目前即将申请Ⅰ期临床试验，预计今年内能初步完成早期临床研究。”

    “进度比我预想的要快，”陆清焰淡淡道，又似不经意间提起，“听说最近发现了可以提高温度稳定性的物质？”

    李和翻着手中的资料，“是的，研究人员发现与Welop基因组融合率达到百分之六十，可增强三个点的温度稳定性，已经与相关公司取得联系，目前正在进一步研究中。”

    “哪家公司？”

    “溪和生物。”

    陆清焰睁开眼，看着窗外缓缓挪移的景色，“京都欧诺，叙州溪和。青澄能同时与这两家公司达成合作，前途不可限量。Beta发情剂将成为未来最大的经济红利之一，眼下的发展至关重要。我想跟下实验进度还有可能突破的点，联系下研究人员，方便的话现在见个面。”

    李和：……

    就挤出这一点点休息时间你还？！！李和差点脱口而出，看到文档中列着的人员名单，又生生转了口，“…我来安排，这一时半会儿还堵着，您要不先眯会儿？”

    陆清焰：“不用大张旗鼓，见个面就行。”

    李和：“…好的。”我知道，还是地下阶段嘛。

    “实验紧的话，可以选个代表来。”

    “…好的。”您直说只要江宁得了。

    “这儿的莘小园不错，他们要是还没吃就定个位置。”

    “…好的。”啧啧，您刚刚才吃过啊。

    “如果…不方便，把凉糕送过去。”

    “…好的。”那原本是特意送给Barney的，怪不得当时多要了两盒。

    车门一开，扑面而来的冷气几乎让江宁的身体发出舒爽的叹息。

    半月未见的人就坐在眼前。

    江宁的视线凝在对方的脸上两秒，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嘿嘿，宁子，好久不见，”驾驶座李和笑着打招呼，往后一指，“都在桌上，正好饭买多了，你是不是还没吃呢，要不先吃些再走？我还要下车办点事，回见啊宁子。”他一口气说完，开门下车，不耽误丝毫功夫，一气呵成。

    转眼，车上就只剩他和陆清焰两人。

    “呃…”江宁讷讷出声。他是在迈进食堂的时候收到了李和的消息，由于是临时通知，他什么也没准备，现在就如同即将被老师批改作业一般，有些紧张地看着陆清焰。

    车内空间宽敞，在后座间支了个方桌，大大小小的餐盒摆在上面，陆清焰递来一片清消巾，“先吃饭。”

    随着盒盖被掀开，食物诱人的香气再也遮掩不住，很快便充满这方小天地。江宁确实也饿了，便不再客气。

    松鼠桂鱼、莲藕酿肉、椒麻口水鸡……没想到都是江宁喜爱的菜品，色香味俱全，在食堂中何时能尝到这美味，他也顾不上多说，呼噜呼噜扒饭。

    桌前，一人云淡风轻，一人风卷残云，画面却意外地和谐。

    吃饱喝足的江宁抱着肚子窝在座椅上，“多谢陆总款待。”他又随口说了句，“你吃的有点少啊。”

    “天热，吃不多，”陆清焰看着江宁，“你瘦了。”

    “嗯？应该吧，”江宁笑了声，“天热，吃不多。”其实是工作加班加点，食堂又是按时供应，有时赶不上饭点，江宁就随便凑合了。

    陆清焰眉头微蹙，却未多说。

    江宁瞄了眼陆清焰，坐正了身子，“咳，那什么，我现在汇报？”

    陆清焰颌首，“挑重点说。”

    一提到专业内的东西，江宁就如出鞘的剑一般，不复平时的温和，整个人绽出锋锐的光芒。

    其实和李和说的差不多，陆清焰依旧听得认真，浅眸定在江宁身上，“做得不错，辛苦了。”

    江宁毫不谦虚地接受了对方的夸赞，又听陆清焰道：“李助还要一会儿才回来，中午时间不多，在这儿休息下？”

    “行，谢了啊。”江宁挑眉一笑，舒舒服服地又摊了回去。

    车内空间确实宽敞，即使是后座的座椅，也能调成将近一百六十度，对于江宁来说，够用了。他面朝着Alpha，懒洋洋地眨了下眼，忽然道：“你要不也躺会儿？”看着脸色有些差，眼下淡淡青影，而且，声音能听出丝疲惫。

    闻言，陆清焰合上笔记本，整了整衣角躺下了。

    江宁侧着身子看他，白玉面乌棱眉，是墨画一般的山水意。江宁咳了声，转过身，也平躺着。

    两人静了会儿，陆清焰道：“什么时候回京？”

    “嗯…进展顺利的话，大概这月底吧。”

    “江江。”

    江宁瞬间有些警觉地看向他。

    陆清焰幽幽道：“李助因为工作有了胃病，甚至因此进过抢救室。”

    “嘶，”江宁想着李和那瘦削的小身板，“太拼了，Alpha的身体素质都能给折腾出胃病。”

    “所以，工作再忙，也要按时吃饭。”

    “…是的。”好像在意指他？江宁突然有种在对方面前毫无遁形的感觉。

    又是静了会儿，江宁忽而想起陆母的嘱托，他扭头看向陆清焰，张嘴欲言，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睡着了。

    窗外的光蒙在侧脸上，睫羽微颤，犹如一副隽永的画卷。

    江宁怔怔地望着，目光缓慢地划过对方的眉眼、鼻尖、薄唇、喉结……

    终是不知何时也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