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母亲

    顾渐洞府。

    一个小小的黑白漩涡在顾渐掌心缓慢回转，顾渐问：“学会了吗。”

    陈酒迟疑地点点头，理论他都明白，只是千阳界通常只将法则用于杀伐，他未曾有这样借助某种法则创造什么的经历。

    顾渐道：“先试一试。”

    陈酒便也伸出手，黑色的死之法则缠绕上食指，顾渐握住他的手，陈酒指尖的黑色法则流向顾渐的身体，形成了某种玄妙的桥梁，联通了对已逝之人的记忆。

    陈酒却突然道：“等等。”

    顾渐低头看他，陈酒面无表情：“我紧张。”

    顾渐轻声道：“我母亲脾气很好，她对我的道侣也并无什么要求。”

    陈酒摸着下巴念叨：“当初我砍上显圣山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倒是和从魔教跑路的时候感觉差不多……”

    顾渐在陈酒额头吻了一口，他这么一动，两人间的“桥梁”也摇摇欲坠：“本就是为了让你高兴，你若不想就别去了。”

    陈酒赶紧稳住死之法则：“我想去的。”要是能获得赵氏的祝福，他自然也会高兴的。

    死之法则便继续流向顾渐的身体，陈酒没有继续操控它，而是交由顾渐。顾渐对死之法则的控制更为精细，冰冷的黑色法则甚至如柔软的棉被一般覆盖两人。

    陈酒揉了揉眼睛，靠着顾渐的胸口睡着了。

    再醒来，面前便是一间竹屋，陈酒在顾渐的心魔中见过一回。不过与诡异的心魔世界不同，死之法则构筑的记忆世界灵气稳定，一片平和。

    只是竹屋前的小园中没有人影，赵氏也许还在屋里，陈酒拉住顾渐的手：“这是什么时期的母亲？”

    顾渐想了想：“大约是我记忆里最幸福的母亲吧。”他推开篱门，侧头轻笑，“小酒，要进来吗？”

    陈酒稍稍攥紧他的手：“嗯。”

    一个挽着发的年轻妇人约是听到了篱门打开的声音，脚步轻快地走了出来。她与顾渐极为相似的眼眸扫过顾陈两人，最后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瞬间笑魇如花：“阿炽，你可算给我带了人回来。”

    陈酒忙松开顾渐的手，道：“母亲。”

    顾渐忍不住凑到赵氏身旁：“娘。”

    赵氏随手推开顾渐的头，对陈酒道：“你叫什么名字？”

    顾渐：？

    陈酒决定装得乖巧一点：“我叫陈酒。”

    “小酒你是男子？哪里出身啊？今年多大？”

    “我是双儿，下界的小家族出身，今年，呃……”一千零多少来着？

    陈酒正迟疑，顾渐替他道：“这不重要。”

    “也是，你们快进屋。”

    陈酒安静地在桌旁坐下，想让顾渐与赵氏好好聊聊，顾渐却只是坐在他身边，望着赵氏。

    赵氏乐呵呵道：“你们结契了吗？”

    陈酒嗯了一声，有些局促，毕竟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不会给双儿什么契书。顾渐伸手摸摸他的头，对赵氏道：“嗯，入族谱了，戒指也给他了。”

    赵氏轻笑一声：“那就好。”

    顾渐还在揉陈酒的头：“我第一次这样喜欢上什么人，希望娘也喜欢他。”

    赵氏捂嘴笑道：“能受得了你这闷葫芦，自然是个好孩子。”

    陈酒摇摇头：“顾渐很温柔，一直是他照顾我。”

    “哎呀年轻真好！”

    顾渐看了赵氏许久，终是忍不住露出一丝悲伤。赵氏奇怪道，“阿炽？”

    顾渐轻声道：“娘，对不起，我……”

    赵氏摇摇头，站起身，一手一个抱住陈酒和顾渐：“你们能来我就很高兴啦。”

    陈酒看向顾渐，顾渐只是轻轻笑着，握住赵氏的手：“能见到娘，我也很高兴。”

    赵氏突袭道：“那你们打不打算要孩子啊。”

    “哦，我们已经有一个女儿了。”

    赵氏立马放开顾渐：“你竟然不把我的孙女带回来！要你何用！”

    她不再理顾渐，转头对陈酒道：“小酒，我理应去拜见你父母的，阿炽这家伙，也不早些告诉我。”

    陈酒笑着摇摇头：“我父母去世许多年了。”无论哪一世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了。

    赵氏轻叹一声，抱紧陈酒，抚摸他的头：“可怜的孩子。”

    陈酒微微一怔，这样被母亲爱抚，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大概就是因为顾渐有一个温柔的母亲，所以顾渐才未曾沾上御三家的那种草菅人命的高傲吧。

    顾渐道：“我呢？”

    “你去收拾房间，你的房间里只有一个枕头。”

    “我可以直接变一个出来。”

    “你就不能直接把柜子里那个拿出来吗！”

    顾渐哦了一声，赵氏问：“阿炽，你看到小允了吗？他最近怎么也开始乱跑了。”

    “他说他要闯荡四方，不用管他。”

    陈酒觉得还是让顾渐多与赵氏说说话吧，顾渐这家伙本来就说不出什么，便道：“我去收拾房间吧。”

    他想到是在赵氏面前，又补了一句：“夫君。”

    顾渐愣愣回头看他，陈酒似乎是第一次在床上以外的地方唤自己夫君？

    赵氏很奇怪：“你俩脸红什么？”

    顾渐摇摇头表示无事，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迟疑道：“娘，那个……”

    “什么？”

    “……没什么。”

    赵氏和陈酒：这家伙。

    陈酒原本想多让顾渐和赵氏独处，但赵氏对两人是怎么认识的颇为好奇，陈酒费劲心力地删掉了不可言说的部分，给赵氏讲了他和顾渐的“爱情故事”。

    他编得特别离谱，顾渐收拾房间回来之后，倒是还听得很认真。

    赵氏美滋滋问：“那小酒就是因为阿炽英雄救美喜欢他了？”

    陈酒笑道：“到也不是，只是因为……顾渐有很多优点。”若让他细说，他也能说出许多，但是他不好意思在赵氏面前多言。

    顾渐突然他脸上落下一个吻，陈酒吓了一跳：“你、你干嘛！”

    母亲还在呢！

    顾渐不顾陈酒的挣扎，抱住陈酒，赵氏含笑看着两人：“既然这样，要好好珍惜彼此哦。”

    顾渐嗯了一声：“我重写了契书契印，可以保护住他，修改之后也不需要精……”

    陈酒一把捂住顾渐的嘴，虽然金羽界和千阳界风俗不同，但是这种事也不要在长辈面前说出来！

    哎等等，修改了，不需要精液了？

    陈酒放开手，忍不住问：“为何改了？”

    “你好像不是很喜欢。”而且缺少精液就会持续发情，对双儿来说太危险了。

    陈酒怔怔望着顾渐，这样说来，顾渐的契书可以分享生命力、不让别人靠近自己、不需要精液……

    顾渐那时到底花了多长时间修改契书啊。

    陈酒忍不住握住顾渐的手，张了张口，他原本想说你那时都不知道我会不会接受你，何必费心，最后却只是道：“干嘛做这么麻烦的事。”

    顾渐摇摇头：“不麻烦。”

    陈酒莫名觉得有些心乱，等他回过神，才反应过来赵氏还在。赵氏正津津有味地喝着茶看着他们，见陈酒看过来，眯着眼睛笑：“不用在意我。”

    顾渐道：“娘，那个……”

    “嗯？”

    顾渐沉默片刻：“没什么。”

    陈酒和赵氏：这家伙又来了。

    陈酒仰头看向顾渐，这么难以启齿，他应该是想问顾启的事吧。

    毕竟顾启与赵氏……

    陈酒稍稍握紧顾渐的手，顾渐低头看他，陈酒只是露出一个笑。

    让这家伙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