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他与她
天亮了。风声也渐渐减弱。 “早安啊，”车夫回来了，点了支烟，浓烈的烟草味迅速飘入马车的车厢里，“看来你们运气不错，没有遇上山贼吧？” “呃…还好吧…”夏凌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旁边的克里斯，他以双手握着剑的姿势睡着了，“克里斯…”他原本想去叫醒他，但是想了想下半夜是他在值守，又放弃了。“我们遇到了一个采药草的小哥…”夏凌转向另一边，正打算把沃尔夫介绍给车夫大叔。 “早、早上好！”一个陌生的女声把夏凌吓了一跳，“我、我…魔法的期限到了，所以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其实我是女孩子！” 面前的女孩长发及肩，面容比起昨夜夏凌和克里斯见到的青年要柔和一些，眼睛的部分同样有着湖蓝的深邃色彩，腼腆害羞的姿态倒是一模一样。但是这突然的变化还是让夏凌一时间难以接受。 “你…你真的是昨晚的小哥吗？” 虽然说外观打扮和昨夜的记忆一致，但是确定不是换了个人的恶作剧？ 就算是在魔法充斥着整个世界观的异世界，性别转换这类的魔法也不常见，也不是那种随便喝一口药水或者是掉进什么池子里就能轻松说明的问题。这种小概率的事件居然都被自己碰上了，夏凌还是处于呆滞的状态。 “其实我、我的名字是蕾茵?沃尔夫，其他的信息都是真的，我真的是在国立图书馆实习的图书管理员，请相信我！” 沃尔夫有些焦急，不过她的眼神真挚，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情绪激动的时候身体就不自觉地往夏凌这边倾侧，一步步地挤压着夏凌所处的空间，让他不得不往克里斯的方向缩退。 “哟，你们还遇到别的客人啦？”车夫虽然不知他们昨夜经历了什么，但是对客人总是欢迎的，“小姑娘也要到希奥尔去吗？” “嗯！我原本就是从那里过来的，”沃尔夫在夏凌快要掉出车外的时候停住了，意识到了自己肢体语言的冒犯，“抱歉，可以先赶路再聊吗？我想早一点回到王城，有人在等我。” “好，那坐稳喽！”车夫大叔倒是很好说话的，他坐上赶车的位置，愉快地挥动起马鞭。 “等、等一下啦，”倒是夏凌半倾斜的身子重心不太稳，马车突然行进起来，让他差点摔倒，“我还没坐好…呜…！” 山路一个颠簸处，直接让他撞上车厢的侧壁，如果不是克里斯伸出手搂着他，他的鼻子大概要撞淤了。 “夏凌先生，请坐到我的身边来吧。”克里斯对于沃尔夫的身份变化却没有什么大的反应，过分平静的表情让夏凌不禁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还没睡醒，“…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克里斯不觉得惊讶吗？一个男性一夜之间变成女性，如果发生在认识的人身上，不是很吓人吗？”夏凌挪到了克里斯身边的位置坐下，对于变成了女孩的沃尔夫还是不自觉地回避着，“假如你认识很久的朋友变成了女性，你会怎么办啊？” “哈？”克里斯望着夏凌，脑子里浮现出对方头发变长然后穿着常见的连衣裙的模样，虽然不是很协调，但是也挺可爱的，“呃…或许我会称赞他变可爱了吧。” “这样不是更羞耻吗…”夏凌也在想，如果是杨小春那样的身材变成了女孩子的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对方。但是如果是克里斯的话……说不定会很受男人的欢迎。“男人被男人夸可爱什么的，可一点都不会觉得高兴呢。” “…是这样的吗？”克里斯呆住了，“那么夏凌先生会怎么做呢？” “我？”按照一般人的想法，肯定要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吧，“要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看看有没有方法可以恢复原状。” “如果不能恢复呢？” “那……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吧。” 夏凌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面对那样的状况，有很多事发生在同性友人之间可能非常普通，但是一旦变成了异性之间的互动，好像就会变了一种感觉。当然，这种微妙的变化也只是源于夏凌的想象，他也还不曾和异性有过那么深入的互动，很难说清那种感觉。 “夏凌…先生，其实这是我的朋友为我施的魔法。”沃尔夫一直坐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不住想为自己身体的变化解释一番，“我不知道原理…但是这种魔法是有时效的，通常只能维持十二个小时，所以到了早上……我就恢复原状了。” “…但是突然变成异性，不会觉得很不习惯吗？”这是夏凌最好奇的地方，就算是自己的身体，也会觉得有点陌生吧，特别是某些难以言说的问题。 “夏凌先生，你为什么对这种魔法那么好奇呢？”克里斯转向沃尔夫，也细细地打量了她的模样，“其实我觉得他和她给人的感觉是差不多的。” “我和…变成男性的我，看上去差不多吗？”沃尔夫理了理自己在肩上纠缠的卷发，用绳子扎了起来，“平时我就不怎么会打扮，而且很少接触男性，在很多方面，都不太了解男性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沃尔夫在这方面似乎有些自卑，她的态度显得更加拘谨。 感觉聊天的方向被克里斯带歪了，夏凌想要知道的并不是这些，不过沃尔夫的反应的确很现实。一直作为某一性别过着日常生活，突然有一天要扮演另一个角色，心态上肯定会有些慌乱，也会不知所措的。 “我觉得个性比外表更能凸显一个人的特征。即使外表变化了，只要内心的个性不变，身边的人还是会很容易认出你的。”克里斯还在继续说着自己的感想，“所以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只要展现自己真实的一面就好了。” “诶…克里斯先生是这个意思吗？”沃尔夫错愕地看着他，慢慢领悟了克里斯的话语，“即使变成了男性，我只要…做回蕾茵?沃尔夫就可以了吗？” “嗯。”克里斯点点头，看向她的目光十分平和。 不过蕾茵?沃尔夫这个名字，听着听着就觉得耳熟起来。夏凌打开菜单，查看起任务栏的笔记—— 果然在最新的任务说明里找到了一模一样的名字。 她应该就是沃尔夫先生的女儿吧。 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遇上，真是无巧不成书。 夏凌向蕾茵说明了他和克里斯去希奥尔的目的，对方也十分惊讶他们竟然认识自己的父亲。三人一路上也谈了不少关于家人和工作的话题，他们和蕾茵的关系也渐渐变得熟络起来。到达希奥尔的城门时已经快到正午时分，和车夫道别之后，蕾茵把他们带回了自己租住的一个大院里的小隔间。 “蕾茵，你回来……了？！”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女性，圆圆又蓬松的流海遮挡住额头和眉毛，甚至连眼睛也无法清晰看见，原本她只看见蕾茵，显得十分欣喜。但是看到跟在身后的夏凌和克里斯之后，立刻就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躲到了衣柜旁边，用柜门遮住了自己的半身。 “我给小鱼干采草药回来了，她还好吗？”蕾茵一边收拾着门口的扫把和鞋子，一边领夏凌和克里斯进门，“房间比较小，两位请坐到那边的小桌旁，我给你们泡药草茶。” 因为对药草茶有非常不好的回忆，夏凌和克里斯都不太想喝。 不过这个不大的房间里，摆放了两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张小桌，两张小木凳，剩下的空间堆了不少硬壳的书本，显得有些拥挤。 “小、小鱼干睡着了，她的烧退了一些，但是还、没完全好…我、我去给她熬药汤吧！”刚才那位躲起来的女性从衣柜门后微微探出了半边脸，仔细瞧了瞧夏凌和克里斯，在视线即将要和夏凌对上的一刻又缩了回去。 “蕾茵——”她以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喊道。 “你的客人……太多了，我、我不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