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往事
以angel命名的星球上有很多被扔掉的小孩，运气好一些的被丢到孤儿院，运气不太好的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从垃圾桶里爬出来了。 但是孤儿院的小孩太多，名字成了奖励，随时能改变的编号才方便管理和记忆。 “你的编号是1了，记住没。” “哦。”脏兮兮的小男孩酷酷的点头，他在孤儿院呆了好多年，好像从有记忆开始就长在了这里，编号也从难记的三位还是四位数，到现在的1。 前一个一号死了，怎么死的不知道，每天都有好多人会消失，可能会回来，可能不会回来。 孤儿院的负责人把孩子们的新编号告诉他们后就离开了，这些杂草一样的生命一茬倒下很快就会有另外一茬。 一号无事可做，拿了根枯树枝去搅地上的泥坑，他是孩子们里打架最厉害的，大家都说一号会当很久的一号，然后分化成哨兵，他们跟着一号，说不定以后能离开孤儿院。 被吹捧的一号兴致缺缺，离开孤儿院还能去哪里呢，虽然在这里为了一口饭就得揍趴下好多人，但外面说不定更糟。 有些小孩被扔过来的时候穿着好看的衣服，皮肤比身上的布料还滑，除了会哭会笑，他们什么都不会，然后就死掉了。 抢不到吃的，饿得只剩骨架子快死的时候，孩子本就大的眼睛会尤其的突出，他们会说外面有家，家什么都好就是不要他们。 孤儿院一天只有一顿饭，时间很固定，份量也很固定，绝对不够每个孩子吃饱。 一号听到信号，把树枝一扔，就冲到了最前面，没人敢挡他，孩子们打不过他，一号理所当然的霸占了最多的食物。 “你今天拿这么多？”孤儿院只有一个厨子，所有食物都是他负责，一号看不清厨子的脸，但记得他手上闪着光的戒指。 是比平时多一些，但没有办法，姐姐和笑脸今天都没有来，一号不抢，他们就得饿肚子。 小男孩抱住怀里的面饼，撒开丫子往孤儿院后面的破木屋跑。一排破木屋，那些幸运的长到十四五岁还没有死，也愿意留在孤儿院的女孩们能几个人分到一间。 其中门口插了一束野花的，是姐姐分到的。一号来过很多次，推门直接就进去了，姐姐脸色苍白躺在木板上，连起身都做不到，笑脸在照顾她。 她同住的女孩儿用断了好几个梳齿的破木梳理了理自己的长发，然后扭着屁股走了：“真是好运。”她们有自己的薪水，不用和孩子们抢吃的。 一号自己咬住一个饼，剩下的都递给了笑脸，姐姐昨天才被分到工作，也不知道有没有钱去买东西。 “我有名字了。”女孩脸色苍白，稚嫩的身体被单薄的被单盖住，裸露的脖颈上是青紫的痕迹，“朴茜，他叫我朴茜。” 她艰难的伸出手，把枕头下的珠宝拿出来，近乎透明的脸上露出笑容：“看，我有钱了。” 一号和笑脸只在孤儿院的那些大人们身上看到过这东西，他们宝贝的狠，完全不允许孩子们去碰，连看一眼都会被训斥。 朴茜在笑脸的搀扶在坐起来，她得吃些东西，选的工作实在有些辛苦，如果不能在晚上之前重新获得力气，她就会被别人取代。 夜幕降临的时候，朴茜被叫走了，同住的女孩对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和旁边屋子的其他姑娘们一起出门。 笑脸拉住了想揍人的一号：“好啦，别给姐姐惹麻烦，我打听到了，最近好像有贵人来。”只要搬出姐姐，刺头一号就会很听话。 一号不是一开始就这么能打的，在他还抢不到食物的年纪，是姐姐接济了他，姐姐是孤儿院里男孩儿们都喜欢的人，她总是会用自己也不多的口粮帮助他们。 在一号之前的那个幸运孩子打架死了，好运就到了一号头上。男孩靠着那小块的粗糠饼和水度过了无力的年岁。 八岁之后一号就没有对手了，他抢到的食物不仅能让他给姐姐加餐，还养的起他捡回来的笑脸。笑脸是一号从河里捡的，去喝个水的功夫，笑脸趴在烂树根上漂到他眼前，晦气是真晦气，但笑脸长的好看，一号把他当女孩子还是捡了回来，因为姐姐说孤儿院里的小姑娘们都不喜欢她。 后来知道笑脸是男孩子也不能再给他扔回去，一号捏着鼻子养他，笑脸也很厉害，从快被淹死到能自理，他就不用吃一号抢的东西了，跟小姑娘似的男孩儿真正做到了整个孤儿院每一个人都喜欢他，不用打架，也不会饿肚子。 笑脸是孤儿院里消息最灵通的人，孤儿院的孩子都喜欢贵人们，虽然不知道那些喜欢用鼻孔看路的大人们为了什么，但只要贵人来了，孤儿院的伙食都会好不少，就像今天发的是面饼，如果他们心血来潮，还会有孩子被带走跟贵人们回家过人上人的日子呢。 一号不想被贵人选走，姐姐在哪儿他就在哪儿，男孩儿长这么大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就是少女，他的认知里能长久和一个不分开的关系就是结婚，一号要长大了娶姐姐。 笑脸被贵人们挑中过很多次，他长的好看也会说吉利话，但一号不走笑脸也不走。 这次的贵人似乎停留了很久，朴茜也越来越富裕和漂亮，她开始穿上华丽的裙子，戴上珠宝，还会给一号和笑脸带回来一些上等人才能吃的东西。 “姐姐，我们以后还能结婚吗。”一号看着这样的少女越来越陌生，他对朴茜说过，长大了要成为她的丈夫，少女没有答应过也没有拒绝。 但这一次朴茜摸了摸男孩的头：“姐姐是向导，要和哨兵在一起，和最顶尖的哨兵。” 还没到分化年龄的一号自然不是哨兵，他握着拳头说自己会成为最顶尖的哨兵的，旁边的笑脸就说自己也会成为最顶尖的向导。 朴茜出现在孤儿院的时间变少了，两天没有看到她的一号决定去找，少女的位置其实离孤儿院并不远，这些住在破木屋里的女孩们每天都要去同一个地方，就是旁边的楼。 男孩轻松的翻了墙跟过去，然后他看到了两个比他大一些同样在找进入方式的少年，未分化的少年们一下就被执勤的护卫们发现了，连带着躲得远远的一号也被揪了出来。 不同的是一号天然的对这些贵人有些畏惧，但两个少年却不。 “父亲在里面吗。”金发碧眼的少年人穿着绣满金线银线的衣服，贵气十足的抬起下巴，仿佛被抓包的不是他。 护卫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下一秒关严实的门板里就传来少女纤细嗓音的尖叫。 杜阿特还未长成的脸上表情难看起来，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是展现皇室的仁慈，可足够荒唐的奥尔西尼陛下居然在做这些。年幼的皇太子还不能分析出里面的女人从哪里来，但他知道如果被人发现皇室的颜面会荡然无存。 “殿下，我们该离开了。”霍格尔小小年纪就和杜阿特讨厌的所有宫廷教师一样，严肃到没有人情味，他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好奇陛下的私事，只是需要确保杜阿特的安全，“陛下的生活，您不该过问。” 皇太子冷哼一声，觉得无趣极了，他的父母连伪装的恩爱都没有，小时候听过很多人说，父亲爱着库克夫人，但后宫的女人无论库克夫人活着或者死去，都稳定的增加着。金发碧眼的少年转身，对奥尔西尼陛下彻底失望，但愿他不要返回首都星的时候，又带上一位新夫人。 一号在他们交谈时拼了命的挣扎，他听到了姐姐的声音，但是一个孩子都拳打脚踢对于成年哨兵来说实在是不值得被放在眼里。护卫们会对太子与冯少爷礼让和恭敬，但这颗星球上的野孩子。。。 掐住一号脖子的手逐渐收紧，空气被挤出肺部，男孩被提在半空中动作渐渐停滞。他过于短暂的一生，还没来得及知道自己会不会分化，没能拥有自己的名字，最重要的是姐姐在受苦，他没能救出她，就要结束了。 “殿下。”霍格尔喊了一声，虽然皇室有特权，但帝国是有法律的，在他看来这个男孩没有触犯法律，那就不应该被这样处死。 “放开他。”杜阿特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无聊乱窜的小孩。 一号在重获自由后并没有放弃去救朴茜，护卫眼疾手快的拽住他。 金发碧眼的少年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回去吧。”然后率先领着霍格尔走了。 护卫们执行皇太子的命令，直接把一号隔着墙丢了回去。 这一天之后朴茜没有再被叫走了，贵人们很快离开，她有些不甘，却收好了客人的礼物，给自己换了一份工作。 一号以为一切都恢复原样的时候，姐姐的肚子大了起来。在某一天的夜晚，少女忍着痛跑到了没有人的地方，一号和笑脸悄悄的跟着她，看她的血染红裙子，听见了她凄厉的哀嚎，在天亮之前，她把自己鲜红的旧床单团成一团，扔到了垃圾堆里。 “姐姐，你还好吗。”一号在第二天担心的看着只能躺在木板上的朴茜，“你好像很疼。” 少女连呼吸都十分费力，却露出了一个惨白笑容：“太疼了。。。你要记得都是那些上等人。。把姐姐害成了这样。。” 一号想替她出头，但却找不到对象，朴茜挺了过来，在贵人们离开的一年后，少女又开始固定频率的夜不归宿。 直到一号和笑脸都十四岁觉醒为哨兵与向导，不能再留在孤儿院，意外发生了。 落后贫瘠却一直很安定的星球上忽然响起爆炸声，所有人都很害怕，他们说有人要刺杀陛下。一号不懂这些，但他想去找姐姐。 笑脸说什么都不允许他在枪林弹雨之中冒险，退而求其次，一号把自己的量子兽放了出去，他的小鱼能游还能变成小鸟会飞，一定能找到少女。 “你要替我保护好她。”才觉醒的哨兵郑重的摸了摸小鱼的鱼鳞。 却没想到，随着动乱和战火，他和笑脸离孤儿院越来越远，而还没有逃到安全的地方，一号的精神图景就被重创，笑脸最后不得不带着他躲上垃圾运输舰离开angel－7。 几乎粉碎的图景里，一号看到了小鱼消失前的最后一幕，少女被一个中年男人抓着挡在身前，而小鱼挡在了少女身前，被锋利的精神触须切割成了无数片。 但还好，小鱼没有了，姐姐活了下来。 回忆总是过于恼人，帝国皇宫的女主人，不知为何又梦到了十多年前的往事。库克王后披上真丝睡袍，守夜的侍女轻轻叩动门扉询问陛下是否有什么需要。 平易近人的王后柔声说不用，她看了眼床上鼾声震天，肥胖又丑陋的男人。恐怕奥尔西尼陛下也不会想到，贫民窟的雏妓，居然能引发他的结合热。 怪只怪冯王后是个普通人，诺大的后宫也因此没有向导，连孩子都有两个的S级哨兵就这样和一个下等人绑定了一生。 身份，地位，财富。库克王后召出自己的量子兽，一只长了鱼鳞和翅膀的白猫，怪异却强大。 “你再帮帮我吧，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