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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

    江念回家的时候,傅弋寒已经回来了,他正在外面阳台和谁打电话,听到开门的动静之后回头望了一眼,简单聊完电话就往客厅走。

    “你去哪儿了?也没跟方越说。”

    江念神色自若地换好鞋,回答说:“出去透透气。”

    “下次让人送你出去。”

    “知道了,我上楼看剧本了。”

    江念从他身边经过,傅弋寒又突然叫住他,用一种很严肃的目光审视着江念,甚至微微皱起了眉。

    “你抽烟了?”

    江念回来之前确实抽了,他以为傅弋寒不会回来吃晚饭的。

    犹豫两秒之后,江念还是应了。

    “嗯。”他又补充道:“之前电影剧情需要,瘾还没戒完。”

    “扯淡,你那部电影都是去年的了。”

    江念还以为傅弋寒又要怎么发作,但他只是简单提点了两句:“赶紧戒了,下次再让我发现你就没电影拍了。”

    江念本身也没什么瘾,傅弋寒说不抽,他不抽就是了。

    他正要上楼,傅弋寒又说:“我要和顾茉结婚。”

    江念觉得挺稀奇的,这话居然会让傅弋寒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有什么必要吗?难道傅弋寒还要听几句他的祝福话?

    最后江念只是淡淡地“哦”了声。

    江念并没有发现他身后傅弋寒那阴沉沉的目光,这些被江念忽略过的情绪他到了晚上才察觉。

    傅弋寒确实没有在家里吃饭,而去去了一个酒局,带回来一身无法忽视的酒气,不知道是对江念背着他抽烟不满,还是对自己的婚约的怨气,加上酒精作怪,傅弋寒的这股火气全都给撒在了床上。

    他把江念干到泣不成声,两手推着他的胯骨或是胸膛,也一点没缓下来。

    傅弋寒在江念高潮的时候死死捂住他的嘴,用力咬他有些单薄的肩膀,灭顶的快感、无助的窒息感和难以忽视的痛觉几乎榨干了江念今晚的眼泪。

    傅弋寒在警告他:你有这一身羞耻的痕迹,永远也走不出去的。

    “我要娶你。”

    傅弋寒射完之后仍然趴在江念的身上,面对面地拥着他。

    江念恍惚听到对方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微微睁开了眼睛,感觉今天傅弋寒真的是有点放纵到昏了头。

    借着暖黄的床头灯,他有些疲惫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颈侧傅弋寒的发顶,半晌,才哑声回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要娶我。”

    那语气甚至带着点笑意,像是情侣之间调情的玩笑话。

    傅弋寒侧头,吻着他的颈窝,他说:“不重要。”

    江念目光一滞,嘴比脑子先动:“什么不重要啊?”

    傅弋寒支起身,将江念翻了个面,江念一半脸埋在枕头里,深而重的抽送随即而来。傅弋寒最后让他忘却了这个问题。

    外面的光从窗帘中间的缝隙透进来,床头柜的电子闹钟显示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江念一觉睡到了中午。

    不用翻身回头看就知道傅弋寒已经走了,江念睡得头疼,腰间腿根也酸痛,睁着眼缓了会儿,才慢吞吞地起床洗漱,准备下楼吃点东西。

    没叫保姆过来,只能吃现成的,江念刚想去冰箱拿一个苹果应付一下,门铃就响了。

    江念从可视屏里瞄了一眼,站在外面的居然是顾茉。

    门铃闹得不行,江念扣好睡衣的两颗扣子,最终还是给顾大小姐开了门。

    “你好......”

    顾茉一脸惊讶地打断他:“你怎么在我未婚夫的家里?”

    明知故问的演技还是有一手。江念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找傅弋寒?”

    “不可以吗?伯母让我来给我未婚夫送点东西。”

    她举起手上那个文件袋,“这是我们婚礼的策划书,地点、形式、流程大部分定好了,不过宴请的来宾名单还需要和他商榷一下,商量完了正好可以顺路一道去把上次做的礼服试了。”

    顾茉得意洋洋地冲他一笑,然后自顾自地进了门,“傅弋寒在哪儿呢?”

    江念站在原地,迟迟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这是第一次顾茉在他面前存在感这么强,好像他真的就是一个大清早一起床就被原配捉奸的小三一样,竟有些手足无措。

    顾茉又问了一句,江念才慢慢带上门,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不在家里,至于去哪了我也不知道,你要不给他打个电话,总之你不能久留,我下午有工作。”

    顾茉回头看他:“工作?什么工作?”她红唇上挑着,继续说:“接客吗?你胆子够大的啊,趁傅弋寒不在,在他的房子里......”

    “闭嘴。”江念瞬间变了脸,忍无可忍道:“你要带给他的东西放下就好,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

    “哼,给你张床你还真把自己这里的主人了,给你条狗链子是不是就要朝我吠两声了啊?”

    江念定定地盯着她,“你别太过分。”

    “这就过分了?我不过是想告诉你谁才是真正的主人而已,念在你跟了傅弋寒这么长时间的份上,或许我可以提议把你的名字加在来宾名单里,我想他会想要你的祝福的。”

    “我不需要,名额留着请你未婚夫其他的情人吧,需要的空位不少呢。”江念尽力稳着和她对峙,但实际上已经手脚发软了。

    顾茉靠近他,“你一直都这么下贱吗?见个男人都会往上贴,除了傅弋寒......我听说你前阵子和韩盛也走得近。”顾茉的话咄咄逼人:“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江念的视线里已经慢慢被一些黑白噪点占据,他有些头晕,但还是勉强地维持着站姿,往沙发边靠了下。

    “......谁?”

    顾茉突然止住了话头,这样说可能会引起怀疑,她打算换个说法。

    “我警告你,毕竟你现在还是傅弋寒身边的人,你大概也知道他们两兄弟的关系,要是识趣就别接近韩盛,不然我和傅弋寒都饶不了你。”

    “现在去给我拿点水果吧”,顾茉边吩咐边轻轻地把手搭在自己的腹部,意有所指道:“毕竟作为一个孕妇,是需要足量补充维生素的。”

    顾茉下一句话还没说,一抬头就看见江念整个人倒了下去,神色不适地靠着沙发背面。

    顾茉瞪大眼睛:“你怎么回事啊?说你几句也不至于吧?”

    江念半睁着眼,努力恢复着意识。

    “你说......你怀孕了?”

    “是啊,你晕什么,我怀孕还是你怀孕啊!别搞这套来讹我!”

    江念看顾茉那个想扶又不能扶的样子,简明地解释道:“低血糖。”

    “你一个大男人真是......要死也别死在我面前啊,真晦气。”

    “那是傅弋寒的孩子?”

    顾茉一皱眉:“你说什么废话,算了,我改天再来找傅弋寒。”

    大门开了又关,江念坐在地上,直到恶心和头晕的劲头缓过了才慢慢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温开水。

    玻璃杯刚送到嘴边,才发现水面竟然浮起来一只死掉的小飞虫,他一下子更加疲倦了。

    因为这个孩子的突然出现,江念意识到有些事情是时候止步了。

    心不在焉地开完了剧组的会,掐着傅弋寒发信息说的时间,把阿姨叫过来做了顿晚饭。

    晚上七点,傅弋寒推开门,屋子里居然会有悠扬的钢琴声。转进客厅,看到江念正板板正正地坐在琴凳上弹琴的时候,甚至让他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对于那架钢琴,江念巴不得趁傅弋寒不在全拆了拿去卖废品,傅弋寒知道他不喜欢,就算是自己喜欢,近些年也做了很大的退步。

    修长的手指停在最后一个音符上,傅弋寒捉住了那只手,捏着无名指的指根。

    傅弋寒那称得上端详的姿态给江念一种他在思考要往那里戴宝石还是钻石的错觉。

    “你......”

    傅弋寒突然打断说:“等我一下。”

    江念就坐在琴凳上,看着他转身三两步地上楼,进了书房,然后拿着一个小盒子下来了。

    江念喉头一动,仿佛已经预料到傅弋寒要给他什么,但他却突然生出一丝害怕的情绪。

    傅弋寒站在他面前,打开了那个丝绒盒子,里面的对戒只剩下一枚,江念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傅弋寒手上的另一枚,这是真正的对戒。

    傅弋寒捏着他的右手,动作流畅地把那枚素圈戒指推到了无名指指根,“你手好看,就是缺点装饰。”

    那可不是普通的装饰品,傅弋寒没说过江念也猜得到,那是属于江时瑾的。

    在江时瑾满十八岁的时候,傅弋寒已经想在他到达美国法定婚龄的第一天跟他结婚。江时瑾见没见过这枚戒指江念不知道,但他知道江时瑾没活过十八岁。

    傅弋寒随手送来的礼物让江念此刻的心跳加速。

    结婚对戒无论在感情上还是身体上,都是一种羁束,要求对方舍弃自己的一部分自由,永远履行忠诚的义务,无论如何不该出现在江念手上。

    江念的手已经被傅弋寒握住,或许是早有预料,傅弋寒在江念说话之前切开了话题,他引着江念起身,往餐厅走,面容难得的和蔼:“我说晚上想吃你做的饭,给我做了些什么?”

    江念在后面麻木地跟着走,张了张嘴想说其他的,但最后还是先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没做,叫的阿姨过来......我会的不多,做饭也不好吃,你不会爱吃的。”

    傅弋寒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品道:“嗯,挺诚实的,不过你要是说这一桌子是你亲自为我做的我也会表现出相信你的样子。”

    傅弋寒给江念拉开椅子,从后面按着他的肩让他坐下,“下次我让你做你就做。”傅弋寒弯腰亲了下江念的侧脸,“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江念一动不动地坐在餐桌前,看着傅弋寒绕到餐桌的另一边。

    “你不怕我放什么毒吗?”

    傅弋寒嘴角还留着笑意,迅速又笃定地接道:“你不会。”

    江念避开他的目光,动手拿起了筷子,心不在焉地挑拣着面前的一碟青菜,随意地开口道:“我们现在还能坐在一起吃饭,以后会不会有一天,我们再也没有任何联系了。”

    傅弋寒的手一滞,“你什么意思?”

    那威胁冷厉的目光抵达眼前,江念突然没那么害怕了。他搁下筷子,摘下了那枚刚带上去的戒指,把它放到了桌面,然后抬头直视着傅弋寒。

    江念故作冷静地说:“我今天是来和你谈条件的。”

    那种神态只有在手握筹码,交换利益的时候才会出现,而江念跟在傅弋寒身边的这几年,在名利场上学也学了七分像,那一瞬间,傅弋寒还有些惊讶于江念的成长。

    傅弋寒靠在椅子上没说话,只用眼神示意他接着说,仿佛他现在只打算等到最后再来评价对方的行为有多荒唐可笑。

    “我想结束我们的关系。”

    傅弋寒提醒他:“当初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况且,我们的影帝现在大红大紫,星途璀璨,就忘了铺路的人,是不是有点不道德?”

    “对,我后悔了,我宁愿一辈子籍籍无名,也不想再和你的人生沾染一分一毫的关系。”

    “你刚刚回来的时候,我弹的那首曲子,最后还是弹错了几个音,请你认清楚,我不是江时瑾,我不会像你爱他那样爱你,甚至弹不出一首你喜欢的曲子。”

    “你想错了,你当然不是他,所以我再不需要你做额外的,我只想要你这个人。”

    “可是我不想!”江念不自觉提高的声音,反驳傅弋寒的自私自大:“我不想再承担外面那些人对我的轻蔑、嘲笑、表面恭迎背地里把我贬低得一文不值,也不想再承受你带给我的羞辱,让任何一个和你有关的人都可以跑到我面前来辱骂我,而我没有任何理由反驳他们,我只能自损,告诉他们我就是以色侍人,就是下贱。”江念的眼圈逐渐开始泛红,“傅弋寒,你不会觉得江时瑾是个有血有肉有情绪,会自爱也会爱人的人,而我就不是了吗?我要时刻清空自己的情绪,尽力伪装成纯洁地想白纸一样的江时瑾,来满足你的要求......可是我要到极限了。”

    傅弋寒完完整整地听完了这番预谋已久的话,这样的耐心大抵来源于江念那几滴压制未果的眼泪。如果江念像之前一样和他吵一架,然后说他想要离开,那么傅弋寒一定会反唇相讥,威胁一番,而今天的江念只让傅弋寒觉得心疼又可怜,那张脸不得不让他代入过多对江时瑾的温柔和怜爱,所以他现在并不想说什么更伤人的话。

    傅弋寒默声走到江念身边,手按住他的头发把江念往怀里搂,“你之前不听话,我会拿我们的关系威胁你的事业,但是事实上这个平衡是不会被打破的。”

    “江念,我需要你,所以我是不可能放你走的。”

    江念的手捏握成拳头:“你要钱吗?我可以把你用在我身上的钱都还给你......”

    傅弋寒一只手抚着江念的脸,像是情人之间温柔的对视,他用指腹摸去那滴眼泪,稍许诧异地说:“钱?”傅弋寒大概觉得江念的行为幼稚又可笑,“所以这就是你说的条件?”

    “亲爱的,你现在是在给自己赎身吗?”傅弋寒的笑三分温柔七分嘲弄,“我以为你会提出一些像样的条件作为交换……比如,一份亲子鉴定书什么的。”

    江念猛地看向他,而傅弋寒相对就显得从容许多:“别这么惊讶,上次的意外之后,我在你的手机里装了个定位和监听设备。”

    江念几乎难以置信,然后感觉到的是荒唐和愤怒:“你没有权利这样做!”

    “我只是为了保障你的安全,也没有过多地干涉你,至少,你那天背着我去见韩盛回来又对我说谎我都当视而不见了。”

    “你又打算什么时候把那张,所谓的‘底牌’,亮出来呢?”傅弋寒站直身,自顾自拿起餐盘里的刀叉,不紧不慢地切着盘里的嫩牛肉。

    江念嘴唇动了动,最后说:“……我不想拿那个威胁你。”

    傅弋寒一顿,饶有兴趣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是现在不想,还是没有想过?”

    傅弋寒已经切好了一块牛排,而江念避而不答,他将叉子送到江念嘴边,等了几秒江念才动作。

    “老实说,韩盛把他自己太当个人了,我根本就不在乎我的身世,何况现在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质上,整个傅家都在我手里了,就算是我母亲也奈何不了我。”

    “这件事情需要被处理的人不是你,反而是今天顾茉来这里的事。”

    入口的牛排鲜嫩美味,熟度正好,江念吃完这口,便听到傅弋寒很诚恳地对他说:“今天委屈你了。”

    道歉是意料之外,江念恍然后便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你既然知道,也应该明白我们不适合再继续了,你有了孩子,有了一个真正的家庭,我们的关系会越来越畸形,不能再因为你的自私和一意孤行,就要毁了......三个人的人生。”

    傅弋寒放下了刀叉,坐到了斜对方的主位上,恢复了一个谈判者的姿态:“你这么在意那个孩子吗?”

    “......你这是什么话?”

    “你知道我上次在露台见到你和傅一安的时候在想什么?”傅弋寒停顿了一下,而后徐徐接道:“我在想当初要是我和时瑾能有个孩子,或许就不会有现在的你了。”

    傅弋寒说完这句话后,整个餐厅静悄悄的,江念心口提了一口气,就是没有办法呼出来,他现在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别紧张,我今天其实也是来和你协商的,你觉得我们的关系畸形,那我们也可以组建一个正常的家庭。”傅弋寒诚恳地望着江念,“楚澜做过的事,你愿意为我做吗?”

    傅弋寒想让他做子宫植入,江念简直难以置信:“你疯了吗......”

    “我是认真的,我想要一个孩子。”

    “可是你已经有......”

    傅弋寒冷声打断他:“江念,我劝你不要再提那个孩子。”

    “那我也不可能按照你说的做。”江念站了起来,沉着一张脸,撂下了最后一句话:“做梦去吧,傅弋寒。”

    傅弋寒今天对江念表现得格外地大度,只是看着他决绝地转身上楼,没有出言勒令什么。餐桌旁只剩了他一个人,他沉静的目光落到平稳地摆放在桌面上的那枚戒指上,最后颇有些遗憾地收回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