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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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凌煜的生物钟已经被刻在记忆里，比闹钟订的时间早了十五分钟就醒了，他的身边空无一人，就连用手心抚过的地方都是冰冷的。那个男人离开床很久了。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新的，精疲力尽的一天。 他起身掀开被子，一丝不挂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套上了一套纯棉质地的格纹居家服，袖口纹着哥特式的字母，是一个英文单词，艺术字他看不懂，不过想想就知道是个贵的品牌。因为好货都不便宜。 他看了一眼四肢，淤青的颜色更深了，是乌青色的，有点可怕，但是却没那么疼了，包括下半身。于是他松了一口气，男人没有涂乱七八糟的药在他的身上，是自己多疑了。 昨晚男人也没有对他图谋不轨，反而睡得很老实，老实到连一个呼噜都没打。但是他不知道其实是85号觉得他睡觉样子太过可爱，看着看着就入了迷，没睡多久就起了床。 闻人凌煜下床从这间卧室走了出来。 这是一间200平的商品房，男人没有骗他，在套房中确实是算大的，这里的装修风格更倾向于自然风，除了白色的墙体，木质地板之外就是木质摆件家具。在客厅中间的墙上挂着两个鹿头。 “你在看什么？” 男人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正看得出神的人吓了一跳，他回头看见一个拿着咖啡杯的人，正斜靠在客厅的墙边看他。 “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 “这里是租的，离公司近，过来吃早饭吧。” 闻人凌煜听到男人的回答倒是很诧异，代号者不会缺钱，为什么他不买下来，这对于男人来说应该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心里这么想着，身体却跟着眼前的人走进了餐厅。 男人站在双开门冰箱前，很自然的问他：“果汁还是牛奶？” 等等，他为什么不问自己要不要喝咖啡？咖啡机里面明明还有半壶。 “只有这两种选择吗？” “我记得你……好像不爱喝咖啡？”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之前在公司把冰美式给扔了。” “……你……怎么会……知道？” 男人尴尬地笑笑，他的大脑快速飞转，在搜寻着可以搪塞的借口，但是坐在餐桌旁的人的眼神，让他无处可躲。 “你应该早就知道了，那座大厦里有许多监控，录下了很多视频。” “我确实知道，因为在我退出游戏之后，文件袋里有打印视频的纸。那次在厕所……我就意识到有人在看我，所以那面镜子后面是监控摄像头？” 男人转过身去，从冰箱里面拿出了一瓶小瓶装的牛奶，自己擅自做了决定，然后放在了闻人凌煜的面前，不光是牛奶还有他做的三明治。 “不是摄像头，镜子后面……是人。” 闻人凌煜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将桌上的一切都扫到了地上，盘子，食物，噼里啪啦一顿作响，男人看着地上的狼藉，心里只觉得还好没有把牛奶盖拧开，否则真的是惨不忍睹。 “你们他妈的真的够变态啊！” 他说话的时候情绪很激动，站在餐桌旁，握紧了拳头，可能会随时揍眼前的人一顿。可是男人却没有害怕，又重复问了一遍，昨天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 “你就准备一直这么消沉下去了吗？” “什么？”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一直这样参加比赛，还不如自我了结。去四十八楼随便说三个数字，然后被拍卖掉，也比在这里半死不活的拖时间好。我们的时间很宝贵，看你这样的比赛很无聊。” 对于高层来说，他确实是一个被消遣的玩物，能够评价的标签也只有无聊和有趣。 “你们真的很没有人性。” 闻人凌煜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透露着阵阵寒意，他说完都觉得自己可笑，你跟资本家谈人性，就像去屠夫家里劝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样，只有逆天。 男人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他。 “我不知道你说的没有人性是什么意思。比赛是你自愿参加的，去当你师父的情人，是你主动勾引的。就连在比赛场地之外，新郎新娘结婚当天，你还跟新郎在更衣室里翻云覆雨。这种感觉是不是很爽？” “是你们一步步引诱我进去的！” 男人的眼神很锐利，他抓住了他瞳孔颤动的瞬间，然后再重重地给予一击。 “是你本性如此。” “我……我……” 闻人凌煜乱了气息，用手一直牢牢抓住自己的胸口，衣服被扯拢成了一堆，夹杂在手指缝隙之中。男人的话不全都是错的，至少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真的有快感，然后是深深的愧疚，但这些愧疚堆积到下一次又是更上一层的至高快感。 像上了瘾，戒不掉。 他把男人丢在餐厅，自己跑去了卫生间，像是迫不及待地想逃离一座名为自我毁灭的废墟。然后将所有的眼泪都掉落在洗手台里，它们沿着白色的冰冷的壁，流入了无尽的黑暗漩涡之中。 他想，自己生来就是缺爱的。不然为什么这么容易对一个人心动，恋恋不忘。 他想，自己生来就是缺钱的。不然为什么会被金钱蒙蔽双眼，为了钱做了这么多事。 整个卫生间在响彻着绝望的恸哭，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但是他知道男人进来了，就在他的身后，他猛地抬起头，从镜子里对上了一双冷酷的眼眸。 这是男人第三遍问同一个问题。 “所以你还要消沉多久？” 闻人凌煜想回头的瞬间被男人制止了。一只带着温度的大手，蒙上了他的眼睛。 男人的话语吐气在他耳畔。 “听好了，你可以消极一时，但不能消极一世，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正视自己的欲望，那些并不可耻，可以说，正因为有欲望的滋生，人类社会才会进步。既然已经到了不能退后的地步，那你唯一的道路，只有前进。” “我……” 还是有泪水从男人的手心往下流。 “过去的伤痛就让他过去，人不能陷在回忆里过一辈子。你就当自己死了一回，现在的你，是新的。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只为自己而活。” “你是在帮我吗……” “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这副躯体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不，我不要这副空壳。” “那你要什么？” “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我再告诉你。” 男人的手慢慢向下移开，那双悲伤的眼睛已不再流泪，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坚毅却又冷酷无情的眼瞳，眼泪在这里冻结，感情在这里泯灭。他眼中熄灭的火苗再次被欲望浇灌，而燃烧得更加旺盛。 他在内心深处把弱小的自己杀死，然后靠着尸体的养分再重新生长，白骨与血肉分离，血管中的血液不再循环，所有的一切都被啃噬干净，伤痛是最好的催化剂。 男人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这是完全两个人。 这是新的闻人凌煜。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你是几号？” “我……” “等等，我不想知道了。不管你说你是几号，我都不会相信的。” “为什么？” “因为你骗了我，骗子的话我是不会信的。” 闻人凌煜转身，拉着男人的手来到了最靠里的一间不起眼的门边。男人像是做了亏心事被发现的小孩子，挠了挠头发来转移注意力。 那间门后，是另一间卧室。 “对我身体不感兴趣却要和我一起睡觉，你怕不是阳痿吧？” “我觉得之前的你比较可爱。” “听过这句话吗，思想一旦解封就不会再次沉沦。谢谢你，百里沁。” “只要你不说我阳痿，我们就一切都好谈。” “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我是站在利益这一边的。” “我真的很好奇我身上到底还有什么值得付出精力的东西，会吸引你，但是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如果你等下上班被人干，晚上可能还需要来我家给你上药。” “我饿了，你再去给我做一顿早饭。” “我还是觉得原来的你比较可爱……” 男人边嘟囔着又老老实实去了厨房重新开始做三明治，而闻人凌煜心里早就有了盘算，他要去公司的监控室，查看所有的监控和拿到这座大厦所有楼层的CAD平面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