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武馆

    在漫长而无法死去的岁月长河里，他不仅无敌，而且寂寞，没有亲人，没有后代，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他毫无意义。

    后来，他找到了那一群诡异的存在，什么禁忌里的魔念、神性、异毒、什么各处禁地，世界尽头之密、不可说的神秘组织...

    祂们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找到了一种办法。终于那些存在花费了数万年，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所以，他所到之处，都变得安安静静，空空荡荡，像是再安全再和谐不过的安全区。

    亲人...

    多么陌生的词汇，前世的他不是没有想过。

    可是无论是什么，只要涉及到自己的血脉精华，那些庞大的能量就可以轻易将祂们全部摧毁，化作虚无。而和他相关的事物，也会因为位格的强行提升而变得扭曲。他极力的控制，甚至是封印，但都无用。

    “...要好好珍惜的亲人。”祁幽收回思绪裹上了被子嘀咕着，“也许该考虑考虑让她变的不那么容易死掉什么的。”

    “也就是说若无意外，我会多出一个正常的外甥，或是外甥女。”他笑了起来，虽然他并不喜欢幼崽，但是虞杉姐的幼崽还是可以勉强喜欢的。

    “那么，下一步，就是遇到一个虞杉姐喜欢的男子，与她结婚才行。”届时不论她看上哪一个，如果喜欢就不干扰他们，那人如果不喜欢她，他就去自己记忆中那一些禁地找来可以催眠迷惑那男子的东西，使之向便宜姐姐求爱。虽然幻觉精神类的功法、药剂、诡异，他并不擅长，但是多试几十个应该也可以的，如果喜欢的男人多了，就都抓起来，找个地方，让她成为女帝。

    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屋内光线暗淡，窗外的月光，将窗影投在地面上，显出雕花的模样。

    吱嘎...

    门被推开了，虞杉拎着个木盒入了屋内，身上还带着些酒楼食肆的烟火气。

    “小幽，趁热吃了吧。”她掀开木盒上遮着的厚布，顿时一股香气弥漫起来。

    祁幽便翻身起床，来到桌前嗅了嗅，是香酥小鱼干的味道，还有一碟酱烤鸭腿，一碟切片兽肉，另外则是些糙米饭。

    “嗯。”祁幽顺从的点点头，坐在桌边开始大快朵颐，而虞杉温柔的给他倒水，劝他吃慢点。

    “快吃吧。”虞杉柔和地笑着，然后点亮油灯，嘴里埋怨着，“天都黑了，你也不知道点油灯，以后如果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祁幽并不回应，安静的吃着饭，他自然能理解她絮絮叨叨原因。她在不安。毕竟前不久才有一群人渣找上门来威胁姐弟俩，还好自己把一整个宴会的渣滓都杀掉了，虽然现在在虞杉姐心里不觉得安全，但是明天应该就不会担心这些事情了。

    但虞杉却并不知道他的想法，还在嘀咕着：“晚上吃东西怎么能不点灯呢...快吃吧，凉了味道就变了。”

    她一边看着祁幽吃着，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事“......最近城中有些乱，我们以前的家并不安全了......不过还好我已经通过了测试，所以明天我们可以搬去内城......”

    微黄的烛火不时浮动，暖光照的一室温馨。看着正弯腰给自己整理碗筷的至亲，祁幽心里难得的生出了一丝暖，这种感觉很奇异，从未有过。

    “小幽。”虞杉突然开口道，“如果今后有一天我不见了，你的功夫没有达到最顶尖的层次，一定不要来找我，甚至不要和别人说起这件事情，就当我死了，好吗？”

    祁幽静静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好。”

    这样的承诺于他而言，简直毫无作用。祁幽早就超越这些层次十万八千里了，甚至连自己现在是什么层次都不明白，就像有八百年春秋的大椿对蜉蝣的生命长度一样无法理解。

    想了想，她似乎很不放心，低声道：“小幽。如果...如果你能遇到喜欢你的人，你又不是很讨厌，就在一起吧！”

    她神色里的忧虑一闪而逝，随即带着温和的笑容道：“不需要得到姐姐的认同哦...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呢。”

    祁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便宜姐姐说这样的话，肯定是为了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但人类的有趣就是在此。他无意揭露便宜姐姐的小心思，只是转身去向床边。从头上随意一梳，捋下几根头发，微微用力一拧，黑色的发顺从的环绕在一起，形成一个指环状的发圈，然后想了想轻轻用手指尖划开一块青布，将头发包裹在其中，然后用细绳打了个死结。

    毕竟是唯一的血亲，是很特殊的玩具，可不能让她轻易死了。

    祁幽将做好的小布袋放在手心，递了过去道：“虞杉姐，这是我给你做的福袋。你拿着随身带着，睡觉时候也贴身带着。”

    虞杉看到弟弟郑重的神色，“噗嗤”一笑，但却也不疑有他，接过了这个布囊，然后小心的放入怀中。

    ＊＊

    次日，暖色的阳光爬上窗沿，从窗户慢慢探入屋内。街道上也喧闹起来，小贩们的吆喝声，早起行人的谈论声，匆匆的马蹄声，以及载着辎重即将远行的牛车的轮声，彼此交杂在一起，预示着俞山城的白天已经到来了。

    此时的虞杉已经带着祁幽安置在了内城的三部官差街巷的家属院子里。据虞杉说，从她当上三部的官差起，三部就帮她打理安排好了一切，大到解决他们和那群混混的纠纷，小到配置好新的住所，甚至安排了一个手艺精湛的木匠定做家具。原来的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再加上已经被翻砍的一塌糊涂，所以他们并没有回去。

    安置好以后，祁幽身体也恢复了，便要回到了原本的武馆继续学习，原身去的武馆在城中生意做得不错，主要是肯教人些拳脚武艺，而且门槛又低，只需要缴些许费用就能学习。不像某些门派，收弟子的条件非富即贵，十分苛刻。

    祁幽倒是第一次去武馆，送别不太放心陪同前来的便宜姐姐后，便进了武馆，走过十几米的过道，来到能容纳了数百名对练弟子的武馆大堂。

    场中约莫百人正盘膝而坐，恭敬的看着前方的一位长相方正，身上带着令行禁止之气的男子，这男子单手反握持刀，将刀背已经那弧度夸张的刀尖向着前方.

    “你们看好了，我这推虎斩虽名为斩，但实则为刺，精髓所在乃是在这倒弯的刀尖之上，为了让你们看清楚，所以我特意将刀翻转过来。”

    男子指着刀尖道：“这个地方，就是你们取胜的机会，也许将来你们有人混出名堂，会遇到生死时刻。那么记住，这个尖就是生与死的分界点。”

    突然道场上有弟子问道：“馆长，那不知我们这推虎斩的刀法，乃是几转功法？”

    男子淡淡道：“我现在说的这种分法只是以大部分人为基础来区分的。江湖功法分为天地玄黄，一共四阶，过了四阶依然有更厉害的层次，不过那些层次你们到了自然会得知，现在告诉你们与之无益，反而得陇望蜀反受其害。”

    “事实上，每个人对于功法的理解都不一样，若是相性，即便是一转功法，也有人曾练至圣的境界。若是功法与自身不符，功法越是厉害，则自身损害越是巨大，三阶以上的功法，即便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修炼前，也要掂量掂量。”

    “我这推虎斩被归类为玄级二阶，若你们真正用心，好好修炼，必然也是前途无量的。”

    他的一席话顿时让新加入的弟子们振奋了起来，对他们而言，江湖太远，二转的功法已经是远超想象了，毕竟大多跑江湖的汉子不过会些庄稼把式，连一转都算不上。

    随后，他叫了几名弟子上前，开始指点演示。

    这些令祁幽都不由得驻足观看了片刻。似乎是察觉到了祁幽的到来，男人嘱咐弟子们：“你们将我刚刚所授的招式熟悉一下，从形入手，熟练之后实战，自然能够掌握熟练。”

    说罢，他就转身来到了祁幽面前，示意他跟上自己。伴随着一阵阵木制武器的碰撞声和“喝！”“哈！”“再来！”的喊声，大堂弟子们便开始互相对练喂招，显得充满了朝气和活力。

    馆长掀开淡雅的暗青细帘，他迈进了小庭院。

    小院空无一人，馆长颇有冷淡的闭着眼，询问：“想好了？你是要继续跟着我，还是离开这？不论你如何选择，都没关系。”

    少年本就早慧，天资横溢，馆长原是爱才，打算收为亲传弟子，传授自己的独门武艺，却不想前些日子少年不小心撞见他与人密谋，虽未听清，便被馆长及时发现。但是馆长见他撞见倒也没有任何惊讶只是轻描淡写的让那人离开。然后如同以往那样唤少年来他身前，给他一颗药丸。

    少年虽知那馆长必然是心有不轨，奈何他无反抗之力，只能吃下馆长赐予的药丸。那日回去以后开始发烧，虞杉姐因为担忧少年的病，心神不宁遇上五虎堂的人才发生了后面的祸事，再之后，便是祁幽来到这身体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