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start（5）

    感谢这个游戏出品方虽然掺进了各种诡异的元素，但还是有点基本的良心，给了玩家自由设定身份的功能。而叶夏云进入时用的默认身份，也就是无业游民，这一身份使他在NPC突然任性起来要求马上出门旅行的时候不用担心被开除。

    毕竟这游戏主打的是恋爱，不是上班模拟器。

    坐在半人高的岩石上，穿着长风衣的俊美青年把玩着手里的长箫，百无聊赖地看着对面神态认真的画家：“大画家，还要多久啊？”

    “很快了，请再坚持一下。手的部分已经打完底了，玩一下终端也可以哦。”

    终于得到了初步的解放，连带着坐在监控前的客服先生也松了一口气——他们已经下了两个多小时的五子棋了。

    拿出终端，叶夏云看了一眼对面依旧在认真作画的年轻画家，稍微想了一下，先点开了Eve的聊天窗，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我可以出于好奇问个问题吗？

    Eve：可以。

    叶下云：你们这些NPC都有各自的出厂人设吧？

    Eve：嗯。

    叶下云：那你的人设是什么？虽然是未完成状态，但总有个背景框架吧？

    且不说埃尔西这样小有成就的画家，就连满大街的路人都有各自的角色设定，然而Eve全身上下每一处看起来都像是个非常特殊的角色，反而却完全看不出对方的设定是什么。

    白发白瞳，全身都穿着纯白色的宽松衣裤，相貌上佳却缺乏表情，整个人极具辨识度，但也完全找不出任何可用于推测的蛛丝马迹。

    游戏官方是想把Eve设计成怎样的一个存在呢？叶夏云对此非常感兴趣。

    Eve：我是神。

    盯着终端上显示出的那三个字，叶夏云陷入了沉默凝噎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不是……这游戏虽然诡异的设定很多，但好歹背景设定还是在科技高度发展的无神论人类社会吧？

    看起来高冷的美少年内心是个中二病，或者现代题材的恋爱游戏背地里还加入了超自然或宗教设定，这两种可能性不管是哪一个都让他难以接受。

    稍等一下，说起来……这款游戏的名字是叫……？是他理解的那个伊甸园吗，圣经里的那个？

    叶夏云猜自己的表情应该是裂开了，因为对面专心作画的埃尔西都开口问他：“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我看到一个有点猎奇的新闻……”

    心情复杂地搪塞过了埃尔西，他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在回复框里输入文字。

    叶下云：……你是认真的吗？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类似于上帝？耶稣？是那种吗？

    Eve：是的。

    这游戏的制作组是疯了吧——他心里如是想到。

    叶下云：所以如果是完成版，你就会有神力？管理天堂或者天使那种？审判或者宽恕人类？？

    Eve：没有那些功能。

    叶下云：那你作为神的能力是？

    Eve：没有。这是都市背景的游戏，不存在超自然力量。

    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叶先生就这样坐在一块石头上经历了心灵的大起大落，几乎怀疑再多聊几句自己就会在虚拟的网络世界死于心肌梗塞。

    没想到啊，面瘫脸的美少年真的是个中二病，还讲得一本正经把他给讲信了。

    【安小哥，我建议你们下次选主角的时候认真一点，至少选个脑回路稍微不那么特殊的。】

    安明晦：【……我会帮你反馈的。】

    又过了一会儿，年轻的画家终于宣布了他的刑满释放：“好了，可以下来了，叶先生。”

    听见埃尔西轻快的话语，叶夏云从岩石上跳下去，来到对方身边，低头看了一眼画布上的底稿。

    ——好吧，他对油画的鉴赏能力依然有限，并不能从这抽象的轮廓中看出对方的水平。

    不过埃尔西看起来似乎很满意，只见他温柔地笑着，浅褐色的双眼注视着面前的画布，看起来无比满足：“这一定是我最满意的作品之一了。”

    “是吗，那我可真是荣幸。”

    他们两个人带着随身行李和画架，从山脚下一路爬到距离山顶不到十米的地方，又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找到了从山峰倾泻而下的瀑布，然后叶夏云就以不远处的瀑布为背景，在石头上当了三小时的人体模特。

    他感受了一下全身上下到处都在酸疼的肌肉，又看了一眼神采奕奕心满意足的埃尔西，深深地意识到了AI和普通人类之间残酷的差距。

    折腾了一天，时间也不早了，他们就在附近找了块空地，搭帐篷并支起炉子烤肉。鉴于叶先生一脸的虚弱，埃尔西主动包揽了烤肉的工作，让他只好好坐在旁边等着吃就可以了。

    得到投喂的叶先生觉得自己这一天饱经风雨的身心终于得到了一丝慰藉。

    夜里，他们两个都进了帐篷里，埃尔西在旁边就着灯光认真地继续完成他的画作，而叶夏云就懒洋洋地躺在一旁刷刷终端，一直到差不多该准备入睡的时间，就关掉便携灯钻进各自的被窝里，气氛可以说是相当温馨和谐。

    游戏的世界里没有蚊虫，这一点设计得非常人性化，使得即使是在这种深山老林里睡帐篷，也不用担心什么，还可以充分享受不远处隐隐传来的瀑布水声所带来的清新感，惬意地入睡。

    ——理论上是这样的。

    当被子被掀开、一个温热的身体侵入自己的地盘时，叶夏云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欣然接受还是坐怀不乱：“埃尔西？”

    “叶先生，”年轻的画家把自己嵌入另一个人的怀中，伸出双手拥抱住对方的腰身，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努力压抑着过分炙热的情感，却仍然使其满溢而出，“我想成为叶先生的恋人。”

    这一环节并不在叶夏云的预料之中，但他也并没有感到很惊讶，毕竟这游戏再不靠谱也还是个恋爱游戏，而且这段时间以来他和埃尔西之间的相处一直是带着若有似无的暧昧，那一层薄薄的隔膜不管什么时候被戳破都不奇怪。

    只不过没想到埃尔西会这么快就主动来戳破那层膜而已，毕竟对方看起来是个矜持而略有些保守的人。

    “所以就来大半夜偷袭我？”他懒洋洋地调侃，用着夸张的语气捉弄道，“哇哦，好有心机，深山老林孤男寡男，你这是要毁我清白让我无从选择啊！”

    “叶先生……”埃尔西微微颤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羞赧，但是却毫无退意，也许是叶夏云的错觉，他甚至从中听出了一丝不顾一切的狂热，“请你跟我在一起，请抱抱我吧。”

    叶夏云抬起手回抱主动告白的年轻画家，入手的却是温热而柔软的肌肤。

    “……！”他顿了顿，双手依然停留在画家赤裸的腰身上，语气中却带了些许不确定，“好吧好吧，我从了就是了，谁会舍得拒绝好看又才华横溢的大画家呢？那我们现在睡觉吧？”

    如果是在现实世界，他反而不会这样惊讶困惑，但这是在游戏里，而开发商明确说明了，游戏不提供性行为相关功能，而为了自然地回避掉这一设定，游戏角色脑海中是不会主动浮现出这类想法的，即使玩家主动提出，也会被内置的信息编码系统自动转化成其他含义的言语。

    是他想多了吗？但是说实话，一个成年人在这种时间，这种场合，这种气氛下光着身子钻进他的被子里，除了那个方面之外，他想不到任何其他理由。

    埃尔西抱着他的手臂骤然收紧，又缓缓松开。

    “不要睡觉，叶先生，我、我想要……”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埃尔西伸出手，颤抖着伸进叶夏云的裤子里，准确地握住了尚未勃起的性器，“情侣之间，不是应该做这些吗？叶先生，陪我做好不好？”

    嘴上说着问句，但埃尔西的动作看起来却完全不像是有询问的意思，只见他生疏却又急切地扒掉叶夏云的裤子，努力地用手讨好着那个部位试图使其硬起：“对不起，叶先生，我不是那种私生活混乱的人，只是、只是……我真的好想要你……”

    叶夏云从来就没见过这种整个游戏介绍没一句真话的游戏。

    嘴上说着不提供性功能，结果NPC好感度上升之后像是色中饿鬼一样钻人被窝，这合适吗？

    年轻的画家显然是早有预谋，亲手给被自己唤醒的小叶戴上了薄薄的安全套，甚至背着他给自己做过了润滑，主动地扶着硬挺的性器坐了下去。

    打开帐篷内的便携床头灯，他看了一眼拆开后被扔到一边的安全套包装，还是那家超市门口卖的牌子，之前他还吐槽过这游戏没性生活卖什么安全套。

    头疼地叹了一口气，叶夏云抬头看向跨坐在自己身上的青年，对方因为不适应被进入的疼痛而眼眶微微泛红，柔软顺滑的金色发丝垂在肩膀附近，欣喜而又紧张地望着他。

    “好吧，也许在这种状况下你会愿意跟我说说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慢慢地小幅度挺动腰肢帮助埃尔西适应，叶夏云活动了一下脖子，“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人或者事让你烦恼吗？”

    结合上一周目的阴间结局，原谅他很难不产生什么联想，甚至在这种时候还忍不住怀疑一会儿该不会有哪个杀人魔冲进来把他们砍死。

    “没有，我平时来往的人不多的……”垂下头，埃尔西看起来有些难为情，脸红得像是番茄一样，“我只是真的很喜欢叶先生，想要跟你在一起……”

    “对不起，擅自做出这么出格的事，但是我一定会努力让你觉得舒服的。”

    ——要命了，这气氛为什么这么纯爱，这不就显得之后还要回归老本行去Eve那边的他活像个渣男骗子吗？或者他能一边在支线当别人男朋友一边在主线当好兄弟吗？

    “嗯、叶先生的……好大……”

    就着帐篷里暖黄色的灯光，叶夏云自下而上望着自发地起伏着身体的年轻画家，看进那双浅棕色的眼睛——里面装满了爱慕与喜悦，甚至仿佛有一丝不知名的狂热，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依靠代码与程序活动的AI，而更像是一个真正的、鲜活的人类。

    甚至此时此刻，那深深包裹着他的温暖柔软的身躯，也难以与冰冷的数据和机械挂钩。

    在情欲的热潮之中，金发的青年低下头来与他接吻，主动地探出舌尖与他纠缠，吞咽下属于他的津液，像是不知餍足的爱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