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得非所愿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三木也坐下。

    白扭扭尽量平稳着自己的声音慢慢说道：“我这次回家，去拜了堂口，见了柳行，就是一直保佑着我的仙家。他告诉我，当年我闯下的祸还没有平息。这么多年过去了，超度的办法我也试过了，更何况我只是无心之失，并非存心害人，何故要缠我这许多年还不能平息？”

    三木没有接话，等着白扭扭继续讲下去。

    白扭扭继续说道：“柳行告诉我不要跟鬼讲道理，但同时他也意识到这件事不对劲。鬼是没有自我思想的，只是死前的怨气汇聚不散形成的一种低等灵体，不至于无法超度。多年不散的原因更有可能是有人暗地里不断汇聚怨气，不断为其塑形聚气。”

    “那仙家说是老大干的？”

    白扭扭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是谁，他只是感受到了有种力量在不断维持着那鬼魂的怨气。”

    “所以，从头到尾，都只是你的猜忌与怀疑。”三木站起身，眼神里带着失望，语气带着些许怒气与埋怨道：“真是枉费老大平日里对你那么好…”

    “《无处可逃》那场游戏的最后，我们被毒雾包围，是死路一条，没有任何转机。危急关头，我们却都晕了过去，可我并没有完全晕厥…我看到…看到空青凭空召唤出一道生门，把我们带了出去。凭空！你知道凭空是什么意思么！那道门凭空出现，门里是耀眼的白光，他带我们进去后，再醒来就是在现实世界了。那场游戏本是个死局，可他却能凭空召唤生门。”

    三木的喉咙动了动，说道：“那你有没有问过他？”

    “问了。”白扭扭回忆着说道：“他给我看他背上的伤痕，说其实他也受了很重的伤，他并不是每局游戏都能这样做。”

    “所以…所以你刚才醒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掀老大的衣服看他后背？我还以为你魔怔了。”三木想起白扭扭从游戏中醒过来以后就去掀空青的衣服，自己还去阻拦了…

    “你也看到了吧，他的背部根本没有伤，那么严重的伤痕怎么可能这些时日就恢复如初呢。他根本没受伤，他又是骗我的。他可以随意打破盲卡游戏的规则，来去自如。所以，不必难过，我根本不相信他会真的死了。”

    三木重新坐下，他双手交握在一起，内心五味杂陈，知道空青不会这样死去他是惊喜的，但是如果白扭扭的怀疑是真的，空青真的可以无视盲卡游戏的规则，那么之前的那些出生入死算什么？那些同甘共苦、舍身相救又算什么？

    “可是…可是…这次老大是真的在游戏里死了，已经……”三木想起空青的惨状，不忍说出口。

    “他完全可以杀光那些人，然后再把我们迷晕，召唤出生门带我们出去，没必要付出生命。”白扭扭反驳着。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老大说的是真的呢！他不能每局游戏都那么做！这次他真的是用自己的命救了我们呢！”三木的语气突然哽咽道：“或许…或许我们真的是永远失去他了。”

    白扭扭疲倦的神色中闪过一丝慌张，她红了眼眶摇了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不相信。”

    三木叹了口气，他仰着头望着窗外的月色，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甚至可以看到它周边的丝丝缕缕的云雾，在寂静又孤单的夜幕上。

    同时看着这月亮的，还有顾生，他站在窗前，轻轻打开窗户，晚风一下扑进来，吹拂起他的头发，黑夜里没有任何星光，树木的枝桠交错，一个挨着一个，远处房屋的灯光灭掉了，一个接着一个，然后这夜色更浓重了。

    风吹着少年的眼睛本该干涩，可他的眸子始终湿润着。他转过身去，面朝着房屋中间的床，床上躺着他心爱的人。风从少年的身后吹来，微弱的月色也在他的身后，他隐匿在光中，头发随风晃动着，他没有眨眼，眼睛里已是蕴起水雾，直至眼前的一切都模糊，终于泪水溢出了眼眶，视线再次清晰，随后又变得模糊…

    眼泪汇聚在少年的下巴，滴滴坠落，他满面泪痕，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安静地任凭泪水流了满脸，不需要添加任何情绪，眼泪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地向外涌着。他单薄的肩膀感受着冷风的刺激，可只有这样他感受到自己活着。

    顾生望着空青熟睡的脸，他多希望明早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他会醒来，笑着讲这次又是怎样的化险为夷。

    可这一切，不会发生。就如同当年自己的母亲一样，再也没醒来过，那夜的烟花多么美丽，饺子也是热气腾腾的，可却是天人永隔。

    顾生打开一旁书桌的抽屉，他知道那里放着过年时剩下的烟花，他颤抖着双手拿起，转身趴在窗台上，将手伸出窗外，然后点燃…

    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声响，火苗泛着青色，烟花被燃起，迸溅出好看的火花。

    火花绽放着，又熄灭了，明亮的，又黯淡了，出现了，又永远消失，只剩下白色的烟雾，丝丝缕缕，缠缠绕绕，依依不舍，火花晃了顾生的眼睛，他的眸子里映着火光，他转头看向空青，脸上带着泪，却笑着问道：“好看么？”

    没有人回答他。

    房间里更暗了些。

    顾生苦笑了一下，再转回头的时候烟花已经燃尽了，他将残余的扔出窗外，双手掩面痛哭起来…却依旧是隐忍的、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泪水从他的指缝间坠落…zWWx.org

    他的心空空荡荡，像是遍布荒草，又像是被随意撕扯。

    他的愿望其实从来都很普通，小时候他想爸爸和妈妈能够在一起，结果父亲成了他的仇人。别人只知道他恨他，可从来没人知道其实他也爱他。顾生记得小时候父亲那双温厚的大手时常将他托起，母亲不肯买给他的东西父亲总是偷偷买回来。可他最终抛弃了他，还侮辱了他的母亲。

    如果恨一个人是一种痛苦的话，那么恨一个自己爱的人想必就是更痛苦的。

    长大后，他的愿望是自由。可却被自己的父亲禁锢着。他生性清冷，却活在一团污秽之中。他间接杀了自己的父亲，可却并没有报仇的痛快。

    再后来，他只想照顾好两个妹妹。却一个与他反目成仇，一个坠楼惨死。

    他遇到空青、遇到三木、遇到白扭扭，他与他们坐在一个饭桌上吃热气腾腾的饭，如此小的一件事却让他差点哭了，许久没有过的温暖让他手足无措，他只想这样的日子一直继续下去。却也没能得到。

    他想要宁静，却卷入风波。他想要去救赎，却变成了罪恶。他想要济弱扶倾，却不得不取人性命。他想要清清白白，却偏偏惹了一身尘埃。他想要与他芝兰盛好，却江海一别永隔山川。

    最后，他只想要死亡，可他们又偏偏强迫他活着。

    顾生蜷起身体，心脏痛得他难以呼吸……

    他想，大抵就是如此吧，得非所愿，愿非所得。如枯木逢大旱，如洪涝遇暴雨，如风雪覆寒霜，如巨浪卷狂风。如独木孤舟，如无根浮萍。求也无处求，怨也怨不得…龙舌兰的无限：我的男友是顶配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