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故人风，当年月（下）
故人风，当年月（下） 脚步声伴随着况洪渊那有力的声音传了进来。 卿九穿着一袭白袍，在这有些阴暗和潮湿的洞中显得十分耀眼，一双通红的眸子就像洞里蝙蝠的眼睛一般，比白色的袍子更加的显眼。 “少主。”况洪渊抱拳喊道。 卿九点了点头，眼睛一闭一睁，便恢复了正常，只是那袭白袍越发的耀眼。 他轻轻拍了拍掌，洞中突然亮起了火光，地面上的砖凉如冰水，泛着光芒，卿九坐在了高位之上。此时看去，他不过是一个白袍且脸色苍白的少年罢了。 这里是圣子殿，水恨生也有一座。 原本圣子少主就能立好几位，根据功绩，评选出两位首席圣子，也就是少主。随后的圣主便由这两位圣子中产生。 圣主上蜀山之前只立了两位圣子，他们二人自然便是圣子了。 “你来啦？” 卿九淡淡的说道，才从蜀山回来他的确事事仰仗况洪渊，可慢慢的，发现况洪渊并没有谋夺之意，其余几个门派依旧恭敬，依旧以圣山为尊。 刚开始他很诧异，可慢慢的，终于知道了。 圣山底蕴犹在，何人敢妄动？ 圣主之上有圣堂，同时他也知道了，蜀山有剑狱，铁剑山有剑冢，青莲剑宗有莲池，长生观有长生洞，卧佛寺有罗汉堂，灵隐寺有菩提山。 这些才是几大门派的底蕴，他们之间几十年的纠葛，圣山几乎攻破蜀山好几回，蜀山也带领六大派大败好几回的魔道，可这些在背后的底蕴看来，都是小打小闹。蜀山终究没破，魔道依旧存在。 这才是背后底蕴们的底线所在。 卿九知道了这些，这才明白了况洪渊为什么那么的乖巧。只要圣堂的实力超过天渊湖背后的实力，那这圣山便永远是圣山。 不过圣堂不出，他也没资格唤出圣堂，很多事情还得仰仗况洪渊，他资历够，实力也够。而且，水恨生也不反对。 于是，况洪渊俨然成了圣山的长老。 不过，他都还算安分守己，都是提出一些意见，争取得两位圣子同意，他这才会去办事。 总体来说，况洪渊的表现很不错，甚至圣堂中都有人注意到他了。 经过这两年，况洪渊对两位圣子也有了了解。 水恨生只顾埋头苦修，坐在大位之上眉头紧蹙，不过大多数事情他都会同意，安静得像一个贵家公子。 至于卿九，虽然打扮如同贵公子，真实年纪也大得吓人，心思虽然深，不过大概是因为才由凡俗转为修行者的缘故，而且现在他可以借助圣物保住青春。这两年，像一个意气风发的孩子一般。 所幸的是，卿九会听劝，也没出过什么娄子。 两人，一人温润如一汪安静的湖水，一人则热烈得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况洪渊更加的亲近卿九一些，卿九对圣主之位虎视眈眈。若是论修为，品性，况洪渊喜欢水恨生。可惜的是，水恨生似乎对圣主大位没什么兴趣。 无奈之下，他只能多亲近一下卿九了。 卿九对他还算客气，虽然偶尔也会有责怪。 “况宗主，不知道来所谓何事？” 况洪渊毕竟没有正式领圣山的长老之位，况且他还是其他宗门的宗主，便只能以“况宗主”相称呼了。 况洪渊的天蓝色袍子也显得异常的显眼，卿九皱了皱眉，不过这个表情只是一闪而逝，况洪渊并没有发觉。 “少主应该猜到了。” 卿九看着他，微微张口，可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况洪渊看到了那口型，便懂卿九的意思，直接说道：“天渊湖况洪渊前来请示少主，封武山一事！”说着的时候，自然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 卿九看着他，斜着眼笑。 “此时请示过水圣子没有？” 况洪渊拿不准卿九的心，他也不敢说卿九是一个大度的人，若是说先请示过了，他会不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故意为难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说道：“在下逐个请示，先请示卿九圣子。” 卿九听到这话，谈不上高兴，可也没理由责怪况洪渊。 “具体说说封武山一事，你有何打算？”声音不咸不淡，没有感情。 况洪渊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过了一关。 “封武山上有九龙符，天下皆知。那枚九龙符至关重要……” 卿九打断了他的话，直接说道：“不用介绍，我知道了。” 况洪渊想了想，但还是咬牙说道：“这九龙符不光是天地奇物，参悟透能够提升修为，同时还是钥匙。” 卿九有些不耐烦，点了点头。 况洪渊看到卿九的脸色，心里叹了一口气。 “正魔两道的事归正魔两道，族别的事，归族别来算。” 卿九听到这话，死死的盯着况洪渊，况洪渊也盯着他。在这件事上，他不会回避，更加不会躲避。 卿九突然笑了，放声大笑。 这一瞬间，思绪万千划过脑海，不过他还是说道：“不错，基本的底线要有的。” 况洪渊再度松了一口气。 不管卿九是真心这么想，还是为了博得圣堂的好感。这件事没有异议，总归是好的。 “我打算去和六大宗门谈判，我们也参加比试，赢了我们就自己寻找九龙符。也好趁着这个机会，挫一挫六大宗门年轻一本的锐气。” 卿九听到后半句话，眼睛都亮了，立马站了起来，眼中闪着光，燃起了斗志。 “好，我们挫一挫他们的锐气。不过，你去和水恨生说。我和他有一场比试，看谁打败六大宗门的弟子多。” “他去打他的小宗师，我去战我的汇溪境。” 况洪渊看着好斗的卿九，点了点头。 “对了，让他提个赌注！” 况洪渊应允了下来，便告退了。 不过走出圣子殿门口的时候，他还是摇了摇头。 …… 况洪渊看着水恨生，水恨生面容精致，若是一个女孩子，不知道会迷死多少男孩子。 水恨生性格不错，也十分沉稳。 不过可惜的是，他没有争夺圣主之位的意思。 况洪渊低着头，将卿九的话传达到了。其实他早就来见过水恨生了，那正魔斗归斗，种族有异，一起外抵，也是水恨生提出来的。虽然，况洪渊也这么认为。 “他若想赌，就随他。看他，我无所谓。” 水恨生永远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况洪渊低着头，便又说了一句：“那我们如何安排人手？” 水恨生想了想，便说道：“各派挑选一个长老，带领两位宗门内汇溪境和小宗师中最出色的弟子前来，先进行一场比试，各境界选出前三，前去封武山。” “可若六大宗门不答应呢？”况洪渊还是有疑虑，若是六大宗门不答应比试，那他们就人手不够了。 “会答应的。” 水恨生极为的自信。 “宗主您只管去说，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况洪渊看着自信的水恨生，点了点头。 …… 命令一下，顿时魔教的各大宗门派了弟子前来，短短三天，便齐聚圣上。 比试也极为的快速，最终，汇溪境卿九打败了所有对手。同样的，小宗师之中也没有人是水恨生的对手。 汇溪境和小宗师最终都是圣山、天渊湖、九幽洞各派出一人。至于宗师境，便没有进行比试，只是选出了三位长老。 三位之中，有况洪渊，还有两位圣山的长老。 …… 徐长安、李道一带着小白到了封武山脚下。 封武山上郁郁葱葱，虽然上不了山，不过从高空看去，可以看到郁郁葱葱之中，有一高台，还有一大块碑。碑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封武”二字。 “三百年大劫”、“六宗大比”这些已经在修行界不是秘密了。 所以，山脚的小镇上，热闹了不少。 小镇中，甚至多了不少的摊位。 一些散修知道大宗门弟子要来，虽然打不过他们，可不代表骗不到他们。 此前有个弟子被骗得连功法都交了出去，之后大多数的散修都来试试运气。也许他们也能遇到两个拳头大，脑袋蠢的弟子呢？ 小镇的街道上，有很多摊子。 所谓的摊子就是一块布放在了地上，布上放着众多东西。有铜钱，有玉符，徐长安甚至看到了有几块和在蜀山出现过的那枚九龙符相似的玉符。 他也不知道这些玉符的模样是怎么泄露出去，九枚玉符形状各不相同，那一枚九龙符在蜀山消失了，肯定不会出现在这些人手里。若是真的，这些人还不有多远跑多远？更何况，但这里就出现了十多枚玉符。 摊子前的人，衣服都破破烂烂的，布上的东西还带着泥土，有几个还胸前还挂着一枚玉牌，玉牌上有一个“地”字或者“搬”字。 挂着玉牌的人不多，可明显地位比其它人高，而且摊子面前也多了不少人。 六宗大比是一件盛事，即便不能参加，很多小宗门也带弟子前来观礼。 “那些玉牌是什么？”徐长安靠向了李道一，小声的问道。 李道一似乎有些气愤，“哼哼”了一下，小声的介绍道：“这是身份的象征。” “什么身份？” “写着‘搬’字的是搬山道人，他们修行注重一能，搬山之能！” 李道一看着有些惊讶和满脸不相信的徐长安，继续解释道：“搬山之能说的就是真的搬山，移山填海！” “至于写着‘地’字的，他们的名头没有搬山道人好听，叫做地耗子。他们专门打洞，而且精通阵法。对了，地耗子一些破阵的手段据说是葛舟意他们宗门传出去的。” 徐长安看着“搬山道人”和“地耗子”接着问道：“可这样那又如何呢？搬山之能修为到一定境界都可以吧？地耗子打洞和破阵，这些阵法大师也能做啊！” 李道一一咬牙，狠狠的说道：“不错，只是这两个称号是职业。移山是为了露出下面的秘境或者墓，你不是去过赤岩山嘛，若是真正的搬山道人，不用破阵，他们能将山顶给移走，然后进去；至于地耗子，他们能打一条地道进去，也能破阵，神不知鬼不觉。” 徐长安听着，张大了嘴，惊讶的说道：“他们是盗墓贼！” 李道一急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周围的目光汇聚了过来。李道一带着徐长安走到了角落，他们虽然不怕事，可也不想主动惹事，便小声的说道：“你惊讶什么，这里或许真的有那些人在，小心人家查出你祖辈信息，挖坟去！” 徐长安听到这话，才明白刚才自己的失礼。 “那这些东西都是从墓里出来的？而且有些可能是真的？” 李道一叹了一口气，瞥了一眼徐长安。 “你若是跟着宗门的来，裤衩都要被骗没了。那些东西百中有一是真的就不错了，而且那些玉牌也是假的。” 徐长安一惊，小白跳到了李道一的肩头上，舔着爪子鄙视的看着徐长安。 “牌子也是假的？” “搬山道人和地耗子当初有些过火，正魔两道长辈的一些坟都被给刨了。结果正魔两道暂时休战，魔道专打搬山道人，正道解决地耗子。别问地耗子属于正道还是魔道，他们没道，非正非魔，会做好事也恶贯满盈。” 徐长安看着李道一，李道一将背上的包袱拿了下来，往里掏了掏，拿出了两块玉牌。 “都和你说是假的了，你看我也有，留着玩的。” 徐长安这才点了点头。 两人一猫再度回去逛了逛，山脚下有小镇，也有一条河，河道宽广，河也深，这条河往前便是到了出海口，这里的百姓靠水吃水，河中停泊着一些船。 他们一路闲逛，走到了头，便隐隐约约听到了哭声传来。 李道一要上去看看，徐长安这些日子有些疲乏了，而且一路走来，那么多人需要帮助，他们不可能一个个去帮，他只想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比如，多几个如同荀法一般的人，多几个褚良，这些人有了舞台和成长起来以后，能够解决更多人的困难，守护更多人安定。 他不是不愿意，只是啊，那么多苦痛，不可能一一去帮助。就算世上真有佛祖存在，道家始祖也在，他们也不会为每一个解决问题。 最好的法子不是等人来救，而是自救。 李道一理解徐长安，不过他还是好奇，便走了过去。 徐长安鼓励的看了他一眼，便继续逛着。 夜深了，大多数的摊子都收了。周围一阵吵闹，却有一小道呼噜声传了过来。 徐长安有些好奇，便循着呼噜声走了过去。 一个乞丐睡在角落，同时他的身前也放着一块布，身旁放着一柄古朴的小剑。 也许是徐长安盯着他和他的剑看，乞丐醒了，看了一眼徐长安，嘴里嘟囔道：“剑不卖，这可是一柄悬桥剑，真的。”蓬头垢面的乞丐又加了一句。 悬桥剑，悬在桥下面的长剑，防止蛇化蛟入海，也就是走蛟的时候怕蛟龙冲断了桥而悬的剑。当然，走蛟的都是小蛟，能有威慑作用。 不过，妖族销声匿迹了那么久，这几乎成为了传说。 徐长安笑了笑，没有管那悬桥剑，肯定是假的，小时候都当故事听的。转头看向布上，顿时哑然失笑。 他看到布上的两件东西，一柄火红色的大剑，一枚圆形玉符。 那乞丐看着红色大剑，立马说道：“这剑可厉害了，叫做焚，也有叫焚魂剑的。有三柄剑，它们组成了一套。红色的焚魂，黑色的焚寂，蓝色的焚灭。 徐长安之前注意力都盯着那红色的剑，和徐长安背上的焚没有染黑的时候一模一样，乞丐一说，这才发现红色巨剑的旁边还有一柄黑色的长剑，黑色长剑旁边还有一柄极细的蓝色长剑。徐长安似乎是在哪儿看到过这柄剑，闭上眼仔细的回忆着，乞丐还在喋喋不休。 “焚魂能影响心智，能让人变得嗜血，也会吸血，提升好几倍的战斗力；焚寂坚硬无比，能够吸取别人修为；而焚灭更利害，一剑下去，就算是大宗师，修出了神魂，一剑下去，什么魂都没了。” 徐长安听着他的话，突然想起了在哪见过。 当初蓝宇用冰龙鳞片幻化出的蓝色长剑和面前的“焚灭”一模一样！ 徐长安自然知道面前的这些剑是假的，毕竟真的焚魂在自己背上，经过乞丐的介绍，他也明白了夫子当初为什么会防备着他了，让他修心，多读书了。 他现在才真正明白夫子的苦心。 徐长安眼中全是释然，随即看向了熟悉的圆形玉符。 这玉符他也有一块，在他胸前挂着，那是莫轻水送给他的。 “这玉符啊我也不知道真假，你不如看看三柄神剑？”乞丐有些不满的说道。 徐长安盯着玉符，乞丐只得继续说：“这东西我在图画上见过，前朝姬氏的东西，据说是一对，什么功效不清楚。” 徐长安看到玉符便想起那白衣女子，听到“一对”立马心里一动，不管真假，他都希望是一对玉符，破境能重圆，故人再相见。虽然，莫轻水突然对他冷冰冰的了。 “我要了，多少银两。” 看到徐长安这副模样，乞丐知道来大生意了，伸出了一根手指头道：“一百两！” 徐长安想都没想，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蓝宇虽然走了，可许耿留下的一匣子银票还在，徐长安把银票丢了过了，拿起了圆形玉符说道：“不用找了，玉符我要了！” 随即，便走了。 乞丐捡起了那张银票，一看面额，二百两！ 他将银票揣了起来，随后提起那柄悬桥剑，起身看了一眼地上那些东西，悬桥剑闪过一丝光芒，那三柄“神剑”和其它东西便化作了齑粉。 徐长安拿着玉符，走向了大河边。 看着河水，一轮冷月映在河中，似乎在河水中看到了那袭白衣。徐长安笑了笑，看看月亮，看看河水，想来明天是个晚秋难得的晴天了。 他拿出了胸口上的那枚玉符，看着两枚一模一样的玉符，呢喃道：“果真是一对。” 而在不远处，李道一似乎很生气，激动的说着什么。 …… 那乞丐拿着银票，走过街角，看到了一个老人带着几个孩子睡在草棚里，吃了一口又干又硬的饼，便将银票放在熟睡的老人怀中！ 下一章预告： 第九十七章：走蛟剑 .............................................求各种，跟读的读者老哥们，尽量在第二天看。嘉图李的猫的一剑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