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皇家晚宴（三）
两人在舞池中旋转，刚刚的对话仿佛只是一点小小的杂音。 墨笙感叹于施若涵的美丽，惊异于她的另一面竟然如此破碎，但她有一句话说得对，他没有资格对她指手画脚，更何况关注她的社交倾向是明显的僭越。 “我想送您一点礼物。”他忍不住在这曲完毕时找了个新的话题，好让它填上两首舞曲之间的空白，占有她多一点时间，“这条项链应该很配您。当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想着如果是您戴上，在雪原的边界看日落，是何等场景。” 看施若涵兴致稍好了一些后，他才将这根“夜悬星河”戴在少女纤细的脖颈上。 “冰花晶石，只出现在急冻苔原的地壳深处。”墨笙的话轻得像是耳语，“这颗星球是我的成人礼物之一，现在，我也想与您一起分享。” 如今你将离开真正的“世界之塔”，欢迎来到成年人的世界。 光脑微微颤动，通过生物电让少女察觉到了，刚刚墨笙将27区的第95号星球划入了她的名下，名为雪吻星，由于气候恶劣但富含宝石矿脉，是雇佣兵的主要活动地点之一。 她不清楚一颗星球的分量，于是只是简单地道了谢，随后来到边缘的餐桌边上寻找一杯新的酒润润嗓子。 “您好，初次见面，我是君奕。” 施若涵朝发声处看去，对方的长相与君耀有六七分相似，连淡金的发和金色的眼睛都差不多，只不过对方的表情更加柔和，比起君耀那副一直一丝不苟的样子要亲和多了。 她的眼睛微眯，这个人和她一样，只是带着面具罢了。 “啊，你好。君耀的哥哥。也是君家的继承人。是吧？”她回答得并不客气，将香槟慢慢纳入口中，感受香气充裕了口腔，又泛到鼻腔，品味了一会才咽下去。 “没想到您对这点琐事也如此了解，倒显得我浅薄了。”君奕不恼，表情一直温和，但施若涵能感觉到，对方也察觉了她们是同类，现在面具松懈了不少，“作为初次见面的礼物，我谨代表君家递上薄礼，还请您笑纳。” 光脑轻轻振动一下，好像又有一颗倒霉星球被送给她了。 总觉得有点被强买强卖了的感觉啊，带着些微醉意的眼睛看向这个俊美青年，无奈地道谢，并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地方，没看见周围的那些个贵族都蠢蠢欲动了吗？她毫不怀疑，如果君奕离开了，那这些人肯定争先恐后地用一颗星球和她攀关系。 突然，一个侍从端着酒杯过来，问她：“您想要一杯柠檬汁吗？” 本来气氛就不够融洽，君奕有些不满这个人造人的不懂眼色，刚想训斥，就看到施若涵突然表情扭曲，俯下身体，像是被什么人掐住了脖子一般。 很快，她的脸就涨红了，眼白内的毛细血管爆裂，让她显得像是恶鬼。 “怎么回事？！医疗员！”君奕赶紧大喊，扶住施若涵，想让她到边上的位置休息一会。 喉咙被掐紧，施若涵怎么会不明白又发生了什么，那个刺客的傀儡又来了。 如果想要柠檬汁，就代表喉咙不太舒服，喉咙不太舒服，就想要揉一揉舒缓，而揉了喉咙，就可能掐到气管。 多米诺骨牌，每个如此脆弱的逻辑链缠在一起，就让她一下子陷入被动。 “……”她的酒气瞬间冲散，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来回扫视，可是刚刚那个侍从如此平凡，导致现在无论她如何搜寻都徒劳无功。 周围的人都在呼喊，一下子恐慌就以她为原点散播开来。有人想叫医疗员过来，有人到处寻找情报，也有人颤抖着继续喝酒，仅仅在观望发展。 “嗬，终于让我有点兴趣了。”她用了仅有一次临时次数的鱼类拟态，为自己增加了一块鳃，使用鳃直接吸取氧气，跳过气管，但也由于这个奇妙的能力还没完全消失，她说话也像是沙哑的老妇人，但任谁都无法忽略其中的愤怒和兴味。 她现在知道的只有，傀儡只是普通的侍从改造而成，能力发动需要对方问出问题，而她无论怎么回答都会倒霉。 圣语者聆听着世界狂乱的声音，朝着施若涵说：“两点钟方向。” 少女血红的眼睛如刀一样射向这个方向，被目光看到的贵族纷纷避让，而她一旦看到待机着的侍从，就瞬间用精神力把他们化作一丛荆棘。 像是小房间发生的一切。 这些已经从兽人改造成人造人的生命体就这么无声地消散，没有任何躲避或是惨叫，仿佛她杀的不是人，而是掰碎了几块夹心饼干。 大贵族都不觉得有什么疑问，毕竟他们的吃穿用度都靠人命堆出来。 而小贵族看着这一幕惨剧，都觉得手心冷汗涔涔——他们也曾思考过把无法继承家族的儿子送入王宫服侍皇帝，甚至觉得说不定得了青眼还能扶持家族一把。 可现在，他们只觉得这些上位者犹如另一个物种。 不然为何如此冷血？ “呼，真烦心啊。”施若涵消去拟态，气管已经得到自由，让她能够自由说话了，可她总有个预感，今晚的刺杀还没有结束。 自她说话之后，全场落针可闻，包括最近的君奕，他也在等待这名少女的下一句话。 “啊……诶……”突然，一个捏着酒杯的男人发出了鸭子被碾死时的声音，头不自然地抖动，显然是正在被骇入，看来这个贵族悄悄地为自己装上了义肢，不算是完整的肉体，这在保守风气的皇室中可谓是前途尽毁，但他为了保持贵族的颜面竟然隐瞒了义肢改造。 施若涵本想着直接把他杀了，但考虑到这些还是贵族，贸然出手可能会比较麻烦，所以准备打正当防卫。 “记住，我是，辉煌流星。期待、与你相……遇。” 这名贵族惊恐地看到自己的嘴不受控地动了起来，他慌乱中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救世主，可对方的眼神为什么这么冷，就好像他是一具尸体。 “你喜欢，人类……” 在最后一个疑问词说出来之前，施若涵的手上已经缠绕着裙摆的那片金属流水，她只随手一指，就如同万箭齐发，将这可怜的兽人打成了筛子。 身体抽搐着倒地，离得稍近的女伴尽力压抑着尖叫，只有旁边胆子大点的女性提高了声音向皇帝说话，但因为声音高到破音，又颤抖个不停，显得色厉内荏：“陛下！她擅自，擅自杀了贵族啊！” “我现在怀疑你也被控制了。”施若涵微微偏头，微笑着朝那名女性说。 “噫！”贵族女性立刻噤声，只有眼中还闪烁着不甘。 同样是女性，我也是娇宠着长大的，你竟然当众给我没脸吗？ “是我的失职，让刺客混进了舞会。”皇帝的声音浑厚，“这本该是个美好的夜晚，请接受我的道歉。” 来宾又骚乱起来，他们窃窃私语，为什么王要向着她道歉？也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慨，或许除了月天星的大贵族之外，王并不把他们当做一样的特权阶级吧。 “不，也是我的问题，动静闹得太大了。是我无礼在先。”施若涵朝皇帝低头。 “送救世主去休息吧。也请略过这个小小的插曲，各位，继续享受。” 把施若涵遇刺这件事说成是小小插曲，也将皇室的强势摆在了明面上，圣语者没说什么话，默许了这样的安排。 她揉了揉喉咙，看到穿着白色礼服的异色瞳美少年款款走来，胸口戴着皇室的胸针，他含情的凤眼规矩地看着她的眼睛，配上微红的眼尾，让她一下子觉得对方有些狐媚的潜质。 “请让我为您带路。”说着，他露出纯粹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