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18 . 悟道（三）
于是接下来，乔伊娜便听到了令她这辈子都记忆深刻的话。 “听好了，你从没见过真正的穷凶极恶，但我见过。就像一场旷世爆働后，整个世界的犯人，被集体释放了出来。我所看过的邪恶之人，绝对比你这辈子见过的都多！ 绝对的邪恶你根本没见过，它们一直都存在着，我已经努力控制局面，将它们压缩在最小范围内。总有一些小臭虫跳出来，咬了大象一口，便自诩为打倒了邪恶的英雄。你想当这样的英雄吗？” “我……” 被诺瓦的一席话怼了回来，乔伊娜顿时变得哑口无言。 很明显，诺瓦是在测试乔伊娜对这些做法的认同程度。 诺瓦的理想，是建立末日世界的新秩序，为此，她不惜选择与帮派妥协。在乔伊娜眼中，为了达成所谓原始积累的资本，也是种无奈之举，但诺瓦确实做到了在乱世开辟一道文明壁垒，这是不争的事实。 如今的隐沙堡，远近闻名，农业时代在恢复，人口在极速发展，城镇规模在逐渐扩大，区域内的物质虽然依旧匮乏，但勉强能让大多数人生存下去，而且治安情况相比其它地区是安全的。对比古代的帝王，种种结果算得上是一份丰功伟绩。 只不过，这样做的代价，也让隐沙堡帮派林立，隐患加剧，成为了滋生邪恶的秽土。 一旦猩红战巫——诺瓦的威慑力不复存在，那么，一切秩序都会化为乌有。 也许这就是种循环，而自己无意中闯入这个循环，试图打破循环，便引发了一连串难以控制的灾难性后果。 一念至此，乔伊娜豁然警醒，脑后一阵奇怪的瘙痒。 这不是惊悚感，不是刺激感，也不是对现实的远离，而是她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十罚挑战。 莫非诺瓦创立十罚挑战的初衷，便是与此有关？ 乔伊娜手脚冰凉，目光呆滞，脑海中的想法无法遏制，一瞬间倾泻而出。 维持诺瓦巨大震慑力的办法，就是尊重他人的命运，暗中不断强化人们的意识、认同感，让人们卷进激进狂热的陷阱，灌输某种坚不可摧的信仰，植入人心，而自己却不自知。 这就像是一场可怕的仪式，人人沉溺其中，无法察觉背后有个力量在控制他们。 高明的手段！ 所有隐沙堡周边地区的强者都会来参加比赛，贡献热度或性命。普通人在兴奋欢呼中，见证一个个强者的诞生和死亡，而帮派在挑战中收获强大的新鲜血液。 诺瓦此举的目的，就是卷死帮派，或者被帮派卷死，以便维持自己的统治。 好残酷，好奇葩的做法！ 想到这一层，乔伊娜的内心大为震撼。 不过诺瓦说的一点也没错，乔伊娜不过刚来隐沙堡几天，仅仅见到这个混乱世道的冰山一角，根本称不上了解此地的情况，又有什么资格展现善意或者评价此地的秩序呢？ “我也有个问题想问问你。”诺瓦的双眸中，出现了一种古怪。 乔伊娜没听见，还沉浸在思考中。 这时，太阳为铁窗外镀上灿烂的光芒，一轮光明从山脊后面升起，像火焰般壮美。突然迸发出来的耀眼光芒让乔伊娜几乎失明，她伸手遮住刺眼的光，缓和了好一阵，才能够重新面对诺瓦那张脸。 ———— 乔伊娜离开了那间阴暗的牢房，脑海里，始终还萦绕着诺瓦冰冷的声音。 “如果你觉得有能力比我做得更好，那，你会怎么做？” 也不知道为什么，乔伊娜对这个问题根本无法回答，只有内心的不安感被瞬间放大，一时无语凝噎，咬着嘴唇不吭声。 …… 穿过漆黑的监狱走廊时，乔伊娜想起一句话，恰好可以映衬诺瓦当时的失落：尽管你像冰一样坚贞，像雪一样纯洁，还是逃不过世人的诽谤。 乔伊娜低头走过一扇扇铁门，心里五味杂陈，信心动摇了，某种精神指引开始慢慢抬升。 她想着诺瓦的经历绝对比自己丰富，这么多年来，一定是看透了某种东西。 历经了几十年的漂泊，诺瓦彻底悟了，最终选择了回到出生地，创立自己统治的强大势力。 在诺瓦口中，选择出生地建立自己的势力有两个原因。其中一个，是这片地区虽比不上东部大陆的幅员辽阔和尚有秩序，但更混乱，刚好可以令她成就一番事业。毕竟，她也希望自己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在这个世上。 另一个原因，是因为这里仍有许多变异者存在。 当地人发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得一种怪病：身上长满芥癣，痛苦不堪。甚至有些新生儿也会得这种病，时间长了还会传染到其他人，像是被恶魔诅咒了一般。 诺瓦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二百多年前，这片祖先曾为之开拓的土地上，有些东西仍然存在。 她低调地带走了那些染病的孩子，占领了附近的地盘，用自己超凡的能力，将他们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后来她继续寻找，拯救了许多变异者，并慢慢将他们改造成自己的信徒。 没人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只知道她的出现，让这片杀戮与残暴的地区平静了许多。诺瓦自己很清楚，此举一方面确立了她的信仰传播，另一方面也拉拢人心，组成了最初忠于她的军团。 众生院成了人们口耳相传的避难所，每天都有大量流民穿越死亡的荒野，前来寻求庇护，从此隐沙堡初具规模，从几百人发展到上千人。 广大的西部荒野上，人们开始修建城镇。种地、纺织、药草、手工业，经济慢慢发展了，商业通路建立了。她秘密领导人们共同抵御外来暴徒帮派，开垦土地，挖掘前文明的遗产，影响力日渐扩大，威名随风远播，成了当地名副其实的最强大的势力。 匪帮、强盗、走私犯、地痞也纷纷表示愿意归附隐沙堡，越来越多的帮派也开始对众生院示好。 他们大多数人从未亲眼见过诺瓦，只是委派信徒管理，但这并不妨碍“猩红女巫”成了人们口中神一样的存在。诺瓦已经鲜少露面，不愿标榜自己与别的暴徒帮派一样，推崇暴力统治，手上沾满鲜血，只在幕后默默控制着一切。 这样一来，她的目标同样可以达到：暴徒帮派治标，她和染病的信徒们治本，双方共同制成了标本——整个地区的新秩序。 世人对诺瓦的称呼，也从猩红女巫变成了猩红战巫，几十年后，这片区域的规模已经能傲视大多数势力了，她的存在也变成了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