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污秽

    事情到此再明了不过，杀女婴这种传闻中的习俗，终于第一次赤裸裸的展现在了我们面前。

    赵斌这个人见不得这些事情，明白过来之后怒骂一声，就想往山上冲，却被那个小媳妇拉住了。

    她哽咽着说道：“你，你别上山，晚上的山上有野狼，你上去就是送死…”

    “你好歹是个母亲，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吃？你还是人吗？！”

    赵斌愤怒的吼道，那小媳妇痛苦地闭着眼睛不说话，眼泪已经淌湿了衣领。

    “这种村子里的习俗，她一个人是无法反抗的，冷静点。”

    我拽开了赵斌，为他解释道。听到终于有人理解自己，她就像找到了情绪宣泄口一样，顿时嚎啕大哭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

    “我不想，我真的不想！可是，自从生了圆圆，他们全家就没给我过好脸色，平时非打即骂，还不让我喂孩子！与其让圆圆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下去，不如死了好一些！”

    我本想凑过去拍拍她肩膀安慰，却不料刚一碰到，那小媳妇就一反常态地呜咽了一声，直接扑进我怀里。

    这种从来没遇见过的情况，让我顿时傻了眼，在赵斌眼神示意之下，这才僵硬地抚了抚她的脊背。

    太久没遇到过这样的温暖，她彻底的放下了一切戒心，也不管回家会不会迟了，在我怀里嚎啕大哭，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从那些话里，我逐渐得知了这个女人的来历。

    原来她叫李丽，今年也不过才十八岁，与我所想的一样，她并不是本村人，是被人拐卖到这里来的。

    说是拐卖，其实情况要更加无奈一点，李丽的故乡比这里还要贫穷，家里人供她读完小学后，便再没有钱了，她那一口普通话，都是自己扒拉着初中学校的围墙，偷偷看人家上课时学出来的。

    在她十七岁那年，村子里来了几个人，说是招人上城里打工，李丽厌倦了农村的生活，便立马报了名，却不料直接被带来了这里。

    陌生的环境，再加上膀大腰圆的壮汉看守，她根本毫无选择，沦为了被挑选的货物，就这样与陈建军，也就是她现在的丈夫成了婚！

    成婚之后，李丽就发现虽然自己丈夫不仅粗暴老土，动不动就会招呼她一顿拳打脚踢，可起码有些钱，能够让她每个月往家里寄上那么几块钱，也就认了命。

    反正按照村子里的习俗，她早晚也是要结婚的。似乎和现在的生活，不会有多大的区别。

    当她怀上了第一胎孩子时，陈建军对她终于温柔了一些，可李丽还没高兴多久，就从自己婆婆口中，得知了村子里的风俗。那些风俗，差点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们三人已经在田野边上坐了下来。李丽保证平时这里没人经过，她靠在我怀里，还在不断抽噎，让我的手不知往哪儿放好。

    赵斌已经平静了下来，抛来一个好笑的眼神，又被我瞪了回去。

    “那……那你当初就已经知道，他们村子里一定会杀女婴吗？”

    说起这个，李丽眼中又满是泪水，点了点头。

    “我知道，可是，可是他告诉我，他们村子里生男婴的多，我不一定就会遇上，而且我想万一这个习俗是假的呢？万一是真的，我也可以带着孩子回娘家。”

    这是很正常的思维，坐在田野边，我无声的点了点头。在这里可以看见村里的情况，家家户户的门口都已经挂起了白灯笼，看起来就如同另一个世界。

    李丽继续说了下去。

    “但我没想到，这次我这么倒霉，竟然就生了个女儿…生下来的第一天，我家男人就想把她活埋了，这可是一条人命啊！我拼了命的夺过孩子，这才真是保下了她，可是没少挨打。村里的人也对我指指点点……”

    李丽也曾尝试着带孩子回娘家，可不管她是通过怎样的方式，离开一出村子，陈建军似乎就能感觉到，会直接追出来两巴掌把她扇倒在地，大骂一场，然后又拖了回去。

    村里的其他人看着这一幕，就像看一个笑话一样，没有丝毫的心理波动。

    这一切，让李丽彻底绝望了，在山一样沉重的古老习俗面前，她一个女人能支持多久？

    再加上陈建军因故离开之前，又放缓了神色，温柔的告诉她，只要按照习俗处理了圆圆，下一胎一定是个儿子，到时候陈建军会卖一条金项链送她给礼物。

    软硬夹攻之下，李丽终于支撑不住，在今天依照婆婆说的话。把孩子放在了山顶的一块大石头上。

    现在那个孩子，只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二十多天的圆圆，想必已经成了野狼的晚餐了。

    “我也不想，可是我能怎么办呢？在这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李丽擦了擦眼泪望着我们，似乎想从我们身上寻求一丝安慰。但赵斌这时候可顾不上绅士风度。他等候良久，见李丽终于说完了事情，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既然在村里已经待了一两年，那你知道落落现在在哪里吗？张落落一个皮肤很白的长头发姑娘，前几个星期才回了村里，村里外来的人这么少，她应该会很显眼。”

    李丽没料到会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看向赵斌的眼神，突然夹杂上了犹豫。

    “你是赵斌？张落落的男朋友？”

    赵斌立刻点了点头，满脸惊喜。

    “是落落和你们提起过？我就说她只是表面上生我的气，但实际上还放不下我……”

    李丽的表情突然变得极度精彩，甚至忘记了丧女之痛，看这赵斌的眼神，就如同看着另一个可怜人一样，眼中全是怜悯。

    “她是怀着孕回来的，你知道这个村子里……不把女人当人看。外来的女人还好，如果是他们本村的女人，那必须听家里人的话，自己跑出去的话，一定会挨揍的。”

    赵斌哆嗦了一下：“她怀孕了，这群人真下得去手！”

    “不仅如此。”

    李丽的声音变得很低，似乎也不忍再说下去了。

    “她……她怀着孕回来的，但没把自己男人带回来。在娄石村一个女人在没结婚的情况下怀了孕，是很晦气的事情，村里人都说这样生下的孩子，会变成恶鬼，克死全村的人。”

    李丽说的很详细，眼里的不忍越来越浓，赵斌也意识到了她话里的意思，整个人僵住了，声音都在发抖。

    “你什么意思？落落她到底怎么了？”

    李丽犹豫了很久，在赵斌祈求的目光下，终于回答道。

    “村子里的人都说她是污秽的存在，要让她冥婚，找一个丈夫。但那个叫张落落的女孩很硬气，拒绝了，后来被人绑着拖进祠堂关了整整三天…最后一天她嫁衣都换好了，但在就在晚上，她自己一个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偷偷跑了出去，在村口的老槐树上…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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