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7 章 云县和议

    “附件终于盖章了！”

    马脸小吴掷下炭笔,捂住脸濒死般的语气嘶吼着说，“比陪你出差还难……太多细节了！他们在意的和我们在意的根本不是一个点！太多人际关系协调了！”

    随着最后一篇备忘录的盖章，也宣告着买活军-敏朝第一次和议所有议程的结束,马脸小吴和在云县主持议程的谢大哥感到疲倦是当然的，就连坐在议桌下首的徐子先,头的白发似乎也比个月多了一些,有谢双瑶做出一副雄健有力的姿态，在玻璃窗前凝望着窗外的海景，似乎正在考着世界的未来——她的截稿期经搞定了,短期内，需催别人的进度，因此很显然,最近她的心相当不错。

    “都赶在年前了。”她乐呵呵地说，“不错,和议都定下来了,领土也都平复了,鸡笼岛那处第二轮都快收成了,看着还是个大丰收——当然,辛苦徐先生了,我们的《华夏历》也赶在年前搞出来了,可是件大喜啊！”

    一个政权，若是能发表自己的历法，无疑是证明了它的底蕴了一个台阶,就连马脸小吴也心不甘不愿地对徐先生挤出了一个客气的笑容,又拾起炭笔，问道，“新年那期周报,刊发华夏万年历吗？”

    “不，放在新年前那一期，还有一周时间卖明年的黄历，至于《华夏万年历》的内容肯定是编入课本中去，明年起，《政治》和《历史》正式进入初级班，列选考科目。”

    语文、算学是必考科目，意是，有些工厂招工时，根据自身需对工人的科目成绩做出求，有些则无所谓，而《语文》、《算学》是所有工厂都必须给予成绩求的科目。其余的科目则可以量力而，也算是义务教育在此时的社中所做的妥协。小吴问，“两门课建议什么岗位列入参考？”

    “文职都得参考下吧，工厂文职也。”谢双瑶忖着下了决定，“宽进严出，招聘可以不，提拔还是参考两科成绩，权重你安排个，形成一下意见，政治略高于历史。当然，首先培养出合格的判卷和出卷老师——年后安排一段时间，我来教一期培训班。”

    “至于《历史》的培训班可以交给徐先生、李先生他们，关键是标准答案所折『射』的历史观……”

    年前的几期报纸，几乎每一期都有重磅内容，和约、新历法、新官制，些都是经准备停当的新动作，至于往吕宋的开发，个还在酝酿中。毫无疑问，明年又将是极忙碌的一年，忙碌到此时就它做起准备来。马脸小吴和徐子先都在纸记着谢双瑶的吩咐和安排，徐子先问道，“新年第一期，若不刊登新历法，又该刊登什么呢？新历第一天，刊发《新历》的消息，似乎也大有气象。”

    任谁都能感觉得到，明年将是全新的一年，买活军的地盘有了极大的扩张，在内的地位也获得了朝廷的承认，今年将些做完，明年又将采新的历法，推广新的作——一元复始、万象新，岂非是最佳的选择？

    看来，徐子先还是想自己的新历法争取下的，谢双瑶也能理解他的一点私心，摇头说，“个还是发一期吧，一期有重的东西讲。”

    她冲陆大红点点头，陆大红意地点点头，起身出门，不久后带回了一个青年男子，谢双瑶看了他一，笑道，“你就是吴强？”

    “吴强见过六姐！”

    “别紧张，坐——大红说你很有点统计学天赋，算学也不错，而且办很沉稳，还是个多面手？我看了你的档案，工作完成得很好。”

    吴强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谢双瑶又和他拉了几句家常，谈了谈他写的新式婚书，“好，你的想很进步，给社风气带了个好头。现在你和你太太生了孩子有？”

    吴强一一地回答了，逐渐放松下来，谢双瑶向大家介绍一下他的职位，“说是贩私盐的，其实呢，都是从外头给我们贩女童回来，可是咱们南方最大的私牙了。”

    凡是对买活军里的内政有一定了解的人，都明白些私牙的重『性』，他们从外地带回了大量有活路的人口，以女『性』主，还有很多流民跟随他们的脚步，往买活军里的汇聚。买活军的私牙在外头有个形象的外号，叫作‘得生路’，他们走到哪里，生路便开到哪里。

    外地百姓对他们奉如仙神，而本地人——有许多是跟着他们来到里生根落地的本地人，也往往给予群满面风霜的盐贩子特别的尊敬，就连徐老先生都主动站起身来，和吴强握手，“你们是有大功德的人！”

    吴强面红耳赤，满口呢喃，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谢双瑶微笑着让大家不太过礼遇，免得他紧张了。“吴强，些年来，往北最远去过哪里？一次可以运送多少人呢？”

    “回六姐的话，山阳道也去过一次，中原道也去过的，都有打通了的道路。四五百人不成问题的，都是做熟了的！人越多反而还越好些，外人不敢来『骚』扰，怕遭了我们买活军的报复。”

    “关陇那边呢，去过有？”

    “去过那么远，那里常闹贼，但若想去，也可以去，都有兄弟在。”

    “西边呢？巴蜀一带，去过吗？”

    “有兄弟去过，我有去过，巴蜀一带船的朋友和我们交都极好。”

    “大江两岸，其余省、道都去过的喽？”

    “那些中下游的道自然是经常去的，山川地理，都有一定的认识。”

    “好，北面、西面两边算在一起，算是大半江山都去过了，”谢双瑶很高兴，她又展开了一卷此刻的内地图，让吴强按名字来辨认，勾画标记，“南边广府道自然是常去的，彩云道一带呢？”

    “那边还不太有去的机。”

    东南一带，就不说了，全是买活军渗透成筛子的地方，谢双瑶背着双手，望着幅经被点亮了许多处的地图，不禁泛起微笑来。

    “好，好，你们的工作办得很不错，你们的些渠道，就像是血管，源源不断，给我们输送新鲜血『液』呢！”

    她亲切地说，“感谢你啊！吴队长，你们的工作虽然危险，但对我们买活军来说却再重不过！有你们的努力，就有买活军的下一步政策——咱们的地盘，就是因有了吴队长你样尽责尽力的吏目，才能越来越好，越来越大。”

    谢双瑶很少样热地夸奖人，甚至连陆大红都『露』出了一丝妒『色』，吴强是激动得快晕过去了，马脸小吴冷笑着将他下打量，手里飞快地记录着谢双瑶的话，而徐子先则略微现出了深『色』，似乎在忖着谢双瑶让他参与议的意。

    谢双瑶有再在个话题追问下去，而是凝望着全地图，微微地点着头，她唇边绽放的微笑是前所未有的满意，就像是软件工程师看着自己的代码开始运转，又像是农场主看着自己的作结出了沉甸甸的麦穗，她的姿态，明白地告诉着大家，经过辛勤的劳动，如今似乎总算到了开始丰收的时候，她现在的心非常不错。

    “十四年，总算拿下一块体面的地方，也算是有一点小小的成就了。”

    她似乎是对着大家说，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历法也发了，和议也签了，就不太担心你们些出门在外的儿郎的安全了……”

    就像是丰收的老农，在细数着家里的收成，“火铳也有了，能给你们装了，民智至少也稍微开启了一点点，虽然在有些地方还微不足道……但点微不足道的光，对很多人来说，就是一辈子也不再有的机啊。”

    吴强的睛红了，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在途中所见到的景象，谢双瑶对他点头笑了笑，“现在，有些一直想做的，在你们的帮助下，也终于可以去试一试了。”

    “明年，华夏历1845年一月一，将是个有历史意义的子，是千百年来，我们华夏第一次采取跨政权纪年，也是买活军新征程的开始。”

    “样的一年，样的一天，在《买活周报》的新年刊头版，我也刊发一则意义特别的召集广告。”

    “凡不愿裹足，不愿盲婚哑嫁，不愿守寡，不愿幽居深闺不得劳作，不愿蒲柳菟丝女子，欲读书学，欲放脚，欲工作，欲婚自主，欲官做吏女子，凡受父兄夫子、公婆伯叔迫害，受宗族乡邻欺凌，受世道挤压女子——所有在本地，在本处不得安居乐业，人身权、财产权、自主权无法得到保障女子。”

    “我谢双瑶在此向你们发出此信，女子们，你们可往买活军处来！”

    “凡有我买活军雪花盐，便有我买活军的盐队踪迹，此去路途艰险遥长，你们路前量清楚，然而，风刀霜剑压迫至绝境，除却忧愤惶急外竟无路可走，甚至于萌发死志时，谨记我的言语。”

    “有盐队在，找得到盐队，你们便有一条活路！”

    “不你如何弱小，如何愚笨，如何无，我买活军也一视同仁，来我里，你可变得强健，变得聪慧，变得有！”

    “天下女子，均可在我买活军处寻得庇护！”

    “恶人们，你们记住，若有冒我买活军名义、旗帜，而擅自招揽女子，以此牟利，合族酷刑不饶！乡邻连坐！若官作吏，我买活军能让你遗臭万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是不信，可尽管一试，我买活军手段如何！”

    “女子们，你们记住，在买活军里，永远都有你们的一条活路！”

    谢双瑶望着窗外的广阔大海，似乎将自己的声音灌注到那烈烈红旗中，随着风声，传遍天下，寻到每一个正在暗处掩面哭泣，正在黑暗的道路中彷徨不定的瘦小身影，把自己的声音送入她们脑中。

    不全是所有的意，但又是一切的目的，一刻谢双瑶感到很畅快，十四年，她终于有底气可以发出样的声音。

    了十四年间每一次的见到，她想，她的声音越发洪亮坚定，传递着无限的信心。

    “莫落泪，莫轻生，记住买活军的旗帜，活不下去时，往买活军里来！”

    “买活军你们提供庇护，买活军里，有你们的新生！”

    。御井烹香的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