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暗潮（中）
风凌雪一路向西北方向疾飞。这一路上，她一直将目光放在地面上，以找出事情异常的根源，直到远远地看到一朵黑色的蘑菇云远远地在地平线上升起。 风凌雪望着那蘑菇云，心里莫名地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她迟疑了一下后，便向着蘑菇云的方向飞去。 此时，那座城市已经化为人间炼狱。 黑色的烟雾顷刻间将整座城市覆盖，鬼嚎声也随之响彻全城。明明是白天，整座城市却在一瞬间就进入了黑夜。居民们惶恐不安地望向天空，全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楚青周围的修士们，却是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黑雾很快就将他们淹没了。他们奋力挣扎，然而黑雾却如牛皮糖一般附着在他们的肌肤之上，挥之不去。更令他们惊恐的是，他们还能清楚地感觉到黑雾正在一点一点地侵入他们的身体，身体中的气血则沿着黑雾不断向外流失。 他们想要反抗，却无力反抗。他们唯有任凭力量和血肉一点点地从体内溜走，而他们则只能躺在地上无助地哀嚎，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干瘪，皮包骨头，直至意识模糊。 “你这个魔鬼！你不得好死！”为首的金丹境修士奋起最后一点力量，一刀向楚青劈去。看着阴森寒冷的刀锋，楚青却是面露轻蔑之色，站在原地不闪不避。黑雾却从他的身体中冲出，将金丹修士完全笼罩，片刻之后便向四周逸散，留下了一个兀自举着长刀的惨白骷髅。 一阵风吹过，那骷髅立刻如面粉一般随风而散，消失无踪。唯有掉落在地，放出“当啷”脆响的长刀，能证明他曾经存在过。 仅仅片刻的工夫，楚青的周围已经躺倒了一片干尸。他们面容枯槁，脸上已完全看不出他们原本的相貌。黑洞洞的眼眶中，眼珠早已不翼而飞，可他们那兀自望向天空的空洞眼眶，似是在诉说他们在生命最后一刻的不甘和惊恐。 他们已经死了，而其他人的苦难却是刚刚开始。 突然弥漫的黑雾立刻引发了全城人的惊恐。特别是在看到不少人被黑雾缠身后转眼间便无声无息的一幕，人们更是惊恐得无以复加，以为魔鬼降临。他们惊惶万状地冲向城门，哭爹喊娘地想要逃离这座城市。可是黑雾弥漫的速度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快。几乎是在他们看到黑雾后的下一刻，他们就成为了黑雾的一部分。 凄厉的惨叫声和鬼嚎声交织成一曲恐怖的乐曲，将整座城市拉入地狱。 这一刻，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权贵富豪，不管是修真人士还是普通凡人，他们的命运都是一样的。 而楚青则是站在城市的正中央，享受着从城市各个角落不断汇聚而来的精血，忍不住仰天狂笑。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这才是我想要的！这才是我应得的！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在惨叫声、哀嚎声、鬼嚎声交织的城市中，楚青的狂笑声成为这一方生灵的主宰。 在楚青恣意吸收精血的时候，血翼则也忍不住暗暗心惊。残忍嗜杀的人他不是没见过，将众生视作蝼蚁的修士他也见过不少。但由于他所处的高度已经远超常人，因此见识的其他修士同样也是地位非凡。 那些残忍嗜杀的人并不会因为杀人而感到快乐，因为没有人会因为踩死虫子而感到喜悦。更多的，还是那种对生命的漠视。他们不在乎凡人是生还是死，杀死他们不过是顺手为之。但如果有凡人从他们手上活下来，他们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但楚青就不一样了。 楚青的表现，犹如最低劣的暴发户，在获得力量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来炫耀。他嗜杀，是因为他真的能从杀人中感受到快乐。他享受这种睥睨众生的感觉，迷醉于执掌众人生死的权柄。 在血翼的认知中，这种人心境极差，很容易迷失在对力量的盲目追求中。他们太过功利，也太过短视。他们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却没能获得与力量相匹配的格局。所以他们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在凡人的身上彰显自己的伟大，却忘了在更高层次的人面前，他们也不过是蝼蚁罢了。 所以在这一刻，血翼觉得，楚青的路，走不远。 不过无所谓，这样更符合他的利益。说不定他可以在某些时候利用一些手段，将楚青的力量和身体全部夺走，好让自己真正的复活。 这时，一道蓝色流星在天空中掠过，直到城市的正上方才停了下来。待笼罩于其上的光芒散去后，出现了一个脚踩蓝色长剑的白衣少女。少女惊疑不定地望着下方那滚滚黑雾，一时间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黑雾是什么？这城市里的人怎么样了？ 由于不清楚具体情况，风凌雪不敢贸然落地。但她已经明白，这黑雾，或许就是她所追寻的异常根源。 与此同时，楚青也察觉到了天空上的少女。 黑雾对楚青而言，就像是身体的延伸，因此黑雾并没有遮蔽他的视野，反而能让他看得更清楚。通过黑雾，他看清了少女的相貌，顿时眼睛一亮，眼神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贪婪之色。 好一个美貌少女，好像都快赶上萧若瑶了！ 风凌雪的美貌让楚青顿时热血沸腾，整个人瞬间就进入了发情期，脸上甚至久违地出现了丝丝红晕。他咧嘴一笑，伸出双手，操控起黑雾，向着风凌雪冲了过去。 风凌雪正专心观察黑雾，却不料黑雾陡然沸腾起来。须臾，数十道黑雾凝结而成的触手呼啸而来，看那架势，分明就是想把自己也拖进去！ 风凌雪娇叱一声，脚下长剑瞬间飞入她的手中。她左手捏着剑诀，右手挥舞长剑，一式潮汐剑诀向着触手席卷而去。 剑光掠过，触手纷纷被一切两段。可这点损伤，对黑雾来说几乎微不足道。黑雾再度翻涌，又是数十道触手冲了上来，而且这一次比先前更加凝实。 风凌雪面若寒霜，不断劈出一道道剑光。可触手却是越打越多，到最后入眼所及，密密麻麻，竟似有成百上千！ 楚青看着风凌雪那闪转腾挪和挥舞长剑的曼妙身姿，脸上不由得露出迷醉之色。他淫笑道：“好一个漂亮的少女，这样漂亮的少女，也唯有我这样的天命之子才配得上！小丫头，既然来了，那就乖乖地留下来伺候我吧！若你表现得好，说不定我会让你做我的后宫之主！” 血翼不禁暗暗叹气。 这楚青最大的问题，就是心中的欲望太重。他甚至怀疑，驱使楚青修炼的动力，或许就是他那深重的欲望。 美色对他这种境界的修士而言，其实是很不值一提的。只有登上他们这等境界的人才知道，大道远比美色更加美妙。很多修士修炼到最后逐渐变得清心寡欲，主要原因便在于此。在见识了真正的伟大之后，谁又会为区区美色浪费精力？ 迷恋美色者，目光都是很短浅的；目光短浅者，也注定无法窥测大道的真谛。 此时的风凌雪在与黑雾纠缠了一会儿后，便已然明白，自己这次怕是遇上大麻烦了。不管这黑雾到底是什么，都远非她所能对付的。 师尊曾经说过，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逃跑不丢人，毫无意义地丢掉性命才丢人。 所以风凌雪决定逃跑，并准备回去之后请冷月刀皇出手。 想到这里，风凌雪不再犹豫，转身便往回飞。 “想跑吗？还是给我留下来吧！” 在阴笑声中，遮天蔽日的黑雾如同一个巨大的怪兽之爪，从四面八方向风凌雪抓来。风凌雪连忙施展身法，用尽全力在黑雾中躲避，并伺机逃离。可是黑雾越来越浓重，留下的空隙也越来越少。随着黑雾逐渐将全部退路逐一封死，最后一丝亮光也消失在了风凌雪的视野之中。 风凌雪依旧面若寒霜，只是握着长剑的右手手心，却早已浸透了汗水。 难道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 此时，万里之外的北洲，正在紫清山上与唐飞商讨事情的风绍，蓦地心中一动，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他惊诧地望向东南方向，感觉似是有什么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东西就要失去了。 是什么呢？ 就在风绍不明所以的时候，隐藏在他身体之中的天华玉简陡然亮起，随后一道金光透体而出，直飞天际。因为这金光速度太快，以致于风绍和唐飞竟然全都没有察觉。 而那金光所飞的方向，赫然便是风凌雪！凌梦初的师兄，别干了，你是反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