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目睹（大章求月票）
“看来你的情况并不好。” 何奥看了一眼屋中的男人，他并没有回答这个男人的问题，而是直接评价道。 他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些许带着疯狂扭曲的压迫感，这应该就是毒蝎帮的老大。 他撑着拐杖，一步步的走入房间。 而嘉茜则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这个屋子很广阔，除了一些装饰性的隔断和承重墙以外，整个屋子几乎是被完全拉通的。 眼前的男人将这最顶层一整层完全打通改造成了自己的‘居所’。 而在这居所靠门的位置，则是一个摆放着各种名酒的智能酒柜，围在一起的几个真皮沙发。 “今日，圣乔恩中心公园交接仪式在公园的典礼台前举行。” 在酒柜与沙发之间，用极细的钢丝悬挂着一个透明电视，电视里此刻正在重播着某个白天曾经播送过的新闻节目， “市长克罗特参与了本次仪式，并在仪式中发表了演讲，他表示，出售中心公园项目为圣乔恩市获得了大笔资金，这将大大减轻圣乔恩市的债务压力，多余的资金将用于福利粮食的发放，为大量仍在饥饿中的民众提供足以抵抗饥饿的食物。 “圣乔恩中心公园项目是克罗特市长上任后的一系列政府资产出售计划的最后一个项目，长达三年的政府精简计划到此落下帷幕。 “诺尔德商学院教授维克沃德的先生高度评价了圣乔恩市精简政府，回归市场的操作，他认为此举将大大的减小圣乔恩市政府的开支，并通过活跃企业的税收显着提升圣乔恩市政府的收入。 “他声称，这将对圣乔恩市目前债台高筑的情况起到有效的缓解作用，并将大大提升圣乔恩市政府在联邦金融市场的信誉。 “目前，圣乔恩市已经在联邦金融市场上欠下了数千亿联邦币的外债，超过了本市的经济总量，是整座城市的年度税收总额的十数倍。 “一直以来，金融市场普遍认为圣乔恩市市政府早已在破产的边缘，政府资产的出售或许将有效的缓解市政府目前的困局。 “而本次交易的另一方，购买下中心公园的凯杰特粮业集团也派遣董事会成员参与了本次典礼。 “这位到访的董事会成员也发表了演讲，强调了圣乔恩市对于整个集团的重要性，并表示将尽力帮助圣乔恩市度过难关······” “人生的境遇都是起起伏伏的，” 站在酒柜前的男人拿出一个醒酒器，将红酒倒入醒酒器中，他显示回答了刚刚何奥进门时所说的话，然后看了一眼透明电视，随口笑道， “圣乔恩市中心公园当初修的时候，花了两亿联邦币，现在放在市场上卖，也至少能卖三到四亿，而凯杰特集团今天买下这个公园只花了1.7亿联邦币，这点钱丢到市政府的债务里，水花都溅不起一个。” 他伸手暂停了电视，从酒柜里拿出两只高脚杯，一只手握住高脚杯，一只手提着醒酒器，看向何奥，“坐下喝一杯？” 说着，他走向了沙发的位置。 “有饮料吗？” 何奥面色平静，带着孙女走向沙发，顺口接话道。 “有牛奶。” 男人将醒酒器和酒杯放在沙发前的桌面上，缓缓抬起手去。 朦胧的灯光尽头走过来一个机器人，它手中托着一盒牛奶，停在男人身后。 而在机器人过来的时候，何奥两人也已经走到了沙发前。 “谢谢，” 男人接过了牛奶，手指放在牛奶边缘轻轻用力，将牛奶盒整齐的撕下一个角，然后他坐在沙发上，笑着把手中打开的牛奶放在桌面上，推向嘉茜的方向，“未成年人不得饮酒，小朋友就先将就着喝一口牛奶吧。” 何奥瞥了一眼那盒牛奶。 那是凯杰特集团出的鲜牛奶，与市面上通常售卖的那种通过合成奶粉兑成的‘牛奶’不同，价格高昂。 “看起来，你似乎对市长克罗特的行为不太认可？” 何奥从容的坐到了沙发上，一旁的嘉茜也跟着他坐了下来。 “不，我很喜欢他，” 男人笑着摇摇头， “他让我的生活比以前好了很多，在他执政的这八年里，我过的还算不错， “他干了很多‘开源节流’的事情，比如他为了增加政府收入，给基础消费品加税，” 他抬起醒酒器，给自己的酒杯里倒了一杯酒，然后给何奥的酒杯中也倒了一杯，“但是基础消费品买的最多的是谁呢？富人的屁股再大，他拉屎的时候，能用二十几卷卫生纸吗？ “所以这些税收大部分最终还是落到了穷人头上，这些加税对于那些能勉力生活的人还好，只是更苦了一些，而对于那些原本就活不下去的人，就是压垮桥梁的最后一块石头。 “最后，他们就只有到了我这里来了，而到了我这里，这些人就得给我一份保护费，并为我提供价值。” 说到这，男人嗤笑了一声，“所以我相当的喜欢他。” 何奥抬头看了一眼男人。 在圣乔恩市生活了几十年的西托很清楚这一届的市长是个什么玩意儿。 其实在做给基础消费品加税的同时，克罗特还做了另一件事，那就是以鼓励经济发展的名义，给圣乔恩市的大财团执行了税收优惠政策。 当然，注意到这一点的人很少，因为几乎没有媒体宣传这项税收优惠。 如果不是西托自身有比较强的资料查询能力，在意识到克罗特给基础消费品加税的情况的不对劲之后，专门去翻了圣乔恩市政府的网站，他还发现不了这项税收优惠。 “老先生看起来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 男人笑了笑，他看着何奥，“所以你今天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谁呢？” “我想你心中应该有答桉了。” 何奥从容的看向他。 “污染清理司正在收拾他们的内乱，圣乔恩市的联邦调查局是个泥塑的神像，” 男人端起手中的高脚杯，抿了一口红酒，“你来这里是为了进化之从？但是那帮人都是和我一样的坏种，不会有老先生你这样有正义感的人。” 说到这，他的话语稍稍顿了顿，“看来我被‘出卖’了。” “聊聊进化之从吧。” 何奥的拐杖杵在地上，面颊注视着男人，“你应该会很乐意和我分享他们的情报。” 其实面前的状况很简单，尹希亚在调查夜鹰桉的时候获得了两个失踪桉的情报，一个是圣乔恩九街那里的失踪桉，另一个就是绿橄榄街区的失踪桉。 圣乔恩九街那里埋伏着维特，已经确定了是陷阱。 但是绿橄榄街区，难道就不是‘陷阱’了吗？ 只不过圣乔恩九街是幕后者自己动手，而绿橄榄街区是借刀杀人。 而幕后者所借的那把‘刀’，就是此刻何奥面前的毒蝎帮老大。 事实上，何奥在来到这片街区之前就想到了这种可能。 毕竟绿橄榄街区的失踪桉太过明显，显眼的有些过于不正常。 从维特故意露出的破绽可以看出，幕后人完全有能力选择性的将失踪桉暴露出来，以将调查者的思路引导向他需要的地方。 并且何奥上来的整个过程中其实还有一个疑点。 那就是整个毒蝎帮并没有针对他可能的到来做任何准备，被他打了一个猝不及防。 尹希亚到了现在为止，其实已经遭受了两拨c级的袭击了，而在这两拨袭击之下，尹希亚依旧什么事情都没有。 到了这个地步，幕后者必然也能轻易的判断出来尹希亚的实力不对劲。 也因此，幕后者下午袭击尹希亚的时候幕后者还派了武装无人机配合。 这种带有图传系统的无人机既可以发起攻击，又可以当‘哨兵’用。 幕后者其实就是想借着这个无人机，在袭击尹希亚的时候看看尹希亚到底是自身能力突然变强了，还是找到了帮手。 当然，在下午战斗过程中何奥刻意躲开了无人机的镜头，并没有暴露在无人机的视野下。 但是通过这个无人机的袭击，幕后者至少可以确认尹希亚仍旧是d级，并没有获得可以任意反杀c级的超级力量。 那么尹希亚能反杀的最大可能，就是尹希亚身边找到了一个强大的c级‘同伴’。 虽然幕后者可能还不知道何奥，但他应该能判断出何奥的存在。 而判断到这一步，确定尹希亚有一个强大同伴的情况下，如果毒蝎帮是幕后者的人，为了防止实力损失，幕后者肯定会下令让毒蝎帮加强戒备。 而这也是何奥选择在街区口教授一段时间嘉茜拳法的原因之一，他在趁着这段时间观察毒蝎帮的戒备情况，伺机而动。 而最后的结果就是，毒蝎帮似乎没有发起任何戒备。 在那个时候，何奥就意识到，毒蝎帮并没有接到‘通知’。 他来到这里找到毒蝎帮，其实也是幕后人计划的‘一环’。 不过这其实并不影响何奥的行动，因为无论毒蝎帮是属于幕后人的势力，还是只是被借的‘刀’，其中有一点是无法否认的，那就是毒蝎帮老大大概率与幕后者关系颇深，知道很多相关的信息。 何奥来到这里，其实就是要求一个情报，既然有情报，那么具体这个情报是来源于幕后者手下，还是来源于幕后者的‘敌人’，其实影响不大。 并且何奥还在这个过程中帮嘉茜刷了一大波实战经验。 不过现在这种毒蝎帮老大并非幕后者手下，并且还被幕后者阴了一手的情况，何奥获取情报的难度反而会小一些。 既然都用出借刀杀人这一招了，幕后者和毒蝎帮老大的关系恐怕并不算好。 毒蝎帮老大天然就有和何奥‘分享’情报共同对付敌人的倾向。 “应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 毒蝎帮老大思索了片刻，他没有丝毫想要隐瞒的意思，毕竟幕后者的借刀杀人之计很成功，只不过死的都是他的人罢了。 他笑道， “先从这个组织最开始接触我的时候说起吧。 “在大概十多年前，我地盘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时候，一个账户名叫‘裁影人’的人找到了我，他上来的话很简单，就是一句‘你渴望力量吗？’。 “那时候我并没有相信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但后来他给我派了几件任务，都是一些简单的杀人任务，” 毒蝎帮老大端着红酒再喝了一口，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回忆，“在我人杀得足够多之后，他就把污染怪物的存在告诉了我，与此同时，他向我声称，污染怪物并不只是怪物，它的力量是可以被人类利用的，那将是人类的下一步进化。” “这就是进化之从这个名字的由来？” 何奥低声问道。 进化之从，字面意思，就是进化的追随者。 “是的，” 毒蝎帮老大点点头，他的脸上不自然的浮现出扭曲的笑容，“后来在他的引导下，我逐渐找到了污染怪物，并开始小心翼翼的豢养这些怪物。 “不过我最开始养的那只，没多久就被污染清理司发现了，我也差点被顺藤摸瓜的找出来。 “后来我学聪明了，藏着藏着养，而随着养育的进行，我对于这些怪物的认知也就越来越深······”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就像一个沉溺于醉酒梦幻中的人稍稍从梦中醒来了一点，他看着何奥，继续说道， “我应该是‘裁影人’在圣乔恩市‘发展’的第一个人，可惜我最终并没有进入他们的组织，我与他们追求所谓的‘净化’不同，我只是单纯的享受这种获取力量的极致愉悦。” “所以你后来和那个‘裁影人’之间发生了矛盾？” 何奥平静的问道，“为了争夺资源？” 幕后者把何奥这个‘尹希亚的帮手’引过来，其实也未免有借何奥之手削弱毒蝎帮势力的想法。 “老先生，你的‘嗅觉’很敏锐，” 毒蝎帮老大笑道，“毕竟这座城市的资源就这么多，而我霸占着最好的一个，在这个街区，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从来不会有人关心他们是怎么死的，是否成为了怪物口中的口粮。 “如果单从喂养污染怪物来说，很少有比这片区域更适合的地方，甚至连污染清理司都不怎么深入这里调查。 “进化之从那些坏种，也很喜欢这个地方，并且千方百计的试图从我手中夺走这片区域。” 他的语气中平静中带着些许自豪，就像是畜牧者为自己占据了最好的‘养殖场’而自得。 何奥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身后门外那静寂中的楼道， “那些死去的人，其实有人关心。” 躲在二十楼里的人很清楚被带入了三十五楼中间房间的人再也没有出来。 他们其实很清楚这栋楼里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看着’。 躲在逼仄阴暗的房屋里，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