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拜见上皇
翌日,似乎是想要刻意的晾一晾朱鉴等人,所以,这一天伯都王没有来,只有一个陌生的瓦剌贵族,带着一队兵士,来到了使团的营帐。 此人看起来三十多岁,长得孔武有力,自我介绍是也先的亲卫队长。 “太上皇陛下在距离此十五里外,太师命我领你们前去拜见。” 这个自称名叫卜列革的亲卫队长,看起来十分冷漠,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但是朱鉴等人却毫不在意,穿戴着正式的朝服,朱鉴拱了拱手,道。 “阁下请稍待片刻,我等还没有准备好。” 卜列革皱了皱眉,越过朱鉴,便瞧见后头李实和罗绮正在指挥着人收拾车马,不断的往大车上装东西,看这副架势,好似要把使团搬空一样。 下巴往前一抬,卜列革问道:“那些是什么东西?” 朱鉴不着痕迹的侧了侧身,挡住他的视线,笑着道。 “我朝陛下及圣母皇太后,念及太上皇身在迤北苦寒之地,准备了些丝绸,粳米、鱼肉、梅杪、烧酒及御用器物,冬衣等物,命我等进献上皇。” “东西多了些,所以需要劳烦阁下稍等片刻。” 说着话,朱鉴似乎是担心卜列革四处乱看,所以一伸手,邀请他进营帐内稍歇。 卜列革略一犹豫,便点了点头,进了帐子。 在铺好的地毯上坐下,便有使团的随从上前,各倒了一碗奶茶,送到他们的面前。 卜列革端起来抿了一口,却不由得眉头一皱。 这茶竟是凉的! 抬起头往四下一瞧,帐中的火盆也息了,各种装饰倒是和他往日见过的蒙古帐子一般,但是总感觉有哪不对。 正要开口打探两句,外头便有人进来禀道:“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 于是,卜列革只得将话头咽了下去。 跟着朱鉴走出帐子,却见好几辆马车已然装的整整齐齐,随队的人手也有上百人。 卜列革心头的疑惑更甚,但是却也不好多问,见准备好了,便带着人出发,往太上皇的居处去。 自从回到瓦剌之后,也先就专门辟出了一块地方,专门给太上皇居住,并且安置了重兵把守。 那个地方,距离也先的军帐大概有十五里。 因为带着几辆马车,所以队伍走的并不算快,行进了大约半个时辰方至。 看得出来,也先对于太上皇还是不错的,这处帐子很大,几乎可以媲美也先自己的军帐。 但是在朱鉴等人看来,还是颇为简陋。 毕竟,在汉人看来,草原上的这种帐子,无非就是围帐布帏,席地而寝,连寻常百姓的居所都不如,何谈皇宫大内? 帐子周围,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看起来守卫甚是森严。 在帐子外头,哈铭带着两个随从,早已经望眼欲穿。 遥遥距离帐子还有上百步,朱鉴等人就坚持下马,步行而至。 来到帐前,袁彬上前对着哈铭介绍道。 “哈通事,这位是使团正使,右都御史掌鸿胪寺事朱鉴大人,携使团副使礼部侍郎李实大人,大理寺少卿罗绮大人,前来向太上皇问安。” 哈铭点了点头,道:“几位大人一路辛苦,太上皇已在帐中等候多时,吩咐了几位大人若至,便可觐见,我这就进去通传,请诸位稍待。” 于是,哈铭转身进了帐中,没过片刻,又转了出来,引着朱鉴等人进了帐中。 帐子里甚为朴素,至少在朱鉴等人看来是这样的。 一张低矮的床榻,上头铺着厚厚的毯子,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只有一个书架和几卷书做点缀。 地上铺着毯子,旁边燃着火盆,正中间是一个案几,后头是一个低矮的墩子。 太上皇穿着一身略显破旧的橙红色窄袖过肩龙纹袍,就坐在那个墩子上头。 在案几后头,站着四个打扮朴素的女子,看年纪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不等,其中有两个是汉人,两个是蒙人。 这是也先派来服侍太上皇的,那两个汉人女子,也是被从边境上劫掠过来的,因为面容还算姣好,所以被送过来侍奉。 粗粗的打量了一番,朱鉴便发现,太上皇已经和他早两年前陛辞时所见的意气风发大有不同。 上次他来的时候,也先并没有让他见太上皇,都是袁彬居中传话,所以实际上,这是在土木之变后,他头一次见到太上皇。 和印象当中相比,如今的太上皇,整个人消瘦了许多,才二十几岁的年纪,鬓间却已经多了点点斑白。 所幸精神还算健旺,眼瞧着朱鉴等人进帐,脸上不由绽出一丝笑容。 “臣右都御史朱鉴,礼部侍郎李实,大理寺少卿罗绮,叩见太上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进了帐中,三人的神色均颇为激动,大礼参拜,跪地叩首,如是再三。 显然,见到他们的朱祁镇,心绪也颇不平静。 在瓦剌一年之久,他能够见到的明人很少,熟悉的人就更少。 前几个月,在伯都王和也先的陪同下,见了一次许彬等人,但是也没说两句话。 这次,听说朝廷又遣派了使团过来,而且也先还答应让他们过来朝见,自然心绪难平。 脸上不由自主的涌起一阵潮红,朱祁镇道。 “好,好,诸卿一路辛苦了,起来说话吧。” 于是,朱鉴等人恭敬的起身,侍立于一旁,旋即,朱鉴挥了挥手,示意跟过来的随从将几个箱子搬了进来,道。 “禀太上皇,此乃圣母及端静皇后命臣等带来的棉服,衣帽,鞋靴等物,皆为端静皇后亲手缝制,请太上皇御览。” 当下,哈铭便那几个侍女,将箱子打开,捧出其中的袍服,送到了太上皇的案前。 朱祁镇伸手触了触柔软的衣袍,看着上头所绣的龙纹,眼眶微微有些泛红,低声呢喃道:“皇后……” 这一件件棉服,针脚细密,柔软服帖。 看着这些,朱祁镇仿佛望见了深宫之中,一针一线的缝制衣帽的倩影。 强忍着没有落泪,朱祁镇亲手将衣袍接过,小心的叠好,放在身旁,然后问道。 “母后身子可还康健,皇后……还好吗?” 这一句话,似蕴含着万千的情绪,中间那么一顿,带着浓浓的愧疚之意。 不过这句问话,却让朱鉴等人有些为难。 看着太上皇的样子,朱鉴一时有些犹豫,但是最终,他还是道。 “回太上皇,圣母一切安好,端静皇后……凤体略有抱恙,太医已在医治,也请太上皇不必忧心。”月麒麟的皇兄何故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