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一个普通人
法兰西地区，卢浮宫外。 根据帝皇的旨意，为了开掘地下数千米深处的死灵王朝遗迹，这里已经被帝国科研部门的临时实验室包围起来。 周边的住民和民用建筑更是被直接打包移送至新的定居点内，只留下一片光秃秃的土地和依旧茂盛的梧桐树，注视着浮空载具和凡人军团在此处来来往往。 “多利诺队长，咱们这运的是什么东西啊？” 连同各个临时建筑的电梯中，看着手推车上巨大的金属箱，带着点德国口音的年轻人好奇地用高哥特语问道：“看起来像是炮弹啊，开掘工作还需要用到这种火力吗？” 听到这个问题，长着一副意大利传统帅哥面孔的多利诺转过头，奇怪地看了年轻人一眼：“新来的？” “是的，队长！” 年轻人立刻并拢脚跟，拉下脸上的防寒面罩，露出一张欧亚混血的青涩少年面孔，抬起右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亚眠忠嗣院优秀毕业生，帝国警卫队新晋队员，艾琳·加里留，向您报到！” “难怪你会不知道这个东西。”多利诺笑着回礼，将自己的军官证在电梯的扫描台上划过，再从军服胸前的口袋里抽出扁平的烟盒，对着艾琳示意了一下，“战斗助燃剂，抽过吧？” 见艾琳点头，多利诺把自己的烟盒拍在手推车的金属箱上，右手的五根手指指尖攥在一起，说：“这个东西，就是一整箱特供的战斗助燃剂。” “一整箱？！全都是？！” 艾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虽然也经常在野外作训的时候使用战斗助燃剂，但是这种可以快速补充人体所需营养成分和微量元素的东西，其中的兴奋剂成分对人体神经系统的负荷很大，往往都是用于应急，还真没见过有人拿这玩意儿当饭吃的。 “是啊，一整箱，三十根。”多利诺用手比划了一下，“这是专门制作出来的特供版，别的地方你绝对见不到，只有我们帝国警卫队里有。” “三十根！” 艾琳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看着那足有半个人高的金属箱，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圆形，说：“那这种战斗助燃剂岂不是比我的大腿都粗？多利诺队长，谁能用得上这么大的东西啊？” 多利诺帮艾琳把面罩拉回去，拍了拍这名年轻人的肩膀，反问道：“你知道我们帝国警卫队，为什么名字里带帝国这个前缀吗？” 艾琳自豪地仰起了脸：“因为我们警卫队的保护对象都是政府要员，或是掌握高精尖科技的技术学者，这些人对帝国未来的影响十分重大，所以才会被冠以‘帝国’的前缀！” 多利诺带着鼓励意味地点头：“很好的回答。那么对帝国未来影响最大的人，是谁呢？” 飞速上行的电梯微微有些震颤，但这远比不上艾琳此刻那剧烈跳动的心脏，他难以置信的目光在多利诺和金属箱之间流转，用非常非常细微的声音说：“是……帝皇！” “正是如此！” 多利诺狂热地对着电梯厢壁上的天鹰徽记行礼，铿锵有力地对艾琳说道：“我们所护送的东西，正是帝皇陛下这个月的战斗助燃剂配额！为了保证它完好无缺地运送至帝皇手中，我们这些帝国警卫队员可以随时为它付出生命！你明白了吗，士兵！” 面对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的多利诺，艾琳不敢有半点怠慢，立刻立正行礼，大声说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叮—— 伴随着清脆的铃声，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打开，临时研究所的最高层到了。 电梯正对的是一条笔直的昏暗走廊，清冷的冬日阳光从窄小的窗户中斜射进来，在铺着塑胶垫的地板上留下一道道苍白的印记。 走廊里没有开灯，只有寥寥几只报丧鸟驻留在走廊两侧的栖枝上，跳动着赤红火光的双眼注视着每一名走进这条走廊的人，投射下一片朦胧的红光。 艾琳有点紧张地推着手推车，他之前只在电视里看到过帝皇的影像，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面见这位带领着帝国从大地上升起的太阳。 多利诺就要放松许多了，他熟络地和报丧鸟们打着招呼，时不时对着墙角处的阴影行礼，口中频频说道：“您辛苦了……” 这让艾琳大为惊奇，立刻推着车快走两步，和诺力多队长并肩而行，好奇地问道：“队长，您是在和谁说话？” “阿斯塔特大人们。” 多利诺指着地板边缘一条只有小手指那么粗的阴影，说：“这里埋伏了一整支小队的暗鸦守卫，虽然你和我一样都看不见他们，但是他们就是存在于这里。我说的对吗，大伙儿们？” “噢——” 伴随着一阵恼火的叹息声，艾琳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一小条阴影里走出了三名身穿终结者动力甲的阿斯塔特外加一台蔑视者无畏，他们庞大漆黑的身躯让宽敞的走廊瞬间变得拥挤起来，仿佛平地拔起一堵厚重高墙。 为首那台暗鸦守卫的蔑视者无畏朝多利诺竖起一根粗大的中指：“你这该死的家伙，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揭露我们的藏身处，害得我们现在还得重新找个地方藏起来。要是再有下次的话，不要以为你是帝国警卫队的人我们就不敢揍你！” “那你们倒是换块影子藏啊！”多利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每次这个时间点就藏在这块影子里，就凭你们这样的值守意识，怎么能保护好陛下的安全！” 这犀利的反问让暗鸦守卫队长哑了火，他认真地点头说道：“你说的对，多利诺，我们会在这一点上做出改进的。但是如果你下次还打扰我们站岗，我就要让你生吞放了菠萝的玛格丽特披萨了。” 多利诺的表情变得无比惊恐，他连连摆手道：“哦，不！有什么手段冲我来，不要动玛格丽特披萨，它是无辜的！” 蔑视者无畏中传出一阵低沉的笑声，身形像是泼洒的墨水般崩塌了下去，附着在墙角的踢脚线阴影之中。m.zwWX.ORg 多利诺缓缓松了一口气，他转头看到艾琳脸上那复杂的表情，没好气地说道：“想笑就笑吧，别憋坏咯。” 艾琳把这辈子所有伤心事都在脑海中飞快地过了一遍，重重地咳嗽两声，问道：“”队长，为什么这些阿斯塔特大人们，都这么地…… “随和？”多利诺先一步说道，见艾琳点头，他抬手指了指头顶看戏的报丧鸟们，“因为他们都没有在执行任务啊……除了这些报丧鸟之外，陛下祂根本就没有为自己安排守卫。这些阿斯塔特修士们是在休假时间内，自愿前来为陛下站岗的。陛下祂还会和修士们一起分享饮料和糖果，真是何其伟大与仁慈……赞美帝皇！” “那，队长，您觉得……”艾琳推着车向走廊尽头的那扇足有十五米高的大门走去，“陛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多利诺极其认真地思考着，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大门之前，这才斟酌着语句，缓慢开口道：“祂崇高的品行不是用一两个词语就可以概括的，但如果你想要知道的是我心中的陛下，那我可以十分笃定地告诉你——祂是一尊温暖的神祇。” 说着，多利诺取出自己的军官证，在大门的扫描台上划了一下。 在低沉的液压杆收缩声中，十五米高的巨大门体缓缓向两侧移开，艾琳忽然感觉自己中了缩小的咒语，不然周围的一切怎会如此巨大？ 椅子腿上自带升降机的靠背椅，七层楼那么高的一体式书架，台灯灯罩的大小和军用雷达一样，盛着橙汁的玻璃杯如同一口大缸。 地毯上的绒毛可以淹没掉自己的半条小腿，所幸房间的主人为了方便手推车移动，专门犁出了一道足够两人同行的无毛过道，直通那与堡垒一般的办公桌旁。 将手推车推上安装于桌腿旁的升降机，眼看着自己距离地面越来越远，艾琳不停地吞咽着唾沫，手指更是神经质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 他太紧张了，以至于忘记要把头盔摘下，哪怕多利诺不停地用胳膊肘撞他也没有反应过来。 升降机微微一震，升上桌面的艾琳瞪大了眼睛，甚至连眨眼的功夫都不想花费，一心要将接下来的景象永远铭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只见壮美伟岸的巨人正在认真地审批着桌面上的文件，足有一人高的羽毛笔在羊皮纸上簌簌作响。乌黑漫长的头发从祂的肩头垂落下来，如同一条在山峦间蜿蜒流淌的溪流。寡淡的冬日阳光洒落在巨人的后背上，为祂的面容镀上一层迷蒙如雾的淡薄光晕。 这一幕具备着难以言喻的冲击力，让艾琳一时间都忘记自己是在执行任务，像是木头人一般地呆立在原地。 多利诺已经顾不上这个菜鸟了，他双手交叠在胸口，呈现出双头天鹰的形状，庄重地行礼道：“参见陛下！” 欧姆没有将自己的目光从文件上移开，听到动静的他只是平静地说道：“下午好，多利诺，麻烦你稍微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闻言，多利诺的身体如同雕塑般凝固住了，不仅没有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更是连心跳和呼吸都放缓到近乎停滞的状态。 在这份关于异世界裂隙探索短期总结的文件上批下自己的名字，欧姆将其缩小至正常大小，交给侍立在桌面上的鼠人女仆伊戈，让她拿去盖章并递还之后，这才转头看向多利诺的方向。 看到手推车上的金属盒，欧姆开心地将它拿了起来，说：“谢谢你，多利诺。每次你都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为我带来最有效的慰藉。”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陛下。”多利诺沉着地说道，“顺便一提，爆弹之母，菲奥莉娜女士，在配给中夹带了一句话。她说如果您再不按时间好好吃饭和休息的话，您下个月的战斗助燃剂配给将再次减半。” “再减都要没有了！” 听到这话，已经把盒子打开的欧姆立刻把烟盒又盖上了，对着多利诺诉苦道：“本来是一个月两盒，现在是一盒。我亲爱的多利诺，再这样下去的话，过段时间我可能就要找你蹭战斗助燃剂了。” 多利诺鞠了一躬：“虽然这是我的荣幸，但是，陛下，我斗胆建议您改掉将战斗助燃剂当成速食食品使用的习惯。这或将大幅度减缓您手中战斗助燃剂的消耗速度，菲奥莉娜女士的心情也会缓和许多。” 欧姆讪笑着抽出一根战斗助燃剂叼在嘴里，一边点火一边含含糊糊地保证道：“下次，下次一定……” “我已经料到您会这么说了。”多利诺又鞠了一躬，脸上露出了促狭的表情，“所以，我就是这么回复菲奥莉娜女士的！” “你！你好狠的心啊，多利诺！” 欧姆捂着心口仰靠在椅背上，痛心疾首地说：“完了，全完了，下个月别说是战斗助燃剂了，我连打火机都摸不到手里……你小子，我不就是让你吃了一份菠萝披萨吗？至于记这么久的仇吗？” “不要小看玛格丽特披萨在我们意大利裔心中的地位啊，陛下。”多利诺以胜利者的姿态昂起了脸，立正行礼的同时说道，“配给已经送达，尊敬的陛下，我等就此告退。” “等等。” 欧姆抽了一口专门为他体型配置的战斗助燃剂，抬手指了指依旧呆立在那里的艾琳，问道：“新来的警卫员？” 不等多利诺介绍，艾琳如大梦初醒般打了个哆嗦，忙不迭地行礼道：“是的，陛下！艾琳·加里留，新晋帝国警卫队队员，随时准备为帝国献身！” “有志气，但是不够好。”欧姆轻笑着呼出一口烟气，身体倚在椅子的扶手上，说，“你要好好地活着为帝国立功，要带着满身的功勋和奖章凯旋，要让所有的孩子都用羡慕和敬仰的目光看着你。而不是为了躺进冰冷的棺材里，而去冲动鲁莽地去‘献身’。艾琳，你明白吗？” “我……”艾琳张了张嘴，“我不是很明白，陛下……这与我在忠嗣院中学到的东西相反……我，我想不清楚……” “那就慢慢想。” 欧姆从伊戈的手中结过一份新的文件，将其放大后置于桌面上，端起盛着橙汁的玻璃杯喝了一口，笑着对艾琳说道：“不用着急，你的日子还长。好了先生们，我要继续工作了。祝你们有一个愉快的下午，再见。” 艾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帝皇的办公室的，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高达十五米的大门已经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面前昏暗的走廊中阴影如蛇般游走，一切都笼罩在报丧鸟投射下的红光之中。 多诺利拍了拍艾琳的后背，问道：“你现在知道帝皇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吗？” “……”艾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在短暂的沉默后，轻声说道：“我看到了……一个普通人。一个纯粹、高尚、富有理想的……普通人。”拥名者的霍格沃兹的战锤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