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物 第86节
谢明朝脸色顿时一僵,有些求助的看向白歌。 白歌心头有些软,便出言道:“趁着现在天还没黑,快去吧。” 谢明朝赶紧就着台阶下,道:“那我现在去。” 说着就一溜往外小跑,谢尘看着他的身影出了门,才将屋子里的丫鬟都遣了出去,掀起珠帘进来。 白歌正将棋子减回棋篓里,就听他道:“我刚刚见到你母亲。” 白歌手上动作一顿,回头看他:“她怎么样了?” 谢尘走到她身边,帮她拾着棋盘上的棋子。 “看着气色很好,她是与季仲春一同回来的,可能是看戚国公府被士兵围了起来,便直接去了季府暂时安置下来,明日你生辰我会派人接她过来见见你。” 白歌眸子缓慢的眨了下,道:“我母亲在季大人府上?” 谢尘点了点头。 白歌的眉拧了起来,想到之前谢尘所说的季仲春与嫡母的往事,忽然理解了谢尘话里的微妙含义。 她开口道:“我母亲是自愿与季大人一同去季府的吗?” 谢尘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我去看她的时候,季大人对她很是着紧,你母亲也幸好有季大人照顾,才能一路平安回来。如今明面上她已经失踪了,我想不若借此便将你母亲的身份从戚家抹去,为她换个身份,你觉得如何?” 白歌坐在原地半晌道:“那我两个哥哥呢?” 谢尘一边把棋子倒进棋篓里,一边道:“我已经拟好你两个哥哥写的关于戚国公府的诉状,只要呈上去便可将功抵过,既能保住你两个哥哥的功名前途,也不会让人察觉不妥。” “等戚国公府的事情一了,便要筹备我们的婚事了。” “咚”一声,棋子散落一地。 白歌白着脸看着地上的棋子。 谢尘蹲下身将地上的棋篓拾起来,接着,半跪在她脚边。 他伸手去握白歌的手。 “茵茵,是不想嫁给我么?” 他的声音又沉又低,还带着些许小心和失落。 “茵茵,你真的想离开我吗?” 白歌低头看着他,他乌黑的发将脸颊衬的越发苍白。 她的唇张了张,却没说出话来。 “你当真对我没有半点情意吗?” 谢尘抬眸看她,那眼底带着血丝,向来幽邃的眼眸此时却似将所有的脆弱袒露无疑。 “过往我无法更改,可我亦不想失去你,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白歌依旧没有说话,连她都说不清自己此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只觉得脑中一团乱麻。 一会儿是母亲和兄长的脸,一会儿是那日她从东临阁观景台上坠下时,看见的谢尘的眼睛。 胸中的烈火和冰冷一同烧着。 谢尘喜欢她吗? 应该是喜欢的。 白歌其实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如今的谢尘是喜欢自己的。 自那日他从观景台跳下来护住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了。 若是没有那个馄饨摊,那一辆柴车,可能两人怎的就都去见了阎王了。 这样的一个权势滔天又俊美无俦的男人,肯为她舍了性命去,为她解决一切忧患,愿意明媒正娶她为妻,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可是白歌依旧心里难受的很,就像她最渴的时候只想要一碗水,却被一人拿的远远的。 她被渴死了,那人又用琼浆玉液将你救活,所有人都觉得她该感激涕零。 可是她最初只需要那一碗水啊。 事到如今,她甚至说不清她对谢尘到底有没有情。 有又如何,她至今仍会因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从睡梦中惊醒。 那在细枝末节处生出的半点微薄的情意,如何抵得过她心中烧起的熊熊烈火。 心中千万念头流过,她将手抽了出来,轻声道:“你容我想想。” 谢尘看着空落落的手掌,眼眸暗下来。 · 四月初四一大早,辛妈妈就煮了长寿面,上面卧了两个圆圆的荷包蛋。 白歌起身被小招伺候着洗漱过了,就瞧见辛妈妈捧着面碗站在桌前。 她看着白歌的眼眸中带着些许怜意,“我们茵茵今天十七了呢。” 白歌鼻子有些发酸。 这一年,她经历了太多的事,多到甚至不敢去回想。 吃了长寿面,谢明朝就来了,小男孩儿神秘兮兮的将一个木盒递给她。 “这是生辰礼物。” 白歌将木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根坠着流苏的银簪。 谢明朝见那簪子,最近越发白嫩圆润小脸儿上显出两分局促来。 “我之前的月例银子都被拿走了,这半年刚攒了些,实在不够买金的,下回,下回姐姐你过生辰,我一定送你一个金子带大宝石的,我看宫里的贵妃娘娘带的那种可好看了。” 白歌看着他纯净真诚的眼睛,心里有些暖意。 她将簪子取出来,别在发髻上,让小招取了铜镜过来,照了照。 “好漂亮啊,我很喜欢,朝哥儿的眼光真好。” 谢明朝顿时嘿嘿的笑了起来。 陪谢明朝玩了一会儿,很快就快到午时,谢尘派人过来通知已经在门外备好了车,准备出发去东临阁。 白歌换了衣服,领着谢明朝出来的时候,谢尘已经在马车上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墨青色绣竹叶暗纹长衫,发上带了一顶玉冠,一副出尘俊逸的君子模样。 白歌瞥他一眼,问道:“我母亲也会去东临阁吗?” 谢尘看着她的侧脸道:“已经派人去接了,季大人应该会同她一道来。” 白歌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马车行了出去,谢明朝坐在沉默的车厢里,有些坐不住一般的扭动着身体,想要透过车厢围帘偶尔透出的缝隙往外瞧。 谢尘扫他一眼:“你坐下面有钉子吗?” 谢明朝顿时委屈的不敢乱动。 白歌心里轻叹了口气,念着头上的那枚簪子,将车帘略撩开些。 谢明朝冲她调皮的眨了眨眼,开始津津有味的瞧着窗外的街景。 今天是文殊菩萨的诞辰,街上十分拥挤,大多是去赶庙会的。 突然,谢明朝有些好奇的嘀咕一句:“那些人是干什么的,好奇怪啊?” 白歌刚问了一句:“什么?” 就见一道寒光闪过,接下来她整个人被扑倒在车厢里。 一只箭矢顺着窗户射了进来,深深嵌进了刚刚她座位处的车壁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卡文,又发了急性狭窄性腱鞘炎,更得少了,小天使们见谅 第八十六章 那支箭矢擦着谢明朝的脸颊飞过, 小男孩儿吓得懵在那,一张圆嘟嘟的小脸儿煞白。 谢尘将白歌护在身下,又伸手将谢明朝也拽了下来。 白歌也是懵住了, 后背被坚硬的木板膈的生疼。 “怎——” 她还没说出口,谢尘就将她的嘴巴捂住。 马车外喊杀声,路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与金属撞击声混在一起。 徐威的声音响起:“保护三爷!” 显然是已经与来人交上手了。 突然, 谢尘起身从马车侧壁抽出一柄细剑, 回身一挡, 细长的剑身正架住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刀锋。 已经有一人不知何时窜入马车内, 来人蒙着灰色面巾, 身着再普通不过的灰色衣裳,一把苗刀却使得极为刁钻。 谢明朝吓得顿时叫了一声,蹭到白歌身前。 马车空间极小,谢尘又要护着白歌和谢明朝, 一时之间竟显得有些狼狈。 白歌也被眼前的场景吓住了,她将谢明朝护在自己身后,紧紧抓住他的手, 手心里尽是冷汗,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谢尘。 那凛然的刀锋不时从眼前闪过, 虽然都被那柄细剑挡了回去, 可白歌还是真切的感觉到头皮发麻,强烈的恐惧感不断从心头升起。 与观景台上宁愿以死明志时的感受不同。 当初站在观景台上纵身一跃靠的心里的一股气。 可当刀亮在眼前, 随时可能架在自己脖子上, 失去生命的恐惧感, 竟如此强烈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