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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墨烟 第104节

    “是的,这位就是我余生的伴侣。”

    “我视若珍宝。”

    听他说完这话,屋内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僵了。

    强烈的隔阂感横在餐桌两旁,双方一时无言。

    温雪瑰不知内情,求救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却见他一副从容模样,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结局,却并不打算为破冰做出什么努力。

    过了许久,朱塞佩先生才终于开口。

    不同于先前的亲切好客,他此时的声音有些艰涩。

    “艾伦,当时的那件事……”

    接下来的话仿佛极难出口,他哽了哽,又喝了一口红酒,才能继续发出声音。

    “让你这么懂事的孩子被迫离开这里,我和安娜一直很过意不去。”

    闻言,郁墨淮并未抬眼。

    手上还切着一块水果派,叉进温雪瑰的盘碟里。

    “都过去了。”

    他懒声道:“您不用放在心上。”

    “您两位对我那大半年的照顾,我一直记在心里。”

    可此时此刻,安娜忽然插话道:“都过去了吗?”

    语气一反常态,不再优雅克制,而是带点讥讽之意。

    “安娜!”

    朱塞佩皱起眉毛,语气放重:“原本就是我们对不起这孩子,不要再揪着往事不放!”

    “可是,可是……”

    安娜不再坚持,眼圈却慢慢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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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毕业典礼

    “请你体谅做母亲的心。”

    安娜拿纸巾擦了擦泪, 看了一眼温雪瑰,才将目光移回郁墨淮身上,轻声开口。

    “尽管这么说不合时宜, 我还是非常希望你能知道, 我的索菲娅, 可怜的孩子,这么多年, 一直没有找过男朋友。”

    “你提这个做什么?”

    朱塞佩眉毛皱得更紧了。

    他怒视着安娜, 一字一句道:“都是她自己想不通,和人家艾伦没有半点关系。”

    温雪瑰这才听出一点苗头。

    她睨了一眼郁墨淮, 心情复杂。

    郁墨淮眉眼低敛着,又密又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上一层茸茸的黑影。

    神色坦荡,并无丝毫动摇。

    他坐在靠窗那侧, 姿态闲散清落。

    阳光斜照而入, 清风徐荡,伴随着柔和的柠檬香气, 将他深邃轮廓勾勒得十分柔和。

    “别见怪。”

    朱塞佩很快转过头,朝郁墨淮投去一缕温和的目光。

    而后, 又郑重其事地扭过脸, 看着温雪瑰。

    “小姐,索菲娅是我不懂事的女儿。请你放心,她和艾伦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完全是她一厢情愿的单相思。”

    其实就算他不解释,温雪瑰也相信郁墨淮。

    但见对方如此真挚,她便也十分郑重地点点头, 用敬语道:“我明白了。”

    只有安娜愈发伤感, 把头扭向另一边, 埋怨道:“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父亲,一点情面都不给女儿留。”

    朱塞佩毫不动摇:“我只是就事论事。”

    安娜无声地盯着他,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朱塞佩却不让步,皱着眉与她对峙,两人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温雪瑰如坐针毡,将目光移开,看了看地板上的花纹,又望向墙上的挂画。

    忽然,安娜扔下一句“失陪了”,便径自离开座位,走向屋外的阳台。

    朱塞佩叹息一声,无奈地抹了一把脸,说了句“请自便”,便跟了过去。

    很快,房间内只剩下两个人。

    屋子隔音很好,听不见外面的对话,只能透过玻璃,看到安娜抱臂的背影,朱塞佩双手摊开,正无奈地说着什么。

    温雪瑰挪开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郁墨淮,开口时有意拖长了音调。

    “有什么故事,也给我讲讲?”

    “你不是都听到了?”

    郁墨淮漫声:“就像朱塞佩先生说的那样。”

    “可我听你刚才说,你在这儿只住了半年?”

    温雪瑰正色道:“你是因为这个离开的吗?”

    “……离开之后,你又住在哪儿呢?”

    郁墨淮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这段往事了。

    不可否认的是,纵使时间很短,朱塞佩和安娜也给他带来过许多温暖。

    季汀竹葬礼后的第三天,他独自乘坐跨国航班,经由莫斯科中转,来到米兰。

    那时他连一个意语单词都看不懂,跟着人.流走下飞机,在第一个岔路处止步不前。

    身旁人来人往,都是身材高大的异域面孔。众人行色匆匆,没有人为他停留。

    忽然,不远处响起个极为乐天派的声音,用极不标准的普通话,音调曲里拐弯地喊他。

    “艾伦!我的小天使,你就是艾伦吧。”

    他抬起头,看到远远的闸口外,有个发福大叔正在乐呵呵地招手。

    天气很冷,他圆圆的鼻头发着红,像卡通片里的人物。

    大叔塞给工作人员一大笔小费,才通过那道只出不进的闸口。

    然后便立刻撒开腿,朝郁墨淮跑过来。

    大叔朝他伸出手,握了握,友好地道:“我是朱塞佩,你郁清阿姨的朋友。”

    他紧了紧背上的包带,略带茫然地猜测:“你说的是我姑姑吗?”

    “啊对,是叫姑姑。”朱塞佩挠了挠有点秃顶的后脑勺,“你们把这些分得很细,哈哈哈哈。”

    他跟着朱塞佩,走入那间散发着柠檬和薄荷香气的小别墅。

    夜深人静,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可窗户的灯却暖洋洋地亮着,像两只欢迎他到来的、含笑的眼睛。

    一打开门,安娜端着新鲜的烤饼干出现在门后,满身都是甜香的气息。

    “可怜的孩子。”

    安娜体态丰腴,和纤瘦的季汀竹截然不同。

    可她们身上,却有着同为母亲的温柔亲切。

    她摸了摸他的头发,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在这里住了下来。朱塞佩和安娜曾经在云珀旅居,汉语水平都很好。他们相处得十分愉快。

    西方不太在意辈分和年龄的差距,两人邀请他直呼其名,送他去街区内最好的学校,教他说意大利语。

    唯一让他有些尴尬的人,是他们家的独生女索菲娅。

    第一次见面是在周末,十五岁的索菲娅从寄宿学校回家,一见到他,目光便再也没有离开过。

    趁父母不注意,索菲娅用意语向他表露了好感。

    她性格本就张扬,在这种事上也直白且大胆。

    他没有完全听懂她的意思,却从她的神态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那时他只学了十几个意语单词,但其中就有“non”——“不”。

    索菲娅并不死心,她说,我不会放弃。

    但她长年住在寄宿学校,每个月只回一次家,待一两天。

    他便算好日子,到时间就避出去,或是住在同学家,或是在图书馆自习,深夜才回来。

    长此以往,两人根本打不上照面。

    他渐渐放下心。

    与此同时,在意大利的生活也步入正轨,他习惯了这里的教学方式、师生关系,也交到了朋友。

    毕业典礼那天,他抱着满分的成绩单和证书回到家。

    其他同学都有家长参加典礼,但这两日索菲娅休假,缠着父母陪她完成家庭作业,朱塞佩夫妇便没能出席他的毕业典礼。

    这也很正常。

    毕竟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