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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真言 第61节

    程问音拿了一小块玉米饼,吹凉后喂给宝宝,“宝宝生日快乐。”

    “新的一岁要健康,好好长大,”他低头贴了贴宝宝的脸蛋,“爸爸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宝宝对过生日也是似懂非懂的,但收到新玩具,吃到好吃的,就会很开心,吃饱喝足以后,在程问音脸上啵地亲了一口。

    下午,程问音带着宝宝来到工会活动室,观看由联盟最高宣传部制作的纪实电影,《胜利弧线》。

    工会的每个omega都带着孩子来了,无一缺席,这也是军部提出的要求。

    电影描绘的是去年秋天的坦克会战。

    清晨时分,所有部队做好了进攻的准备,万炮齐发,划出一道道代表着胜利的弧线,联盟军队冒着炮火奋勇前进,坦克在敌国广袤的田野上所向披靡,如钢铁洪流般滚滚向前……

    时下,政治宣传无孔不入,巩固着政党的统治,也鼓舞着民众们对战争胜利的信心。即便是一场以僵持告终的战役,也被冠以了“胜利”的光环,宣传部精心制作这部电影的目的可见一斑。

    孩子们自然是看不懂这些的,有些还在襁褓中的婴孩,被电影中密集的炮火声吓得哇哇大哭。

    宝宝原本和alpha小哥哥坐在一起,听到别的小孩子哭了,也有些害怕,在椅子上不安地扭动,小声叫着妈妈。

    程问音连忙把宝宝抱到自己腿上,挡住银幕上的画面,柔声哄着,“一会儿妈妈去给宝宝拿漂亮的蛋糕,好不好?”

    宝宝点点头,把脸埋进妈妈怀里,“要吃漂亮蛋糕……”

    电影播放到了后半部分,赶在军部的领导来工会视察之前,程问音把宝宝交给同事,一个人溜了出来。

    今天上午,蛋糕店打电话到家里,说一位姓齐的先生两个月前预定了生日蛋糕,需要有人来店里取。

    蛋糕原本是可以直接送到家里来的,但最近首都发生了好几起无业游民当街抢劫案,政府严加监管的同时,取消了所有餐饮店的外送业务,以防为抢劫留下可乘之机。

    齐砚行远在千里外,又是提前两个月订的蛋糕,自然不清楚首都的新规定,这是他对宝宝的心意,程问音也很感动,打算自己叫车去蛋糕店取。

    自从上次在街上亲眼目睹暴乱发生后,程问音就对军区外的城市产生了恐惧。

    他拦了一辆的士,直接付了来回的车费,让司机在蛋糕店门口等他一会儿,这样便能省去二次拦车的时间。

    这个时间点,市中心的人流量很大,蛋糕店里也挤满了人。

    这是首都最有名的一家蛋糕店,订单很多,价格也都不便宜。程问音上次来到这样的蛋糕店,还是同丈夫一起,但他现在却丝毫感受不到来自甜品香气的甜蜜和治愈,只想快点拿到蛋糕,然后回去。

    取蛋糕的时候出了点状况,店员搞错了订单顺序,将宝宝的生日蛋糕给了一位妇人,程问音同她交涉了一番,这才拿到蛋糕。

    然而糟糕的是,等程问音提着蛋糕出来时,那辆原本应该在店门口等他的的士已经不见了。

    站在市中心熙熙攘攘的街边,不停挥手拦车的十几分钟里,程问音才知道自己原是这般胆小敏感的人,为一点小事担惊受怕。

    他把蛋糕盒抱在怀里,生怕当街抢劫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又想起了在街上听到枪响的那天,恍惚间似乎产生了幻听。但即便是那时,他好像都没有现在这么害怕,因为他的alpha将他护在怀里,用温热的掌心捂住了他的耳朵。

    一辆辆有客的的士从他身前经过,又无情地离开,车尾灯在视线中留下模糊的虚影。

    每一秒钟,他都担心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

    好在他还算幸运。

    一辆的士停在路边,车里的一家人下来后,他抱着蛋糕,不顾形象地小跑着奔过去,终于坐上了车。

    的士安全抵达军部家属区门口。

    程问音付了钱,和后视镜里的自己对视了一眼,发现自己的头发乱糟糟的,系在发尾的绿色发带也不见了,不知是什么时候掉的。

    他出示通行证,进入家属区,随便理了理头发,快步往工会的方向走。

    时间已经比预想中晚了,程问音不想让宝宝等太久,步子迈得又急又快,快到工会时,被石子绊了一下。

    他吓了一跳,站稳后的第一反应却是去看蛋糕。

    蛋糕完好无埙,上面的图案也没有被碰坏。

    只是程问音站在路灯下,看着蛋糕上的图案和字,忽然有一阵委屈袭上心头。

    ……好讨厌他。

    笨蛋,为什么要订蛋糕呢,我自己在家也可以做的。

    程问音上一次在心里偷偷埋怨丈夫,还是宝宝生病,他自己冒雨带宝宝去医院的时候。

    和那次一样,他对丈夫的任性埋怨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就转变成了自责。

    不该怪他的,他怎么会预知到这些呢。

    砚行是想给宝宝庆祝生日,他不在家,所以只能选择订蛋糕的方式,他还细心地让蛋糕店在蛋糕上画了小鸭子的图案,宝宝看到一定很高兴,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好了。

    “他是个好爸爸。”

    “我只是太想他了,也太需要他了。”

    程问音垂下眼睛,看着地上孤零零的影子,这样对自己说。

    这几年来,程问音不得不学会自己开导自己。他反复告诉自己要做一个称职的妈妈,一个贴心的妻子,但是偶尔遇到突发状况时,这些自我开导也会短暂地失效,他会有种失去平衡,难以站稳脚跟的感觉。

    他想,等丈夫回家了,一定要好好罚他。

    就罚他陪自己烤蛋糕,正好自己没什么信心,到时候就把烤糊的都给他吃。

    宝宝应该要等着急了,程问音调整好表情,对着路边停靠的车再次整理头发,然后提着蛋糕,走进了工会。

    奶油蛋糕对于在场的很多小孩子来说,算得上是新奇的玩意儿,上面可爱的小鸭子图案更是赢得了小孩子们的欢心。

    最开心的当然是今天的小寿星。

    宝宝穿着小鸭子罩衫,背着绒布小鸭子挎包,目不转睛地盯着小鸭子蛋糕,嘴巴张得圆圆的,眼睛很亮,像是踏入了专门为他打造的童话世界,惊喜极了。

    这一刻,程问音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希望宝宝的世界里永远只有他喜欢的事物,天真快乐地长大。

    《胜利弧线》早已播放完毕,投影仪被关掉了,工会活动室亮着温暖柔和的灯光,每个大人和孩子都怀着真心的祝愿,为宝宝唱着生日歌。

    他们都愿意相信,明天会更好。

    到了许愿环节,程问音点燃了两根蜡烛,让宝宝闭上眼睛许愿。

    宝宝有点不太明白许愿的意思,不知所措地站在蛋糕前,眼睛闭上又睁开,朝程问音伸手,“妈妈……吃……”

    大家都被这只小馋猫逗笑了。

    程问音抱着宝宝,和他一起吹灭了蜡烛。

    他还问宝宝借了一个生日愿望。

    “希望爸爸能早点回家。”

    吹完蜡烛,宝宝戴着生日帽,像个小主人一样,给小朋友们分蛋糕,还把最大的一块给了alpha小哥哥。

    虽然因为取蛋糕路上的波折,程问音在心里对丈夫有过埋怨,但看着宝宝这么喜欢这个蛋糕,他还是想替丈夫小小地邀一下功。

    他跟宝宝说悄悄话:“宝宝知道吗,蛋糕是爸爸送的哦。”

    “……爸爸?!”宝宝猛地抬起头,嘴角还沾着奶油,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左看右看,像是在寻找爸爸的身影。

    “对呀,爸爸会变魔术,可以在很远的地方给宝宝变出一个蛋糕。”

    “爸爸好哩害!”

    宝宝咧嘴笑了,又低头吃了一大口蛋糕,这下连鼻尖上都沾上了奶油。

    程问音摸摸他的头,心中无比欣慰。

    回家路上,宝宝自己走了一半,不愿意走了,含着糖果,跟程问音撒娇要抱。

    “今天吃了好多甜食,回家要认真刷牙,”程问音说,“宝宝每天都认真刷牙的话,下次爸爸打电话回家,妈妈就跟爸爸表扬宝宝。”

    宝宝不喜欢刷牙,趴在程问音肩头,咕哝了一句:“想爸爸……”

    对宝宝来说,这条回家的路上,有很多和爸爸在一起的记忆。父亲有力的臂弯托着他,沉稳的气息环绕着他,在他刚开始成型的幼年记忆里,是与安全感牢牢挂钩的。

    程问音的头发还凌乱地散开着,被宝宝抓在手里,有些疼。

    他偏头蹭了蹭宝宝的脸蛋,说:“爸爸就快回家了。”

    像是在回应宝宝,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夜晚降临,城市里亮起了万家灯火。程问音抱着他心爱的孩子,念着他身在远方的爱人,一步步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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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宝两岁啦,感谢ee们的陪伴

    第六十五章

    夜,寂静无声。

    没有灯光,没有月光,只有纯粹的黑和静。

    d连刚刚经历了一场辛苦的遭遇战,全连四死五伤,死的四个都是刚补充进来的新兵。入夜后,他们驻扎在一处农舍,预计于明天下午抵达他们需要攻占的十字路口。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今天遭遇敌军的地方,卡昂镇,半年前的中秋节被他们攻占过。

    那个管陈今叫哥的新兵死在这儿了,被敌军机枪射中,颈动脉破裂,血柱是一股一股喷出来的,根本捂不住。

    新兵痛苦地挣扎着,说不出话,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死死盯着陈今。

    他一个月前才刚满十八岁,十天前才加入d连,除了姓名和年龄,陈今甚至没机会了解更多。

    半年前,云峰也死在这个小镇,陈今同样堵不住从他身体里源源不断流失的血。递到他嘴边的烟掉在了地上,火星艰难地闪烁着,像云峰越来越微弱的呼吸,最终还是灭了。

    不管是半年前,还是现在,陈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

    夜色流转,陈今一个人走到农舍背后,在干枯的草堆里坐下。

    “疯子。”

    “真没想到我又回到这儿来了,你也没想到吧?”他苦笑着点了一支烟,怕那点亮光被敌军的夜间侦查机发现,只能用手掌捂着。

    “这烟,我一直给你留着呢,你多抽几口。”

    在陈今少得可怜的行李中,除了用来装信纸和钱的铁皮盒子之外,就是这半包烟最宝贝了。

    他一根都没舍得抽过,哪怕是烟瘾最大的时候。因为那是他从云峰兜里顺来的,是他兄弟的东西,他得替他好好收着。

    陈今抹了把眼睛,对着烟头说话:“疯子,老牧,你们别笑话我……你们都没了,我有时候就特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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