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关 地狱04 ◎石上月
霎时，镜面破碎，许哲谦狼狈的滚落地面，还来不及坐稳，他便看到陈清东的大半个身体已经被镜子吞吃进去，他立刻扑上，狠狠一拳往那镜子打了下去。 「陈清东！」 「阿！」被许哲谦硬生生拖出来的陈清东一脸茫然，就在许哲谦想试着打他一巴掌看看时，他及时回神，而后，露出了苦笑。 「看来，是你帮我做了决定，谢谢你，许哲谦。」 「你见到了什么？」许哲谦问，目光又往方才吞吃焰羽轩的镜子看去。 可惜，与陈清东不同，焰羽轩似乎完全被抓进去，无法以外力强行拉出。 陈清东摇摇头：「我不确定你知不知道，不过，我的爸爸是警察，在我的记忆中，被拉进这游戏前不久，他受到枪击在抢救。」 「我刚刚，来到了那间医院，那里面有另一个『我』，穿着日常的家居服，就像每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他跟我说，只要我跟他交换，就可以留在那边，确认我爸爸的状况，还能留下来照顾他。而那个『我』，会帮我继续玩游戏......」 「你应当知道那是假的。」许哲谦说。 就像镜中的他鼓吹着他进入从来不曾有过柯宇翔的世界，镜中的陈清东也以他最渴望的希冀诱惑他，如果受到诱惑，大概就会被镜子彻底吞吃掉。 至于镜中的自己会不会真的跑出来......许哲谦摇摇头，不愿多想。 他的目光转向身侧的「天使」，慢慢变得温柔，他甚至试着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个眉目与柯宇翔一模一样的面孔，然而，就像过往无数次的失败一样，指尖穿过的只有空气，而「天使」依旧是同样的神情，无喜无悲，端庄圣洁。 「谢谢你。」许哲谦小心的控制自己双手的位置，从外人的眼中看来，就彷彿他正用手掌轻轻捧着对方的脸，而许哲谦便如最虔诚的信徒，仰视自己的神明。 柯宇翔永远不会知晓，最初的心动萌生，早在相遇之前，在他们进入高中前，就已经偶然在街道上碰见过。 说不出原因，或许感情本就没有道理，所以，那是他第一次，想要用自己的手牢牢抓住些什么。 在这世上擦肩而过的人多的是，一个人一辈子可以遇见很多人，但绝大多数，终其一生也不过只得相见一次的浅薄缘分，但他不甘心，他想要再见面，他记得，那个在阳光下无端耀眼的少年跟朋友说，他打算进入圣华高中。 所以，用尽他最大限度的努力，他都要想办法进入那所学校。 「现在怎么办？要继续走，还是等等看焰羽轩？」陈清东提问，他似乎终于缓过来，又重新思考起通关的方法。 「再等等吧，毕竟gm这次没有给予时间限制。」许哲谦想了想，又说：「这儿镜子多，如果见情况不对，自保为上。」 言下之意，如果有危险的话，拋下焰羽轩也是逼不得已。 许哲谦摇摇头，试着甩开内心的烦闷感，他与焰羽轩也算认识很久了，以前在收容机构就曾相处过一段时间，但不算长，真正成为朋友是在上了高中之后，如果可以，他绝不会放弃焰羽轩。 可是，或许从魔女的花园那一关开始，有什么便隐隐改变了吧。残酷的生存游戏容不得两全，而他，若是为了柯宇翔，可以手染鲜血，也可以连自己的生命都捨弃，所以，在成功让柯宇翔回来前，他会尽一切可能的活下去。 至于焰羽轩......许哲谦至今依然记得，初次相遇的景况，虽然在那之后他才知晓那个孩子与他同龄，但当下他是完全看不出来。 总是显得阴暗冰冷的收容所里，小小的焰羽轩缩在墙角，他有着瘦小的、伤痕累累的身躯，一看便是饱经折磨，但突兀的是，那双在巴掌脸上显得格外大而圆的眼睛，却是懵懂而乾净。 那是一个很容易被欺负的人。 许哲谦一眼就能判定，这个孩子位处于食物链的最底层，就算被刁难了，他也不会懂得抗争，于是他轻蔑地笑了，然后，他把为难小焰羽轩的几个小孩给痛打一顿。 不为什么，爽快而已，活得像匹孤狼的许哲谦，只喜欢与有挑战性的对象大打出手，对于那种角落里柔软的小动物，他向来不屑一顾。 但这举动却让小动物黏上他了。 「喂，你别跟着我。」许哲谦瞪着黏在身后亦步亦趋的小尾巴。 「我只是觉得，你刚刚没有吃饱。」小焰羽轩眨巴着眼，乖巧地捧着麵包，「不介意的话，我还留了一半。」 「哼，我没吃饱，你就吃饱了？」许哲谦嫌弃地看着眼前小孩皮包骨的身体，真难想像他们居然同龄，「我听说，你这身伤口都被你爸虐待，你是傻了吧，就算打不过，也该逃跑阿。」 就像他，如果再强一点，就能保护母亲，不被那些噁心的男人欺负。 焰羽轩摇摇头：「如果没有我，爸爸一定可以过得更好，是因为我，他才会这样，他、他也不是故意的。」 「你难道不恨他？」许哲谦不可思议的问。 「老师前天在黑板写，你想成为怎样的人。」小焰羽轩想了想，露出天真的笑容：「我希望，我能成为一个好人。」 果然是被打傻了，许哲谦嗤之以鼻的想。 但他也无法否认，像焰羽轩这样子的人，相处起来很舒服、很安心，他的善良足以使所有经歷过黑暗的人不由自主地亲近他，从他身上汲取善意的关怀。 所以，他也不介意保护这小孩一阵子，直到焰羽轩被送到下一个收容机构，就此分道扬鑣为止。 「你要赶快出来阿，焰羽轩。」许哲谦瞪着那面把焰羽轩抓进去的镜子，喃喃说：「赶快把这玩意儿打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