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 海吉总督
格兰地的落日和日出一样准时。 过去，海吉总督恩特·麦克马斯特总是会在这个时候站在格兰地市总督府大楼的顶层，在日落时辉煌而短暂的余晖中欣赏格兰地市环绕着市中心的银白色高空有轨悬浮列车轨道和往来与星际港口与太空之间的穿梭机。 在渐渐暗淡的余晖中，市区的屋顶被镀上了一层金色。无数朦胧的缤纷灯光亮起时，总督就会想起塔桑尼斯那个繁华的超级大都市而不是这个就跟石头一样荒凉的落后星球。 星球和城市理应匍匐在创世家族麦克马斯特脚下。但现在，这名尊贵的海吉总督，这块殖民地最高话事人和星系的管理者正匍匐着叛军领袖奥古斯都·蒙斯克的脚下瑟瑟发抖。 也许是因为他听说奥古斯都·蒙斯克会吃人，又或者听到革命军枪毙联邦官员传闻，他连抬头看一眼面前的这个身着深灰色军大衣的男人都不敢。 “你好，恩特·麦克马斯特先生，几年前我在塔桑尼斯就曾经见过你的堂兄......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奥古斯都在总督那张镶嵌着一枚巨大蓝宝石的华贵座椅上坐下，在深灰色大氅下摆掀起的劲风中，奥古斯都抬起一只脚搭在了另一只的上面。 “希望你也一样。” 此时此刻，恩特·麦克马斯特总督正以一种近似于五体投地的姿势跪伏在奥古斯都的脚下。好在整个总督府办公室的地板上都铺着柔软的羊毛地毯，否则想必总督已经在门口寒冷的风吹进来时冻得直打颤了。 只是奥古斯都从没有让麦克马斯特跪下，他也不会要求任何一个人向自己下跪。与其说海吉总督在奥古斯都面前跪了下来，倒不如说他是被吓得瘫倒在地。 奥古斯都刚刚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那冷灰色的眼睛仅仅只是看了麦克马斯特一眼就把对方吓得趴在了地上。这不由得让奥古斯都怀疑联邦政府和UNN到底是对他做了哪些虚假宣称，除了吃小孩以外，不知道联邦最近又整出了什么花活。 “用不着的这么客气地行此大礼，总督先生。”泰凯斯和法拉第下士就站在奥古斯都的身后，前者是个脸上有着狰狞刀疤、目露凶光的彪形大汉，后者虽然看上去体面得多，但手里却拿着一杆高斯步枪。 泰凯斯目露嘲讽地盯着海吉总督那颤颤巍巍的身体：“我本来还以为能当上总督的至少都是些有能力的人，现在看看，这都是些个什么歪瓜裂枣啊，痴呆儿都能掌控一个殖民地了，联邦是彻底地完蛋喽。” “这些年咱们见过多少个联邦总督了？除了普莱尔那个猛男，其他的好像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听得泰凯斯说的这句话，麦克马斯特总督脸上堆积的肥肉顿时抖了抖。 麦克马斯特家族是塔桑尼斯主星的创世家族之一，他们一个主要以从政为主的显赫家族，在联邦议会中牢固地占据着不少的话语权，议会的议长不是泰戈尔家族的，就是一位麦克马斯特。 随着两百多年的发展，这个家族的权势早已经从塔桑尼斯延伸至联邦的多个殖民地，就连这些殖民地的古老家族也多是他们的附庸。 由于人工授精等技术的进步，麦克马斯特家族的子嗣众多，在泰伦联邦的各行各业和方方面面都能够看到他们的影子。 能成为一座殖民地的总督，麦克马斯特绝不可能只是一个软弱无能之辈——他一定有着他的“闪光点”。比如，很会捞钱，精通人脉。 在泰伦联邦拓展殖民地早期开拓进取的时代，家世和血脉并不是尊贵的代名词，如果一个人能够成为一整个殖民地的总督，那么其绝对是一个令人尊敬的领袖。星际的大殖民时代的领袖理应是个正直、勤勉、极具责任心与魅力非凡的人。 但是在现在，一名总督的任命往往与千丝万缕的关系网与利益链有关，议会和创世家族都竭尽所能地通过这些位置牟取权利与财富，或是两者皆有。 “站起来，恩特·麦克马斯特，不要让你光辉闪耀的家族蒙羞。”奥古斯都也说：“站起来，那会使得外界的人认为我是个奴隶主或是施暴者。” 麦克马斯特总督在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在过去的时候，总督就该叱责身边的仆人了，但现在那些人都“自由”了，没有人再会在他的面前卑躬屈膝。 总督在奥古斯都的示意下在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时，两名身着军装制服的革命军士兵在靴子的踢踏声中走向他并在他的两侧站好，那模样仿佛他这名身份尊贵的总督是一名待审的犯人。 “您好，英勇的奥古斯都·蒙斯克元帅，人民的救星，您的英明神武早就在塔桑尼斯的贵族中广为传扬。”麦克马斯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对其他人阿谀奉承过了，但他依旧没有忘记如何讨好更强者。 在十几个小时以前，麦克马斯特所说的话可不是这样的，他还把奥古斯都·蒙斯克称为野狗和吸血鬼。 “是吗？创世家族的人们难得的心口如一。敌人崇拜我，总比他们憎恨我要好。”奥古斯都向麦克马斯特总督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 “我也......我也很高兴。”麦克马斯特的表情跟高兴可扯不上什么关系。 还没等奥古斯都再说些什么，法拉第下士就忽然小声对奥古斯都说：“元帅，就在刚刚，海吉的联邦军事指挥官索尔·科瑞克将军吞枪自尽了。” “我知道了。”奥古斯都叹了口气，但并没有感到惋惜。 “总督先生......” “不！不！我什么都会对你说的！我不想死，我可不想被自杀。我知道你们是怎么对付我这种人的。”麦克马斯特顿时一个激灵，大叫起来，就差朝奥古斯都喊留他一命了。 “挺有自知之明啊。”泰凯斯哈哈大笑。 “我们怎么可能会那么做。”奥古斯都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起来：“那是你们。” “请放心，我不会处以你绞刑的。”他说：“我更乐于安排你去挖矿，到瓦斯炼油厂里看管排气阀的阀门，总之，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你只需要承认总督府和格兰地市政府相互勾结，贪污收税和利用巫毒教派拐卖人口的罪行就行了，至于更恶心的部分，我说都不想说。”奥古斯都说：“实话实说就行了，用不着添油加醋。” “总督先生，你能不能在接下来可耻的岁月里苟活余生，就看你能够拉多少人下水了......然后再把麦克马斯特家族这些年来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理一理，把你们通过立法使得帕拉尔塔的农民破产再大规模倾销己方食品公司产品的事情详细地说一说。” “我......”麦克马斯特支支吾吾地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这时已经有几个摄像头正在对准他了。 奥古斯都很快就对麦克马斯特总督失去了兴趣，他站了起来，转而走向总督府办公室那面巨大的玻璃窗。 这位海吉总督最大的价值就是能够让革命军获得揭露联邦黑幕和阴暗面的证据，或者是能让创世家族们感到面上无光。 不过奥古斯都不需要一个傀儡。 在距离地面几百英尺的高度，狂风尤为地强劲，即使是这面坚固的塑钢玻璃都在强风中震动。天空中没有月亮，但因为万里无云，倒也显得群星闪耀。两艘推进器闪烁着明亮蓝光的小型汽艇从窗户前驶过，上面载着正在城市上空巡逻任务的革命军士兵。 城市中仍然散落着一些狡猾而危险的芬里斯王虫和异龙，它们就躲藏在格兰地市市中心高楼林立的摩天大楼建筑群楼顶或是内部。这些异虫似乎已经学会了如何在人类由钢筋水泥铸成的钢铁森林中筑巢。一旦脑虫距离它们过远，异虫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回归本能。 “元帅，海吉格兰地行政区的政府已经在您的授意下重新组建了。”法拉第下士走到奥古斯都身侧说。 “陆军对剩余两座城市的攻势也势如破竹，整个海吉都是我们的了。” “当地人的反应怎么样？”在海吉总督麦克马斯特对着镜头坦诚自己和海吉联邦政府可耻的罪行时，奥古斯都仍然在看着窗外的景色，没有转身。 “欢迎我们的人很多，但更多的人则对我们表示怀疑，相对于萨拉星系和安提加的人民来说，海吉人的反应比较平淡。”法拉第回答说。 海吉的人们对革命军的到来算不上多么热衷，甚至是称得上迷茫。 在泰伦联邦行星议员的政治口号和基于此的UNN宣传中，克哈革命军一直都是罪大恶极的动乱分子。但联邦不会讲清楚叛军已经影响了哪些地区，他们只会一边强调叛军的恶毒一边声称叛乱仍然在控制中。 海吉是个偏远的落后殖民地，信息闭塞，最主要的是在此之前并没有革命党人在此处活动，导致当地人仍然不够了解革命军。 尽管革命军在海吉的宣传是能够鼓舞人心的，比如取代腐败总督府的新政府、新的宪法、新的行政机构和简单明了的税收制度得到了中底层人的拥护。革命军对当地黑色势力雷厉风行的清洗也让他们广受称赞，但仍然有相当一部分的人受到联邦政治宣传的影响而认为这支军队是不法之徒和恐怖份子，持观望态度。 “只需要过一段时间，海吉人就会发现我们带来的改变已经深刻的影响了他们的生活，再也不愿意回到那个被受压迫的联邦时代。”奥古斯都说。 “正义的事业永不停歇！”法拉第大声说。 “我觉得你说的没错。”泰凯斯一直在审视着装饰奢华的总督府，其实他完全没怎么听奥古斯都和法拉第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时，奥古斯都的身边忽然掀起一阵黑色的烟雾和冰冷的寒意。 “奥古斯都·蒙斯克......”黑暗圣堂武士泽拉图再一次出现了。 “长者，这段时间你在海吉的那些遗迹里都发现了什么？”奥古斯都已经对泽拉图的忽然现身又莫名其妙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习以为常了。但不管如何，当他需要泽拉图的时候，对方总是会及时出现。 “我在海吉的极地发现了一座萨尔那加神庙，尽管它与黑暗圣堂武士的故乡萨古拉斯的那座不尽相同，但我仍然可以确定它就来自于伟大的造物主萨尔那加，那是来自苍茫岁月和亿万时光之前的遗留，一个宝石般闪耀的辉煌神迹。”泽拉图对奥古斯都说。 “不幸的是，海吉人类对萨尔那加神庙的破坏几乎是毁灭性的，他们盗掘了神庙周围所有的凯达林水晶簇丛，搬空了内部的石像和巧夺天工的方尖碑。这真是一场浩劫。” “我早有预料。”奥古斯都并没有多么惊讶，贫穷的海吉人可不会围绕着萨尔那加神庙建一座保护性的博物馆。在一百多年的时间里无数移民者和考古学家的发掘以后，现在的人们已经很难再在海吉萨尔那加神庙的内部找得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了。 尤摩杨人就是这些外星文明遗物的主要买家，他们对追寻外星先进科技这方面一向乐此不疲。 “不过，我还在那座萨尔那加神庙的不远处发现了一座完好的萨尔那加传送门。”泽拉图接着又说：“那个古老而神奇的萨尔那加传送门就隐藏在海吉永冻的海洋之下，所有人类并没有发现它。” “萨尔那加传送门？”奥古斯都眼睛一亮，这让他看到了将海吉与其他殖民地联系起来的一个机会。 最广为人知的萨尔那加传送门应该是艾尔与萨古拉斯的那两座。这种出自于萨尔那加之手的传送门遍及宇宙各地，其相当于一个虫洞，从一座传送门走进去随即就能从另一个相对的出来，这无疑能够极大地缩短人类相距遥远的庞大殖民地间的距离。 可惜目前只有星灵知道开启和使用萨尔那加传送门的方法，人类虽然也能正常通过，但他们并不知道怎么开启它。而且，这种萨尔那加传送门是毁掉一座就没办法再继续修复了。 “那座萨尔那加传送门能正常使用吗？长者。”奥古斯都立即问泽拉图说。 “能。”泽拉图说：“不仅如此，它依旧向萨尔那加制造它时那样运转着。换而言之，海吉的这座萨尔那加传送门是与宇宙其他仍然在运转的那些是相连的，只是我们不知道那后面是一座气候宜人的世外桃源还是最炙热的蓝色恒星的轨道上。” “告诉我的战士们，我需要一名勇敢的志愿者......不论他是......”奥古斯都转身法拉第下士。 “不，没有这样做的必要。”泽拉图的心灵语言中夹杂着笑意：“黑暗圣堂武士知道使用它的方法，我可以通过这座传送门与我知道的那几座传送门建立连接。” “比如说，我们黑暗圣堂武士的家园萨古拉斯。” “......”奥古斯都对泽拉图不喜欢把话一次性说完的习惯感到无奈。 “这么说，你现在可以从萨古拉斯召集援兵了？”楠木笔芯的星际争霸：泰伦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