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监视者篇 第四章 名声 2

    目送妲留奈离开的基路伯，快步走在前往会客室的路上。才刚开完会的他，行程也是满满，一分一秒都不得浪费，特别是今天，所幸途中遇上的麻烦，是他可以接受的插曲，因为还挺有趣的。

    当自己还持有查普莉尔这个姓氏、这份血统，再怎么看来多馀的事物，都会因为这份已经注定摆脱不了的血脉，让看待事情的角度变得多元、乐观。

    他的前脚都还没跨进会客室，就已经感觉到某股杀气作祟了。不过，他依然按部就班，先从开门做起，接着才正式地以一己之力，伺候这个等候已久的客人。

    基路伯问心无愧地坐在了对方的正对面。

    「基路伯，和我的会面也敢迟到，你也够大胆了啊。」

    对面的人影一上来就是理由充分的怒骂。基路伯也算是做足了准备，不守时本来就是他的问题，被骂只是刚好。

    不过，他会过来也不是为了被对方骂，是有实质目的的。

    至少也是把对方物尽其用地利用殆尽吧？

    七年来，他也不是毫无成长，顺着这个视线，基路伯很有计画地把对方的样子一览无遗地从头到脚看个精光。

    一头亮丽的金发，在两侧扎了丸子，脸上随时洋溢着迷人的笑容，虽然好像与他对上了眼，又不把人看在眼里。

    脸蛋相当稚嫩，大概坐落在十岁附近；看来娇弱，眼神中却散发着强烈的坚定光辉；穿着暴露，袒胸露背，看似色情的风格，实则体现出了对方有多大胆。

    面对这个一上来就对他指名道姓的少女，基路伯也不会说太多，总之他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莉莉丝老祖母，好久不见了。」

    外表看上去差不多五十岁的基路伯，称呼对方少女「老祖母」或许奇怪，不过只要他们还在美索市，像这样的事情就是见怪不怪的俗事。

    莉莉丝.查普莉尔——那就是少女的名字。

    如同他称呼的那样，是他的亲生祖母。

    瘴气的迸发，代表莉莉丝是认真的：

    「基路伯，你要我该怎么说才好？竟然还厚着脸皮装不认识我？明明不久前，我们才因为赫丽贝尔家的事情见过一次面吧。」

    莉莉丝盛气凌人地叫嚣，像是他们之间欠了不少债：

    「那次才是我们第一次时隔七年的祖孙同乐会！」

    「……」

    「几年不见，你这小鬼变得挺惹人厌的啊。」

    「很多人这么说，老祖母不是第一个。」

    没想到这个祖母反应会那么大。

    基路伯当然记得了。

    「算了……你人平安没事就好了，我会特地跑这一趟，也有部分是想看看现在的你过得如何。看来过得不错。」

    大概是为了消火吧？莉莉丝开始探头探脑地打量起这间会客室的一景一物，藉此转移注意。掩饰不了这份好奇，莉莉丝已经看得入迷了。

    「基路伯，你就是在这里卖弄你那一套自以为的准则，洗脑无辜的人民的吧？」

    究竟是女人的第六感或莉莉丝天生的战场直觉，竟然才过来没多久，就察觉了这间会客室的成立目标。

    这里确实是基路伯经常用来选举拉票的场所，表面上的「会客室」是为了确保双方立场的公平性。在这个隔音与防护效果好到连陨石撞击都没有感觉的绝对庇护所，双方必然能静下心来好好谈事情。

    「那是一种机会教育与经验分享。况且，我强烈的个性完全是遗传自您的啊，老祖母。」

    「那么，这份血统的真传，你到了几岁才正式开啟？」

    如此挑衅，基路伯已经不能装作没听到了。

    「……」

    不过，基路伯还是选择了退一步海阔天空，若无其事地泡起茶水，招待这个已经七年不见的祖母。

    无视莉莉丝的兴趣，基路伯只能准备出像这样含有青茶味道的乌龙茶，这个举止自然引来莉莉丝不满的白眼：

    「基路伯，这就是你的反击吗？真是高明，很符合你现在的身分，在不动粗的前提下让我这个客人难看。」

    「我并没有做什么吧？会客室一向用来招待客人的茶品，都是乌龙茶，我只是做好我们政治人员的待客之道而已。」

    「明知我只喝红茶，这种茶水光是闻味道我就受不了啊。想来这招也不要紧，大不了我别喝。」

    莉莉丝彆扭地替自己伸张正义了。

    这样他的服务就是徒劳无功了。

    如果这点程度的报復，就能满足这个好色的女人的虚荣心，那也无妨。

    「失礼了，毕竟我与老祖母一阵子不见，对于老祖母的喜好，忘得差不多了。」

    「基路伯，你还要找藉口啊？看来不只是变得比以前厉害了，除了擅长的学术领域，从政之后，就连政客的所有缺点也一併吸收了啊。」

    莉莉丝不予苟同一般，说起来这个祖母有这么讨厌政客吗？以人民的角度，不喜欢才是真理吧。

    「那就是老祖母始终不从政的理由吗？」

    「少给我东拉西扯了。」

    「……」

    不然又要说些什么吗？

    「我会过来，可不是为了和你叙旧。」

    莉莉丝斩钉截铁地断言，态度之强势无从商量与辩驳。

    执意要基路伯听话。

    基路伯也不是不能听了，因为这段时间就是他特地留给这个唯一的祖母的。

    「赫丽贝尔家果然殞落了吧？那个即便世界曾破灭过一次，却依然打不倒的显赫家族，这次总算是倒下了吧。」

    「老祖母果然很高兴——赫丽贝尔家的消失与这个现实融为一体这件事，因为当年要不是他们的存在，老祖母的鸿图霸业肯定不只现在这样。」

    「基路伯，那些话你有本事再说一次？」

    宛若水火不容的存在，他们的对话总是少不了火药的味道，莉莉丝再三警告。

    「哼……不过，你说的也是事实。」

    莉莉丝率先放下了多馀的意见，难得坦率了一次。

    「我曾被那些傢伙手上的冥府打伤，到现在即便因为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而得到的这副年轻肉体，也还是会想到我的脚伤。」

    所以，这个祖母极度憎恨赫丽贝尔。即便现在，也是恨不得到处放炮宣传，这个家族总算消失，以洩心头之恨。

    「这样的话……」

    「我就知道你还在执着神无家的小鬼，所以你也别再藏啦，大大方方说出来吧？因为我就是为了这点过来的。」

    莉莉丝带着从来就不说谎骗人的语气，大声招呼基路伯了。

    「不过，我要你先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想到了我会在赫丽贝尔家没落后，就过来你们的都市，毫无保留地和那个小鬼订下那种约定。」

    「都是这种节骨眼了，那我也该发挥发挥身为祖母后代的这份血统了——要这么说也行，但我也是有我该考量的政治因素，所以不完全是这样。」

    莉莉丝似乎快吐了。

    若是害喜，那就不得了了。

    不过妖怪之身的她，再怎么喜爱男人，也不可能怀孕吧。

    这样的话，基路伯就得追究起他的这个祖母，是不是真的与雅蕾丝一样，是随处可见的一般妖怪。不过，也不是没有特殊案例了。

    莉莉丝病懨懨地以言语解释自己的立场：

    「能言善道的……反正你这小鬼就是要把事情丢给我善后吧。真亏你还是这三座都市的最高领导人，竟然连一个小鬼的梦想，都无法完成。」

    「梦想啊——」

    「虽然我还不认识那个小鬼，能把七十二公爵当成条件来谈，看得出来你也变得懂得怎么利用人心的弱点，来掌握全局了。」

    三个条件——基路伯对雾刃提出的条件，一共有三点，五贤老的位子、美索市的在地自治权或七十二公爵的爵位。

    祖母只看见了最后一点，也不算过分，倒不如说他们血脉的相连，给出再多选择，莉莉丝也不会把其它选项当一回事吧。

    莉莉丝过来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基路伯，我可以答应你，这件事交给我来办，相对你得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覬覦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

    「老祖母，刚刚我应该已经和你坦白了。居然又想和我谈条件，过河拆桥也不是这样吧。」

    「真是神气啊。不过，刚刚你有回答我什么吗？」

    「……说得也是啊。」

    曖昧不已的态度，在莉莉丝眼中也是禁忌之一。要是在这里得罪了人家，他也不会好过吧？基路伯大放送般再附上这么一个大礼了：

    「没错，老祖母，我会让神无同学替我调查赫丽贝尔家，就是想在成果出来前，多少排除掉一些不必要的阻碍。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就是这么迷人啊。」

    「……」

    莉莉丝没办法说话了。

    无法招架地遭到强力一击被迫撂倒。

    「总之，如果老祖母担心我在那之后搞事，我可以先借给你一个五贤老。」